第23章 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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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成梁兵败、辽东军精锐尽墨传回清河以后,清河一城军民军心浮动,大多数人都心存疑虑,李成梁的大军都败了,清河不过几千能战的守军,如何能挡得住建州女直的大军?若不是林志礼果断的分田,用既得利益绑住清河的军民,恐怕早就军心大散了。所以李如梅和邹储贤斩下的那几百颗首级就显得尤为关键,对于这几天为了稳定军心把头发都愁白了的林志礼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当即在城下用女直骑兵的人头筑起了京观,将盔甲旗帜也堆在一起,鼓动全城军民前去围观。林志礼很懂宣传之道,隐去了邹储贤出兵相助的过程,大肆宣传李如梅率六百残军大胜女直三千精锐甲骑,李如梅这伙残兵败将借助地利都能获此大胜,清河城坚墙厚、地势险要,挡住女直大军十余日又有何难?邹储贤也是沙场宿将,明白如今清河最需要的就是信心,干干脆脆把功劳让给李如梅,当起了隐形人,反正给朝廷报功的文书里也会写上他的名字。原本浮动的军心渐渐稳定了下来,这几百颗人头如同一针强心剂,让清河军民拨云见日,给了他们与努尔哈赤的大军作战的信心。林志礼也稍稍松了口气,但他没有开心多久,愁云很快又布满了心头,看着城下围观京观的军民,幽幽叹了口气:“子清,你是说,这部女直甲骑,乃是建州女直正红旗的先锋?”李如梅点点头,回道:“此部军纪严明、作战勇悍、装备精良,遇袭之后短时间内便能组织反扑,定为女直精锐,一个甲喇的精锐骑兵,单单是驱赶溃兵、侦察敌情实在太过浪费了,必然是作为先锋,想要趁我军心不稳、溃兵涌乱之时强夺鸦鹘三关,为大军打开道路。”林志礼点点头,眼中满是忧虑:“女直人来得好快啊,清河守御备战的工作还没收尾,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姑父,侄儿审过那些俘虏,正红旗算是自作主张来攻城的....”李如梅上前一步,汇报着审讯的情况:“努尔哈赤安排了正红旗和正蓝旗两部作为先锋,先赶来我清河和抚顺监视城防动态、对峙施压,待努尔哈赤攻陷宽奠堡之后再挥兵与之汇合来攻我清河和抚顺,但正红旗的旗主何和礼贪功,没有按照努尔哈赤的计划行事,领着一旗兵将扑向我清河而来,想用一旗之军拿下清河和辽阳。”“这厮还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一旁的李如柏冷哼一声,双目含怒:“建州奴以三百人为一牛录,五牛录设一甲喇,五甲喇设一旗,一旗满员也不过七千五百多人,兵力甚至比咱们还少,靠着这七千五百人就想打破清河乃至辽阳?做他的美梦!”“何和礼那厮是在做梦!”李如梅哈哈一笑,说道:“听那些俘虏说,长奠堡之战后,努尔哈赤重赏乌真超哈的汉民,惹得东虏不
少贵胄旗主不满,这何和礼应当也对此不满,所以才想靠着自己一旗夺占清河辽阳,压乌真超哈一头。”“不止这么简单.....”林志礼好歹也算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一下子捕捉到了何和礼的小心思:“努尔哈赤温恤汉民,建州国小力微,哪来的资本收买那么多汉民人心?必然是要让八旗的贵胄和旗主少吃了不少肉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些八旗贵胄和旗主难道不会心生不满?”“以前有李成梁和辽东军这把宝剑在头上悬着,他们只能团结一致,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如今悬在头上的宝剑没了,这些家伙忍了那么久,还能继续忍下去?必然是要和汉民争利的。”