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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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土城中的庆典持续数日不停，德川家康抵达之时，城中还是一片欢腾的景象，远远便能听见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和不断窜上高空的烟花。“织田信长是在借机作秀，告诉天下人他打败了武田氏、即将结束战国乱世！”德川家康坐在驾笼之中，冷冷笑着：“这天下人里，自然也包括我们这些大名在内。”“织田信长太过狂妄了，视主公和天下英雄如无物！”本多忠胜咬牙切齿的骂道，被德川家康瞪了一眼，只能生生把话咽下去，在马上低着头藏起怒火。“都给我记住了，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想法，织田信长如今还是我最牢固的盟友，谁若是胡言乱语导致我们的同盟出现裂痕，无需织田信长动手，我先除了他全家！”德川家康狠狠教训了一阵，身旁的家臣赶忙领命，一直低着头的本多忠胜也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远处奔来百来名衣甲鲜艳的骑兵，领头的将领快马奔至面前，跳下马来行礼道：“德川殿下！在下明智光秀，恭候多时了！”“原来是日向守大人，让您久等，实在抱歉。”德川家康哈哈一笑，在驾笼里直起身子还礼，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些明智光秀身后的骑兵。这支骑兵人人都穿戴着大红胴丸、头戴铁盔、腰佩武士刀、手提马枪，似乎比当年著名的武田骑兵还要精锐强悍，一眼望去雄壮威武、令人生寒。德川家康冷冷一笑，织田信长派出这么多装备精良的骑兵来“迎接”自己，摆明了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明智光秀也在打量着德川家康，却见他既没有穿戴装饰精美的铠甲，也没有穿华衣锦袍，只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衣，若非一众家臣侍从环绕，与一名落魄财主无异。“这老狐狸，装出一副寒酸模样，是在示敌以弱？”明智光秀心中暗暗一阵嘲讽，但面上却露出一阵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德川殿下，主公正在招待唐国的客人，暂时不能见您，请您随在下去为您准备的别馆休息，夜间晚宴，主公会再与您见面。”德川家康点点头，好奇的问道：“唐国的客人？是前段时间率大船队来的那个商人吗？”“殿下猜得不错，正是那个姓沈的唐国豪商！”明智光秀微笑着答道：“德川殿下，您知道南蛮带来的瘟疫导致唐国南洋港口封闭，日本已经五个多月没有大规模的船队来到了，不少大名、贵族和商贾损失惨重，这名唐国豪商的到来简直是雪中送炭。”“因此，那唐国豪商求见主公，主公便只能先见见他了，否则手下的商贾贵族都会有意见的，德川殿下，希望您不要介意。”明智光秀一脸苦笑，当然，他自然不会告诉德川家康，那名唐国豪商就是他引荐给织田信长的。羽柴秀吉能够在织田军中飞速崛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姓江的唐国叛臣为他走私经商，羽

柴秀吉借此掌握了织田军中最强大和精锐的火器部队、屡立战功。如今有一名与唐国皇帝关系匪浅、资本雄厚的豪商主动找到自己门上，和自己搭上了线，明智光秀心里乐开了花。德川家康双眼眯了眯，略一思索，问道：“不知那唐国豪商求见右府大人，所为何事？”“商贾，自然是为了商事！”明智光秀哈哈一笑：“南洋封港，那豪商损失惨重，便打起了我们日本的主意，听说主公准备锁国、行朱印船制度，所以才求见主公，希望能垄断日本商路。”德川家康微微颔首，眯着眼揣测道：“那豪商恐怕是要失望了，锁国和朱印船制关系着右府大人日后统治的稳定，右府大人绝不会更改的。”“但或许可以放松一些.....”明智光秀微微一笑：“那位豪商和唐国皇帝关系匪浅，能与他搭上关系，就能和唐国皇帝搭上关系，德川殿下，您知道因为倭寇之乱，日本和唐国已经断了很久的联系了，若是能与唐国恢复朝贡，单单是唐国的朝贡赏赐，便能喂饱不少大名贵族。”德川家康双眼微亮，低下头暗暗笑了笑。