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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借钱那得立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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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钟厂长喊出去的南雁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钟厂长动作这么快,不到一星期的时间竟然把佟教授列的东西找了个七七八八。

“就是这几样玩意儿不太好弄,我估摸着还得花点时间。”

本来钟厂长就会去干校看望老张,他去干校那边没人会怀疑什么。

谁会觉得一个前途大好的肉联厂一把手,会跟干校里的那些知识分子、干部们有来往呢

再说了,也没几个人会刻意打听钟厂长的行踪,工作之外的私生活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有时候身份就是最好的掩护。

南雁心生感慨,她现在还只是个车间工人,得想法子往上走走才是,不然总困在车间里,哪有那么多时间做正经事

“厂长,您有打听鸭货市场的事情吗”

钟厂长看了一眼,“着急了”

“那倒也没有,就是在家人面前夸下海口,周末回家得跟他们说下进度,省得他们担心。”

实际上南雁就是想催一催而已。

刘焕金知道她刚上班忙着呢,并不会催她。

但既然公社、工厂两把抓,那可不是得“催一催”反正钟厂长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发脾气。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怎么说,南雁心里有数。

钟厂长脸上神色松弛,“这事我得再跟人联系下,春节前肯定给你个交代,让你过个好年。”

今天腊八,月底就是祭灶节。

进了二月没几天就是春节。

也就是还有三个周的时间,那时候自己也进入肉联厂工作满一月,带回家点好消息,不会显得特别突兀。

挺好。

“在车间里干活还行”

南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能不能吃车间工作的辛苦,她不假思索,“总比种地轻快,双抢的时候可都要掉层皮,现在可好多了。”

钟厂长也有过这经历,“农民是苦的,等过些年国家发展起来,就会好些。”

南雁没吭声。

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个过些年最起码以三十年为基本计数单位,直到农业税的取消才让农民的日子好过些。

但也只是压力少了些。

实际上工农业剪刀差让农村农民承受诸多压力,不过是建国后还是到二十一世纪。

种庄稼能挣几个钱保护耕地红线的基础上很多经济作物不能种的,不然粮食全依赖进口那就意味着要受制于人。

这事三言两语掰扯不清楚,南雁也没想着跟钟厂长说这些,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用自己的方法来努力做点事。

说话间两人来到干校这边,老张早有准备的抓了一把烤板栗塞给南雁。

一旁的钟厂长接了个空,厚实的大手杵在那里,无声的控诉着老张的区别对待。

明明过去这些都是给自己的啊。

咋现在就没他什么事了

老张觑了一眼,你一个四十来岁的大男人,好意思跟小同志抢这个

南雁没察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谢谢张叔。”把板栗塞到棉袄外兜,南雁自来熟的去找佟教授他们请教问题了。

佟教授对于能找到这些器材很是满意。

“这些已经很好了,辛苦你们了。”

南雁不敢居功,“这些都是钟厂长找来的,我可没这本事。”

她瞧着佟教授犹如抚摸着情人的脸颊那样痴情,忍不住跟夏教授感慨,“佟教授对这些真喜欢。”

“那可不是,他当初留学剑桥的时候,可没少去弗雷克的实验室旁听。”

弗雷克

南雁一时间没对上号。

夏教授低声说了句,“桑格,五八年的时候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

想到南雁可能对这个不太熟悉,夏教授又补充了一句南雁可能会知道的事情,“就是他测定出了胰岛素的氨基酸序列。”

南雁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大佬

诺贝尔化学奖梅开二度

“佟教授这么厉害啊。”

“厉害的是桑格先生,不是我。”佟教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他们实验室的人,只不过当时对这个研究感兴趣,就去旁听了一些课程。”

旁听课程就能有这些想法

真的被你装到呢佟教授。

玩笑话,南雁当然知道佟教授是在谦虚,他们这些在干校待久了的人,怎么可能心高气傲

闲聊中钟厂长已经过来,他对诺贝尔奖略有耳闻,不过更感兴趣的还是佟教授能不能把这两个法子推广。

猪胰岛素不行的话,胰酶也行啊,他真的不挑剔,能挣钱就好。

现在每天看着那些猪胰脏被“浪费”,钟厂长觉得心口像是装了个水龙头,哗啦啦的滴血。

“我先把流程确定下来,这周末给您一个答复。”