林志礼冷冷一笑,双眼眯了眯:“何和礼若是能以一旗攻占辽阳,端了辽东军的根本之地,此战他便是首功,手握如此大功,便能团结八旗中那些对努尔哈赤温恤汉民政策不满的贵胄旗主,他成了八旗贵族的门面和代言人,便是建州女直中一股不能小瞧的势力,日后没准还能和努尔哈赤扳扳腕子,甚至能争一争建州之主的位子也说不定。”“如此滔天重利,难怪这厮会昏了头!”林志礼哈哈一笑,紧接着又苦笑一声:“利令智昏啊,多少人就栽在了这四个字上面。”李如柏和李如梅尴尬的对视一眼,双双垂下头去,林志礼虽然没点明,但很明显是在评说李成梁,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姑父,都是长辈,事实又摆在眼前,他们两也没法搭话。好在林志礼也只是感慨了一句,叹了口气,问道:“子清,你和邹参将一战打残了正红旗的一个甲喇,还是最精锐的马甲,你说何和礼会不会被吓退,就按着努尔哈赤的计划来,只与我们对峙监视?”“他若是听努尔哈赤的话,何必匆匆忙忙赶着溃兵跑来?”李如梅冷冷一笑:“女直人已成了骄兵,何和礼领着一旗军将擅自行动,却初战小挫,若是一点功绩没捞到就这么怂了,他在八旗之中还如何立足?努尔哈赤难道不会趁机整治他?”“五弟说得不错,何和礼若不打上一仗捞些人头功绩,部下的兵将都能把他掀了!”李如柏呵呵笑着附和道:“依我看,他何和礼野心勃勃,不是会轻易认怂的人,初战受挫,只会激怒他,让他更加坚定的来夺我清河,以便打通通往辽阳的坦途大道。”林志礼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就放开大道,在鸦鹘关好好招待他们,让何和礼和他的正红旗有来无回!”营帐外惨叫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随之渐渐清晰起来,营帐中一片死寂,一众女直额真将佐都垂着脑袋,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穿着一身火红的棉甲、腰配一把精钢宝刀,盘坐在主位上的董鄂何和礼却一点看不出一旗主帅的模样,二十七岁的年纪,面容稚
嫩如少年,身子也略显单薄,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虎,扫视着帐中的诸将部从。听着帐外渐渐低落的惨叫声,何和礼的怒气稍稍平缓了一些,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努尔哈赤攻灭尼堪外兰之后,对建州女直各部招降征伐,董鄂部是建州女直各部中最强大的一支,也是最晚并入努尔哈赤帐下的一支,这其中何和礼作了很多的努力,正是他的规劝,当时掌管董鄂部的兄长屯珠鲁巴颜才下定决心投降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一方面顾忌董鄂部的实力,一方面为奖赏何和礼的功绩,组建八旗之时便让董鄂部领了下五旗之首的正红旗,还把自己的长女东果格格嫁给何和礼为妻。可时过境迁,何和礼却对当年的决定感到了后悔,当年他主张归降努尔哈赤,一方面是因为董鄂部在和海西女直的哈达部争夺宁古塔地区,需要努尔哈赤这个强援的帮助,一方面也是因为何和礼认定了努尔哈赤是女直诸部中百年不遇的英雄,必将带领女直诸部成长壮大,乃至闯出当年大金国那般的伟业。但努尔哈赤的所作所为却让他越来越失望,他对那个叫杨镐的尼堪言听计从,搞什么温恤汉民的政策,八旗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女直人只能拿小头,大头都被努尔哈赤拿去分给了逃亡建州的尼堪,甚至还把女直的女子分给他们当老婆!八旗的女直兵将提着脑袋立下军功才能有一丝升迁的机会,而从汉地逃来的八股进士,那帮只知读四书五经的腐儒,明国自己都不要的垃圾,逃到建州来立马就能占据高位,大清立国之后,杨镐那尼堪更是当了大清的丞相,位列百官之首,地位甚至还在他们这些八旗旗主的上面!