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是故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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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公司打了辞职报告，领了一个月的‘分手费’，在离别的车站前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宁都...这是我第一次为梦想而奋斗的地方，是遇见爱情的地方，也是令我再也不愿回首的地方。
列车缓缓驶出车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为我送行，我希望我的人生只是经过宁都，所以希望从此之后，它忘了我。
天空高冷，是否有一双眼睛？远处的群山间，有积雪在沉睡；眼前飞速而过的新绿，装点着沿途的老树，也装点了行路人脚下的路。
车行不一会儿，列车以25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向前飞奔，就像大江大河在岁月里奔腾一般。
两个小时之后，列车到了秦省榆市，又转长途客运，又经过三个小时车程，我终于回到了老家。
家乡的扶贫工作做的很好，一进村，迎面一条笔直的大路横贯南北，路的两边排列着集中搬迁安置房，错落有致，像是镶嵌在群山中的一颗颗斑斓翡翠。
由于乡亲们相继脱贫，所以见到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原本关心天气的庄稼人，此刻都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张嘴闭嘴都是大国发展、航天事业...
道路两边的几十年的老树与新植的树，像是团员的一家人，以和谐的样子依偎在一起，一直绵延到山的那头。
山的那头是童年旧梦，山的这头是如今的新生活。
我上次回来时，没有注意观察村里的变化，现在观之，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我们山里人是最怕贫穷的。这些朴实的庄稼人，依然传承着‘天寒有衣穿、灾年吃饱饭’的简单追求。但换个角度想想，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或许只有飘零四方的游子，才能体会到诗与远方的代价。
家乡的变化，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温暖，这是一种感同身受、心酸与欣慰相混杂的心情，但最多的还是为他们如今的小康生活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我母亲做了一桌子菜，让我赶紧回家。之前我告诉他们辞职的事情，接下来还没有想好做什么；也许他们从我的语气中感觉出了我的失落，就立刻叫我回家陪陪他们。
我前面说过，我一直认为我的父亲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他把很多事情都是看破不说破；在我的印象中他与人打交道时，永远是非常谦逊的态度，很多事情他都看的很透彻，却始终遵循看破不说破的处事逻辑。
终于到了家门口，我看见母亲远远的站在门口，她看见我，急忙抹了抹眼泪，流过泪的眼里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远远的我就闻见了一阵阵饭香，进门一看，桌子上果不其然的摆放着我最爱吃的蒸饺、平菇肉片、红烧肉...香气扑鼻，这一桌强烈刺鼻的温情，一霎便消融了我这几个月来的疲惫不堪。
父亲依然不怎么说话，只顾着给我夹菜，也没有问我接下来干什么。倒是母亲问起蒋雪的事情，我告诉她我们已经分手了。母亲还想再问，父亲用眼神制止了她。于是她只是嘀咕着：“哎，多好的姑娘哟...”
我们的父母总是可亲可敬，他们本是我们的长辈，却因为爱，让自己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变的小心翼翼。
受苦人总是老的快！
父母亲的头上，岁月又添了白发；我不得不承认，他们又苍老了很多。犹记得当初我求学离家时，父亲挺拔的身影和母亲希冀的眼神；一晃多年过去，曾经那一切都留给了曾经。
父亲告诉我，“人总是要经历挫折、打击之后才会成长。以后的路还长，不要总跟别人攀比，而是要跟自己的昨天相比较，只要今天能进步一点儿，不管是生活上还是认知上，就应该从容面对一切，努力的生活。”
是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此生到底何求？我们不管走过多少岁月，只要你回头看，现在的自己总是比过去的自己多了些经历，多了些认知，那又何苦活在过去的悲伤里呢？
痛就让它痛吧！痛过了也就过了；我们总得再出发，这个世界还有我们应该看的风景，还有我们应该去疼爱的人...
***
我重新走遍了村里村外每一处熟悉的地方，走过了家乡的山河田野，仿佛走过了春夏秋冬，走过了千年万年；眼前这片古老的黄土高原之上，孕育了一代又一代辛勤劳作的耕地人，他们是大地上最伟大的画师，在千沟万壑间耕耘文明，在亘古时光里书写传承。
他们是大地上最可歌可泣的人。
他们走出山村，建立城市，走出历史，创造未来。
我来到县城曾经就读过的中学，记忆中的老校门已被重新修葺，呈现出一派全新的景象。由于疫情的影响，学校暂时还没有开课，校门紧闭，流年停驻；我望着那栋淡黄色的教学楼，在夕阳中朦胧梦幻，将我拉回了中学时代的回忆中...
多美的少年时光啊！
不管你过去多少年，当你回忆自己这一生时，少年时代总是最美好的年华，没有红尘喧嚣的打扰，只有永恒夏日的阳光雨露。
那时候，我的班主任张胜军总是拉着一张长脸，尤其是班级排名有所下滑的时候，搞得每个同学都像欠了他几百块钱一样；而体育老师王卫却经常笑眯眯的，我知道他是为了接下来的长跑课程作伪装。
我们班上的文艺委员，-是个大眼睛的姑娘，长的娇小瘦弱，却有一把好嗓子，有一次在音乐课堂上，据说是因为失恋，所以激动的唱了一首S.H.E的Surperstar，从此一唱成名，当时在学校的影响力，绝对堪比真正的明星人物；我们的班长也是个女孩，名叫李媛，名字听起来很文静，可是却比男孩子还要强势，害的别的班里的同学都说我们班是阴盛阳衰...
对了，还有一个脸上有点婴儿肥，两只眼睛圆圆的漂亮女生...覃雁，在我的中学时代记忆里，她真的像一只雁儿...一只冬去春来的候鸟...较她而言，我是地上行走的人，总是仰望着她；她在我少年时的天空里，飞来又飞去，偶尔的盘旋也只是下一次起飞的缓冲，我时常在想，划过天边的她，是否也曾注意过，有一个地上行走的人，守望了她整整一段叫做少年的时光？
多么青涩而美好的记忆。
...
“于晨！”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时光里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熟悉又陌生...
我回头一看：金色夕阳下，梦幻时光里中，光影街道里，一抹倩影恍若流年...她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胸前飘扬着一条勾勒星月的领带，柔软的披肩短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她依然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回旋着少年的记忆，圆圆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得意的狡黠之光，光芒冲破长长的睫毛，微微撅起的红润嘴唇上，跳动着一首还似少女的抒情诗...
哦，那是曾经盘旋天际的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