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勇救穷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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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三人出发，连行两日山路，终于抵达素有“繁华之城”之称的临京。
只不过，看着城内各种食肆小吃，莫灵萱只能望而兴叹。
因大部分的银子都给了小山的债主，莫灵悠身上仅有的碎银也都买了路上所需的干粮，如今别说进食肆吃饭了，恐怕今晚连客栈的柴房都租不起，还好这小山挺有眼力见儿，自告奋勇去城中看看有没有破庙可以落脚。
路边一家包子铺刚刚新上一笼热腾腾的包子，几个孩童捧着大肉包子吃得那叫一个欢，看得莫灵萱是五脏庙直打鼓，肚子咕咕叫。
看着小馋虫的眼珠子都快粘在那肉包子上了，莫灵悠没好气地揶揄她：“肚子饿了？之前帮人家还债不是挺豪气的，这会儿知道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吧？”
虽然如此说她，但莫灵悠还是舍不得她饿肚子，手已伸向怀中，准备摸出几文钱给她买包子吃。
莫灵萱倒是仍死鸭子嘴硬，傲娇地咽下了口水，将眼光收了回来，犟嘴说道：“谁说我饿了？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些普普通通的包子哪能入得了我的眼。”
眼见她如此嘴硬，莫灵悠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与其对牛弹琴，不如省点力气。
她干脆不再浪费口水，从身上取出三枚铜钱，随手一掷，出来一卦。莫灵萱自是看不懂的，她好奇地问了一句：“姐姐，你占卦做什么？”
莫灵悠没有理她，径自将铜钱收起，施施然向城中走去。
莫灵萱自知她们此时已身无分文，只道莫灵悠还在气她将全部的银子拿出来帮人，所以也不敢再多问一句，只能老实巴巴地跟在她身后。
这小城虽不出名，景色倒是雅致，东西城间相隔一湖，一座雕刻精美的石桥屹立湖上，桥上亦有不少做小生意的商贩，两岸也停泊着一些摆客小船。
莫灵悠行至桥心处，突然停下，倚栏眺望远处。莫灵萱见此情景，想着她是心情郁闷，看看美景也可舒缓一下情绪，也就耐着性子陪她站在桥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一大早赶路粒米未进，莫灵萱此时是又困又饿，看着莫灵悠仍定海神针一般看着远方的湖心和岸边两侧，都是些三三两两的行人或船家。
她心想着再美的景看这么久也该够了，但她这姐姐却有如入了定一般，眼光似飘动在湖上，又似乎并未在看景，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什么。
莫灵萱几次三番想开口去找点吃的，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谁叫兜里一个铜钱都没有了。
就在她趴在石桥栏杆上昏昏沉沉打瞌睡的时候，突然听到莫灵悠开口说道：“走吧”，说完，即刻转身向下桥向岸边走去。
莫灵萱赶紧跟上前去，一路随她来到了湖的一侧岸边，莫灵悠又停住了脚步，这次她没有看向别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她们前方的一人身上。
莫灵萱此时看着眼前这人，再转头看向她们刚刚站在桥上的位置，突然间发现，莫灵悠此前一直看向的位置就是这里，或者说就是这个人也不为过，只不过，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只见那人一袭灰衫布衣，身形消瘦，肩上还背着一个打着补丁的破布袋，布袋破了一个洞，里面的东西露出了一角，竟是些书卷。看样子，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而已。
那人失神地看着湖面，目光凄怨愁苦，突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扯下了背着的书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书卷散落一地。
他就像是用力甩掉了什么包袱一般，之后长吁一口气，闭上双眼，竟大步向湖心走去。
原来这人要轻生。这一幕看得莫灵萱神经一紧，她不由看向一边气定神闲的莫灵悠，小声问道：“姐姐，那人是要寻死吗？”
莫灵悠沉思状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
“那你就干看着？也不拦一拦？”莫灵萱瞪圆了眼睛。
“拦得住吗？”莫灵悠反问她。
莫灵萱倒抽了一口凉气，再看一眼那书生，水已齐腰了，再废话下去，这人可真就没了。
她不假思索地冲向湖中，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死命往回拖：“你这书生，大男人四肢健全干什么不好，光天化日竟想着投湖寻死？”
这书生本就下了好久的决心才鼓足勇气下河，这么猛然被人一拉，竟拼了命地起了逆反之心。
他耿着身子挣脱开了莫灵萱拉着他的手：“你这姑娘好生奇怪，我死我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松开，我这样的废物，死了干净。你别管我，别管我。”
这书生看着瘦弱，豁出去时的气力倒不小，莫灵萱一时半会儿竟拉不住他，还反倒被他拖着几步入了湖。
