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乱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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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噼里啪啦的烧着,大帐外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哀嚎声和隆隆的炮声,但坐满了人的大帐之中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李成梁一脸阴郁的坐在虎皮椅上,垂着头死死盯着面前的地图,双眉皱成一团,满帐的辽东军将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垂着头装死。过了好一阵,营帐外的哀嚎声都渐渐低了下去,李成梁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一掌拍在桌上,说道:“今日初战,吾等与那建州女直都只是互相试探,但咱们吃了不小的亏,都说说吧,明日该如何与之对战啊?”辽东军的将佐们都是浑身一抖,被李成梁虎目扫过,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应答,直到李成梁面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一名将领才硬着头皮出声道:“总兵,女直的火炮数量大大出乎咱们的预料,我等今日一时不备才吃了这亏……”女直和蒙古诸部不同,他们也是定居的民族,修筑了不少寨堡,很多还依山傍水、坚固险要,故而辽东军一贯重视火炮,军中装备的火炮数量不少,在朱翊钧编练新军之前,辽东军也是明军火器化的先锋,大同兵工厂的火新式火炮,辽东军也采购了不少。相比于建州女直,辽东军的火炮数量更多,熟练的炮手也更多,但建州女直相比匆匆赶来的辽东军,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构筑炮垒和火炮工事,辽东军的炮手又不像新军那般有军校系统的训练和培养,全靠经验作战。面对有坚固工事保护、数量大大超出辽东军预料的建州女直炮队,在对炮之中吃了大亏,被炸毁火炮无数,军阵也遭到建州女直的炮队轰击,数百健锐家丁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就被活活炸死。“今日小挫,本总兵很清楚是为何,用不着你们提醒!”李成梁一拍桌子,低喝一声:此次军议,是让你们想法子的,不是让你们在这找借口的!”营帐中的将佐又一次噤若寒蝉,眼见着李成梁面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有一名将领悄悄叹了口气,出声道:“总兵,依末将看,女直蓄谋已久、我军匆匆而来,初战又遇小挫,此时不宜再战,不如暂且退兵清河与抚顺,整顿军兵再战便是。”李成梁双眉皱成一团,扫过帐中的将官,不少人都低下头去,明显女直的战力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故而战心动摇,有了退兵之意。平心而论,建州女直展现出来的战力让李成梁也感到极为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奴儿”这几年发展飞快,也知道建州女直早已不是以前那些诸部蛮夷的状态,所以他此次才摆出狮子搏兔的态势,将辽东军的精锐统统拉了过来。但建州女直的成长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那个“奴儿”手下的军队,至少已经不弱于自己的辽东军了,是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血战死战去应对的敌人。可是看看这帐中的军