这样胡闹下去,这建州、这大清日后到底是女直人的大清,还是那些尼堪的大清?他努尔哈赤是女直人的皇帝,还是那些尼堪的皇帝?八旗中很多人对此很不满,何和礼也是如此,但以前有李成梁和辽东军的威胁,大家也只能抱团取暖,如今辽东军大败,李成梁也是死路一条,努尔哈赤却依旧向着那些尼堪,谁还会惯着他?凭心而论,长奠堡一战能取胜,确实是靠乌真超哈那些尼堪拿性命死战打崩了辽东军的家丁精锐,但那一仗形同决战,全军上下谁又不是奋力血战?镶蓝旗与明军交战最久、损失最大,战死了三个甲喇额真、一个固山额真,连旗主完布禄和长子费扬古都受了伤,凭什么论功行赏之时比乌真超哈的尼堪薄了那么多?完布禄当时闹起来,也不全是因为奖赏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么些年憋着的怨气被此事引燃爆发了而已,何和礼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当时一言不发,心里却失望透顶,彻底对努尔哈赤死了心,故而这次努尔哈赤派他做先锋来监视、侦察清河守军,何和礼直接便抗命行事,领着一旗军将驱赶
溃兵直扑清河,准备一举攻陷清河和辽阳。辽东军在辽地逞凶这么多年,是扎在所有女直人心中的钉子,长奠堡大胜让这颗钉子摇摇欲坠,攻陷辽阳、端掉辽东军的根本之地,则是彻底把这颗钉子拔除,谁拔掉这颗钉子,谁就是女直人的英雄。给尼堪当狗的努尔哈赤不配做这个英雄,他配不上,自然就要有别人来当,董鄂部作为建州女直中除爱新觉罗部最强大的一部,何和礼为何不能去争这个位子?作为努尔哈赤的女婿,何和礼很清楚努尔哈赤之后的计划,他又一次听信那杨镐的蛊惑,准备把辽沈的田地分给辽东的尼堪,何和礼准备抢先一步,攻下辽阳之后便把周边肥沃的土地分给旗下的勇士们,让八旗的贵胄和大清的女直人看看谁才是顾着女直利益的“英雄”!虽然明国关内的大军来援后他们也只能退走,这些田地都得扔给明国,但只要给八旗贵胄和女直臣民留下一个希望,他们就会有另一种选择。努尔哈赤想要取汉民之心那就让他去取,女直的民心,就由自己收下了!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何和礼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计才刚刚开始就被当头敲了一棒子,一个甲喇额真、一个牛录额真战死,一个牛录额真被俘,几百精锐的马甲葬送在山林之中,何和礼收到消息便勃然大怒,当即令戈什哈把那三个逃回来的牛录额真拖出帐外重打八十军棍,气急败坏的问候了好一阵牛钮的祖宗十八代。到如今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气也消了一些,何和礼冷静下来,瞪着满帐的将佐,轻声念道:“如此看来,清河的明军是有准备啊!”一旁的一名固山额真听到何和礼话,松了一口气,赶忙搭话道:“主子,清河乃李成梁大军囤粮之所,留下一部强军据守也不奇怪,辽阳乃辽东军根本之地,那些家丁精锐溃败之后,必然大多逃往辽阳,守军收拢出一支可战之兵也是正常,牛钮的甲喇乃是我旗精锐,必然是轻敌冒进才吃了这么大的亏,连自己性命都送了。”何和礼点了点头,随即又冷笑一声,判断道:“辽东军到底还有些底子,不是那么轻易能对付的,看起来,咱们得认认真真打上一场了,哼,就算清河有留守强军,又收拢了溃散的家丁精锐,难道比得上李成梁的本部家丁?这一仗正好打给其他几旗和尼堪们看看,我正红旗也有荡平辽东的本事!”何和礼猛地站了起来,带动得盔甲哗啦啦的响:“把你们手下的子弟都撒出去,将尼堪的溃兵都捉来,周围的村寨统统烧了,里头的尼堪都抓到军中来,战事一起,便用他们去做炮灰!”“所有的田地财物都赏给你们,所有的尼堪都发给你们当阿哈,诸军奋力向前,攻破清河、直取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