佟教授也知道对方着急,但他不敢贸然答应。

放卫星可不行,给了别人寻诺那就得言而有信,不然承诺的意义何在

今天星期四,也就三天时间。

来得及。

闲聊了几句,离开干校这边钟厂长带着南雁去下馆子

其实就是一盘家常豆腐两碗面条打卤面。

他这个厂长的工资固然高一些,但每个月都有不小的固定开支,也做不到大鱼大肉。

好在南雁不是挑剔的主儿,吃到白面条就挺好。

回到工厂车间,姚知雪拉着她小声说道“财务部的孙主任来找你。”

财务部

南雁可没展现什么财务方面的天赋,她倒是花了不少的钱。

财务部的会计主任找自己做什么

没想明白。

姚知雪难得见她一头雾水,又补充道“孙主任的爱人是武装部的陈部长。”

南雁反应过来,她的工作可是陈部长安排的呢。

“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没说,不过看那神色,好像有点着急。”

人家是财务部的一把手,又是工会主席,姚知雪也不好问。

她着什么急

南雁没想明白,也没把这事往心里放。

之前倒是想过要不要去陈部长家感谢一番,毕竟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个好工作。

但到底没成行。

去了固然礼貌,但又多少带着点牵扯不清,仿佛陈部长特殊照顾似的。

何况人家也住在家属院里,自己一过去消息肯定满天飞。

说不定回头再被人构陷呢。

真要是感谢陈部长,心里头记挂着好好工作就是,倒也不用走这些虚礼。

但南雁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她就见到了陈部长。

陈部长原本计划着是过两天见一见南雁,但他爱人中午头往武装部这么一跑,让他这行程都不得不提前。

也教训了孙秀梅一顿,“你往后少把手伸那么长,还有你那工会主席回头也别当了。”

孙秀梅原本是过来找她男人说南雁跟钟厂长出去这事,冷不丁的被这么要求脸色很不好,“我是工人选举出来的,凭啥不让我当”

工会主席是厂领导班子的一员,实际上当这个也不多拿钱,但多多少少有点责任和权力在手。

孙秀梅不乐意,她凭本事当的工会主席,凭啥要让出来

陈部长看到她这副模样就头疼,但还是耐下性子来说这事,“你们厂对你有意见的工人还少啊整天想着跟那几个干部打擂台,真的走到工人群众中间,做的决定都在为工人着想吗”

“后勤那个小汪讨好你别当我不知道,他跟他这个媳妇还是你撮合的吧结果现在闹的全城的人都知道他被丈母娘打了,看他笑话,你脸上有光是吧”

两口子打架媒人可不会被拉出来被人说道。

孙秀梅被戳到痛处,“又不是我押着他结婚,两口子过日子我还能天天插手不成”

“你还有理了那她媳妇去厂里头闹腾烈属的事情你就处理好了闹腾了几次真当县里头其他部门都不知道是吧”

一星期就出了两次事,很光荣吗

陈部长恨其不争,“你这个工会主席把这事处理好了吗自己多大的能耐还不知道你就当是为我着想,少揽事少招惹麻烦成吗”

他还想再往上走一段,但自家媳妇这样他的风评也受影响啊。

孙秀梅这次倒是听出弦外之音,“有信了”

“还没那么十拿九稳,行了你就别管小高的事情了,老钟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不会出岔子。”

就肉联厂那个小王八庙里一堆人挤破脑袋都想揽点权力,但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关键是每年还都能稳住生产不出岔子,可不是他钟胜利有本事吗

孙秀梅嘟囔一句,“我就是在想她到底啥能耐,咋还被老钟青眼相待了呢。”

一张嘴能说会道

但老钟这人最讨厌那种只会瞎咧咧不用心干活的人。

高南雁到底有啥能耐,把这么个实干主义者都迷住了呢

虽说不至于老树开花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孙秀梅正想着,瞧着自家男人往外去,她觉得不对,“你这是去哪”

“去处理点事,你听我一句劝,别去找高南雁。”