将,他们之所以打这一仗,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和利益,哪有血战苦战的心思和意志?军中上上下下都以为建州女直还是像以前那些手下败将一样一触即溃,根本没有做好苦战的心理准备,又如何与这旗鼓相当的对手鏖战一场?退兵,暂避建州女直的锋芒,依托清河和抚顺两座坚城据守,重新组织军队、鼓舞士气、沟通上下,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对李成梁和辽东军来说却不是个好选择,大军一退,宽甸六堡必然被建州女直攻陷,辽东军全军而来,损兵折将一无所获不说,反倒让建州女直占了辽东的前沿之地、兵峰直指大明国土,在如今天子和朝廷对辽东虎视眈眈的情况下,退兵根本就是政治自杀。李成梁微微叹了口气,如今自己已是骑虎难下,这场仗就是场政治仗,不论如何,自己也只能一直打下去了。辽东军中与李成梁同样想法的也不在少数,一名小将跳了出来驳斥道:“总兵大人,万万不可退兵啊!我辽东军全师而来,一战小挫便灰溜溜的弃宽甸六堡之地逃回清河抚顺,莫说朝廷会如何看待,那些野狗一般的御史言官必然会扑上来把咱们撕得粉碎!”不少人纷纷附和,副总兵查大受也帮腔道:“总兵,我军虽有小挫,但军力军势皆未损,战力依旧强劲,若此时毫无道理的退兵,军心必然大乱,若被那建州女直衔尾追杀,恐有全军溃散之忧。”帐中军将纷纷点头附和,那几个想要退兵的将领一个个面面相觑,还有几人尴尬的低下头去。李成梁重重点了点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营帐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你们都清楚如今的情况,本总兵也就不多说了,这一仗,关系着你们的富贵,日后是享不尽的荣华,还是在大牢里度过余生,全看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明日天明,我军大驱军兵与敌混战,若有不听号令退却者,尽数斩首!到时候,别怪我老李不给面子!”呜呜的军号声响彻原野,查大受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纵马从前阵奔过,健硕的家丁押着数百名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军卒将佐来到阵前,查大受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帅旗下的李成梁,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一抬手,那些家丁举起寒光闪闪的战刀,狠狠剁下,将这些军卒将佐全数砍头。紧接着,赤着膀子的力士抬出一个个巨大的箱子,一一打开,里头满是晃得人眼花的银元,查大受随手抓了一把,在马上立起身子,奋力把银元甩进军阵之中,哗啦啦的银元雨撞在军卒的盔甲上一阵阵叮当作响,引得军阵一阵骚动。“都看到了!不听号令逃跑的,人头落地!”查大受用尽全身力气吼着:“奋力作战的,这些银子都是你们的!战死了,我查大受帮你们养老娘!伤残了,辽东军养你们一辈子!今日死战人人需奋力向前!
富贵荣华,就在今日!”军阵之中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一面是血淋淋的人头,一面是就在眼前的重赏,辽东军本来有些压抑的士气顿时被鼓舞起来,查大受满意的点点头,抬头正见李成梁挥舞令旗,中军战鼓雷鸣,查大受挥起手中的三眼铳,遥遥指向远处努尔哈赤所在的黄龙旗:“扫灭东虏、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杀!”战场之上杀声震天,漫山遍野的辽东军如赤红的潮水一般推着大大小小的盾车和战车向女直军阵杀来,努尔哈赤轻蔑一笑,收起了望远镜:“果然不出所料,李成梁见炮战占不到便宜,便打算大驱兵丁与我乱战了。”“依旧还是老一套,每战必驱炮灰在前,消耗敌军火力精力…..”努尔哈赤冷冷一笑,手中令旗上下挥舞,军阵中号角连连,炮垒之中的火炮开始调转炮口:“只可惜他们富贵太久了,我倒想看看如今的辽东军还有几分当年的成色!”战场之上响起一片巨雷轰鸣之声,大团大团的白烟喷涌而出,将女直的阵地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呼啸的炮弹穿透烟雾,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摄人的弧线,砸进了冲击的辽东军之中。