最后她干脆拦腰死死抱住了书生的腰，同时对着一边看热闹的莫灵悠叫道：“我没看见我就不管，看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姐姐，你快过来帮把手呀。”
莫灵悠倒是定若泰山，沉静说道：“人家都说你多管闲事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莫灵萱眼见莫灵悠是见死不救了，干脆扯了一嗓子喊起来：“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
此时本就是青天白日的，岸边有不少游人和船夫，听见一姑娘这么凄厉的叫喊声，不一会儿就从四面八方都涌过来了，看着俩人湖中这架势，以为是小情人吵嘴要死要活，几个壮汉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地就把那书生直接抬上岸了。
那书生上岸后还想挣扎着爬向湖中，一个壮汉直接将他提了起来然后摁到地上坐着，瞪着他：“大男人寻死逆活的像什么样。我们这片湖多少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出过人命，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绑起来。”
这壮汉怒目圆瞪，气势压人，一时竟吓得这书生立刻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莫灵萱此时也跟在后面上了岸，对着壮汉和众人拱手答谢：“多谢各位壮士见义勇为。”
谁知那壮汉斜睨了莫灵萱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是好好看着自己家的相公吧，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说罢，他一挥手，众人也就散了。
这莫灵萱倒是愣在当场，等人都走光了，只剩他们三人，她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莫灵悠：“姐……姐，姐姐，那人刚刚说什么？什么意思？相公？谁是谁的相公？”
莫灵悠似笑非笑，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拦着人家寻死的？”
安静半天的书生猛然一跺脚，解下了腰带就往身旁一棵大树上挂，莫灵萱看了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过去就踢翻了他：“我紫微阁莫二小姐为了救你连名节都快毁了，你居然还想寻死。”
此时的莫灵悠缓缓说道：“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自己一意寻死之人，你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更何况，不忠不孝之人，死了倒也好。”
这一番话一出，莫灵萱愣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书生，重复了一遍：“不忠不孝？”
这书生听到莫灵悠这话，脸色倏然变色，看着莫灵萱看他一脸嫌弃的眼神，也不知哪儿来的血气，反手就将腰带重新系回了腰间，对着莫灵悠说道：“这位姑娘，说话要负责任。我堂堂七尺男儿，自小饱读诗书，尊师重道，孝敬亲长，寒窗苦读多年也是想一心报效朝廷，造福百姓。何来不忠不孝之说？”
莫灵悠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一心要死的吗现在不想死了？”
书生一脸正气：“死，我还是要死的，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留下污名。我倒要问问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说我是不忠不孝之徒？”
“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寻死？”莫灵悠问道。
这一问似提及了书生的伤心处，他不觉落泪：“孤身一人，苦读多年，都是名落孙山，一事无成。我本以为此次定能高中，未曾想终究还是黄粱一梦。”
“如此便要寻死了吗？”莫灵悠冷笑道：“你说你寒窗苦读为报国，饱读诗书以尽孝，如此一死了之，你是报了国，还是尽了孝？”
“这……”书生被堵得一时语塞，哀声叹道：“姑娘说的没错，我确是不忠不孝之辈。合该我命如此吧。”
“命？”莫灵悠笑道：“常言道，人到五十而知天命，我看你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怎就知道自己一生命运如何了？”
“家徒四壁，贫无立锥之地，老母去世就连一口薄棺都买不起，我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怎就料定自己没有否极泰来之运？”
“否极泰来？可能吗？”书生喃喃自语。
“怎么不可能？否则怎么这么大的地方，我们哪儿都不去，偏偏到这湖岸来？偏偏你正好要寻死，好巧不巧又让我这么有侠义之心的人撞上，救了你一命？这还不算否极泰来？”莫灵萱拧了一把裙摆上的水，喋喋不休地说道。
书生不由苦笑道：“姑娘想劝我打消寻死之心，也不必说这些来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