说话间，一众人等便来到了明智光秀准备的别馆——大宝院，德川家康下了驾笼，在明智光秀的引领下走进大宝院，顿时便被富丽堂皇的大殿深深吸引住了目光。明智光秀明显是花了不少心思，雕梁画栋的大殿重新刷漆、绘画、雕刻过，以金箔作为装饰，殿中装饰的古画都出自名家之手，砖石地板也价值不菲，尽显奢华富贵。德川家康眯了眯眼，迈步向后院走去，后院花园假山池塘浑然天成，神龛之中供奉着纯金制成的佛像，花园中栽种的花朵树木都极为名贵。大宝院处在安土城的制高点，从花园中可以俯瞰整个安土城，德川家康扶着护栏看着远处的天守阁，嘴角牵出一丝冷笑。明智光秀没有丝毫察觉，忐忑不安的问道：“德川殿下，不知这座别院，您还满意吗？”“右府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这座别院是我住过的最奢华的地方！”德川家康哈哈大笑起来，四处看了看：“日向守大人，也劳你费心了，我会向右府大人称赞你的细心和恭谨的。”明智光秀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织田信长对德川家康这次来访有多看重，费了十二分的用心去准备每一个环节，甚至打听到德川家康幼年在今川氏为人质受辱的故事，找来工匠将大宝院内所有和今川氏家徽相似的纹样重新涂抹，将细节追求到了极致。“德川殿下请在别馆稍歇，在下先去准备今日的晚宴.....”明智光秀鞠了一躬，见德川家康挥了挥手，便领着一众武士骑兵离开别馆。一直冷眼旁观的井伊直政凑了上来，压低声音汇报道：“主公，臣四处查探过了，别馆外全是织田家的武士和兵卒，名为保护，暗中却将我们包围

了起来。”“不出所料！”德川家康冷冷一笑：“织田信长包围我们，是在警告我，让我不要有非分之想，乖乖扮好盟友的角色，别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让大家难堪。”“织田信长欺人太甚！”本多忠胜怒骂一声，握着刀把上前一步：“主公！今日晚宴织田信长还不知会如何折辱于您，我们还是.....”“他不会的，他要做这天下人，就得顾忌些脸面，这晚宴是他拿来做给天下大名看的好戏，他不会自己搅了这场戏的！”德川家康打断了本多忠胜的话语，瞪了他一眼：“你们都记住了，在人家的地头上，要忍耐住自己的情绪，晚上都好好配合演戏，谁敢乱来，我定饶不了他！”本多忠胜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能应承，德川家康叹了口气，看了看远处的天守阁，忽然转过身来令道：“服部半藏混进安土城中了吗？去通知他，让他手下的忍者动一动，帮我给那个唐国豪商送一封信！”黄昏时分，明智光秀再次来到别院，领着德川家康等人来到了织田信长居住的天守阁，织田信长亲自在天守阁外等候，拉着德川家康的手与他一起登上装饰一新的天守阁，一路上两人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仿佛多年好友再次相见一般。一路爬上天守阁第四层，这里是织田信长专为招待客人而设计的宴厅，视野良好，可容纳上百人用餐，四周挂满了鲜艳的红色灯笼、摆放着不少鲸油制成的红烛，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日本各处寻来的名家奏起了清雅欢快的乐曲，脸上涂抹着白粉的艺妓跳起了歌舞，侍女如蝴蝶一般穿梭，将一道道美味佳肴摆上桌台。“野鸟、甜饼、蒸鱼、糯米团、花糕.....”明智光秀空着肚子领着一队侍从在宴厅门外检查着每一道菜肴，确定无误才会让侍女送入宴厅、端上桌台供人享用，这场晚宴极为重要，甚至说决定日本未来的格局都不为过，明智光秀可不敢有一丝怠慢。与此同时，织田信长正为德川家康介绍着今日赴宴的宾客：“天海僧正大法师，你们是老友了，我上洛之后，天皇会册封我为征夷大将军，到时候天皇的诏书将会由他宣读。”德川家康眯了眯眼，织田信长当着他的面说起上洛之事，明显不是因为信任他，而是在借此警告他日本乱世即将结束，织田信长即将成为日本的统治着，德川家康身为臣子，不要再暗地里再搞小动作。满脸堆笑的举起酒杯与天海僧正共饮用一杯，德川家康哈哈笑道：“右府大人成为征夷大将军，我德川家康必然全力支持，谁敢反对，无需右府大人出手，德川家便起兵灭了它！”织田信长面上笑容未改，但握着酒杯的手却微微紧了紧，他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如何听不出德川家康的话中话？他成为征