一辆战车被从天而降的炮弹当头砸中,垒在挡板后的沙包和棉被没有阻挡住炮弹的冲击,瞬间被砸得四散乱飞,战车之后的军卒慌忙躲避,却被乱木碎砂扎得浑身血洞,滚在地上哀嚎不止。平日里面对蛮夷的弓箭和火门枪如同坦克一般安全的战车,在建州女直重炮的轰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随着火炮声声炸响,一辆辆战车被轰垮击散,猬集在战车之后的辽东军将士被炮弹碾压而过,裹着血淋淋的鲜血和一片噼里啪啦的断骨之声。这些平日如农奴一般的卫所兵卒基本没有接受过避炮的训练,听着炮弹呼啸而来的声音,只能更加努力的往战车和盾车后挤,以至于堆在战车和盾车后的军卒越来越密集,女直人一炮下去,便打出一片片的血雾、滚出一条条的血路,不一会儿地上便倒满了缺胳膊少腿的尸体和伤员,哀嚎之声甚至盖过了隆隆的炮声。有些卫军经受不住炮轰,丢盔弃甲的转身逃跑,查大受领着亲卫家丁在战场上往来跑马,见到溃逃的军卒便冲上去蹋翻冲倒,一刀剁掉他们的脑袋,挂在长矛上插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插出了一片人头森林。辽东军的重炮也轰隆开火,辽东军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累死大批卫军构筑了无数真假炮垒,有了炮垒保护,辽东军的重炮也不用白白挨打,负责指挥辽东军炮队的游击杨元等女直的重炮开火之后,将女直人暴露的炮位一一确认,这才组织炮队齐射,试图用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建州女直的炮火。建州女直的炮队突遭打击,一时哑了火,辽东军趁机将战车和盾车推至女直人的军阵前,明军铳手和弓手依托
战车结阵,三眼铳和各式火铳轻炮噼啪作响,喷出大股大股的硝烟,与女直的轻炮和弓手射成一团。辽东军的步卒从车阵后蜂拥而出,扛着云梯搭板顶着女直人的重箭铅子填平壕沟,穿着重甲的锐卒扛着一人长的长牌踩着云梯冲过壕沟,呼号着冲进硝烟弥漫的女直围城阵地中。但女直人早已严阵以待,矮墙之后是一片森冷的长矛森林,穿戴着涂成深蓝色棉甲和寒铁锁子甲的女直长矛手齐步上前,接近两米的长枪层层平放、填满每个缝隙,如同一道钢铁之城滚滚而来。突入阵地的辽东军锐卒都是精挑细选、专门用来冲开缺口的健勇精锐,大多是招募的女直和蒙古夷丁,见了女直人的长矛阵不惧反喜,用长牌遮掩住飞射而来的箭雨,短斧投枪如雨点般砸向女直长矛阵,近距离的投枪手斧破开了女直人的重甲,砸乱了森严的女直矛阵,这些锐卒趁机撞进阵中乱砍乱杀,试图冲开一个缺口。但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独木难支的境地,尾随他们蜂拥而至的辽东军步卒遭到了女直弓手的集中攒射,这些女直弓手都是山林中射虎猎熊的老猎手,一口气连射七八轮箭雨,飞蝗一般箭矢越过矛阵,准确的坠入辽东军步卒的队列中,辽东军普通步卒的布面甲根本挡不住女直人重箭的穿透,一时哀嚎遍野、死伤无数。女直矛阵微微后撤,扛盾持刀的步卒涌了上来,将辽东军锐卒挤出阵去,长矛手趁机重组阵列,又一次如钢铁森林一般推进而来,配合着步卒和弓手剿杀着苦苦支撑着的辽东军锐卒。正在此时,却见成百上千的小圆球飞上高空,砸进了女直长矛阵中,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的局响爆起,碎石碎铁四散乱飞,炸得躲闪不及的女直矛手血肉横飞,顿时乱成一团。.“无令擅退者杀!冲开敌阵,尔等的富贵就要来了!”负责突阵指挥的副总兵张世爵一手提着一颗参将的人头,一手紧握狼牙棒,亲自领着上千名亲卫家丁加入战团,一路冲过壕沟,一边投掷着震天雷,一边嘶吼冲锋,见到溃退的辽东军步卒便一刀砍过去,裹着本已摇摇欲坠的辽东军步卒与女直人混战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压阵的查大受也领着亲兵家丁排开一列长阵,向着女直阵地滚滚压迫而来,溃逃的军卒当场便拿下砍头,用钢刀和人头逼着越来越多的辽东军步卒和卫所军如潮水一般涌向女直人的阵地。“到底是明国首屈一指的强军,还有些血勇的底子在!”努尔哈赤轻声一笑,与身旁的杨镐对视一眼,挥动了令旗:“这样也好,给他们一点突破的希望,李成梁才会把他所有的筹码都押上来!”“传令,让穆尔哈齐的马队出阵消灭明军的车营,给我把李成梁的家丁精骑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