夷大将军，必然会有大名不服造乱，有德川家的支持，他才能后顾无忧的平乱，但要获得德川家的支持，总得付出一些代价才行。宴会刚刚开始，两只老狐狸便暗中较量上了。天海僧正退入席中，一名明国豪商打扮、穿金带银的青年人出席向主位上的两人敬酒，德川家康眼前一亮，不等织田信长介绍便抢先问道：“右府大人，这位就是那唐国来的豪商吧？”“正是！”织田信长向那名豪商招了招手：“给你介绍一下，沈南言沈先生，当今唐国天子的幼年伴从、唐国首富之子，常与日本交易的南洋商行，便是他在主持，这次若非沈先生的船队到来，竹千代，你桌上的菜肴大半是享用不到了。”德川家康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冲沈南言敬酒：“沈先生亲自来日本，实在是让人惊喜，我们三河之地也多有南洋商行的产品，对南洋商行和您的名讳都是久闻了。”沈南言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德川家康手下的忍者傍晚找到自己门上，希望自己能和他谈谈合作，如今在织田信长面前却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仰头饮尽杯中酒，沈南言嘿嘿一笑：“德川殿下客气了，在下此次前来日本，也是为了与大将军商讨日后通商之事，右府大人即将一统日本，今后日本如何对待商事海事，与我攸关紧要，自然得来问问。”织田信长哈哈大笑，德川家康却愣了一愣，意气风发的织田信长没察觉，但他却从沈南言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不满。凝眉看去，却见沈南言冲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他桌上的蒸鱼，又冲着织田信长说了一阵奉承的话，这才转身离开，但转过身去却又略微停了停，德川家康顺着他面向的方向看去，却瞧见门外的明智光秀。德川家康猛然间心中大动，捏着腿强行压下情绪，面不改色的提起筷子夹了块蒸鱼放进嘴里，猛的吐了出来：“右府大人，这鱼肉似乎不新鲜？”正准备继续介绍宾客的织田信长一愣，皱着眉看向德川家康，一脸“你别给我搞事”的表情。但德川家康浑然不觉，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再一次吐了出来：“确实不新鲜，都已经臭了！”织田信长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本就憋着一口怒气的本多忠胜跳了出来喝道：“右府大人，你怎能用臭鱼招待我家主公？是故意折辱吗？”..“闭嘴！滚下去！”德川家康呵斥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将那条蒸鱼推到一旁。一片欢腾的宴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瞬间便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织田信长一脸难堪的盯着德川家康，门外的明智光秀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进来。“光秀，德川君说这条鱼是臭的，你如何解释？”织田信长语带怒意，不自觉的散发着虎威之气，压得满厅的人都喘不过去来。明智光秀大惊失色，赶忙辩

解道：“绝无可能！这条鱼是臣亲自挑选的，不可能......”“你是在诬蔑我家主公说谎吗？”本多忠胜又一次跳了出来，怒骂道：“在场这么多宾客，天皇的使节也在此，你污蔑我家主公说谎，是要在全天下人的面前败坏我家主公的名声吗？”“不不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明智光秀慌了神，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主公！宴会的菜肴都是臣一个个检查过的，绝不可能有臭鱼啊！请主公明察！”织田信长清清楚楚，这就是德川家康在搞鬼！这老狐狸估计是因为骏河归属问题而不满，冒着联盟破裂的风险也要咬自己一口，让自己在满厅宾客面前丢脸。咬了咬牙，织田信长扫了眼一脸淡然的德川家康和满厅看热闹的宾客，到底还是不愿当场发作导致联盟破裂，起身走到明智光秀身旁，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犯错还不承认，丢脸的东西，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