肉联厂遇到困难的职工好些个,怎么都轮不到她高南雁啊。

你这么找去,实在是太扎眼了。

这年头,扎眼可不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但孙秀梅死活没想到,她家男人三令五申不让自己去,转眼他就去找高南雁了。

陈部长过来有正事,“那个程明程知青,小高同志你还有印象吧”

南雁恍惚了下,是为了程明啊。

当时程明追赶自己这事陈部长看得一清二楚,慰问了林家给自己安排工作后就把程明带走了,说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紧接着南雁就来肉联厂报到上班,倒是把这人给忘了。

算起来也有十天,处理结果是该出来了。

陈部长瞧着她恍惚模样,还以为是干活把人累着了,寻思着肉联厂这边也真是的,这小同志虽说就高小毕业但一张嘴皮子麻溜,又是烈士家属,做宣传多好的料。

怎么就安排到车间去了呢

陈部长刚想要问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适不适应

如果南雁不提要求的话,他打算回头跟老钟说说,看能不能给换个稍微轻松点的岗位。

烈属嘛,特殊待遇点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有本事自家出一个烈士去。

但南雁比他快一步,“知道,是对他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程明被抓走了,知青大院那边肯定会不安。

但具体怎么个情况南雁还真不知道,上周末回家的时候也没人跟她提这事。

陈部长先说正事,“是这样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现在程明呢还在公安局那边押着,但到底怎么个处理方法想要咨询下你的意见。”

当时的情况他亲眼所见,要是从重处理那程明肯定得吃枪子。

但他到底是下乡的知青,又是上海那边过来的,家里头虽然成分不太好,却又有个早些年从事革命工作的亲姑姑。

那边希望能够争取当事人的谅解,对程明宽大处理。

至于谅解的法子嘛

“他自身对革命没贡献,但家里的亲人当年抛弃富贵生活去了延安,也是值得肯定的。目前我们是两个方案,第一呢将程明送到监狱里去关上个两三年,第二就是他跟你赔礼道歉,再给你一些精神损失补偿,把他放回去。”

程明的姑姑亲自打电话过来,陈部长自然不想把事情做绝,人家在首都工作呢。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好开罪。

“这次对程明而言也是一次难忘的教训,相信往后他会痛改前非,我们也要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嘛。”

南雁听出来了,陈部长是希望自己选择第二个方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当哑巴听不懂怪没意思的。

“我听陈部长的,也不用赔礼道歉了,我不太想见到他。”南雁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非真的原谅程明,而是给你陈部长这个面子。

“成,那回头我让他写一封道歉信。”这些面子上的工程还是要做一下的。

他的确是忽略了程明当时那举动对南雁造成的心理伤害。

“补偿方面,我多给你争取一些。”

南雁强调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只是我不想给林业丢人。”

“明白明白。”这事算是处理好了,陈部长转移话题问起工作的事情,“在车间工作还适应”

他改主意了。

既然南雁给自己面子,他多照顾下也无妨,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会帮她调整工作。

“挺好的,师傅很照顾我,工友们人也很好,而且在车间能学到很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感谢陈部长您给我安排这么好的工作呢。”

陈部长看着这人由衷的喜悦,又多问了句,“工作能干得来”

“没问题,等回头我把这边工作干熟练了,再去其他岗位试试,把这些工作都吃透了了,多学点东西总归是没错的。”

陈部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

到底是乡下出生的苦孩子,吃苦自然没问题。

能够拥有工作身份就是天大的喜事,哪还会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呢。

“那成,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跟你们厂长说,他要是不给你解决,就去武装部找我,我给你撑腰。”

人就是这样,我没许诺你给我提要求我多少会有些不乐意,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反倒是想要多帮帮你。

人性这回事,国企也好,律所也罢南雁见得多了。

不管怎么样陈部长都是个帮助过自己的好人,她还是很感激的,笑着应了下来,又是跟陈部长多说了几句这才回车间继续忙。

车间里其他工友可是瞧见了的,武装部的陈部长亲自过来找南雁说话。

怎么没来找他们

之前就有人说,小高的工作是武装部这边安排的,现在可算是证实了。

都说朝廷有人好办事。

能跟武装部这种实权部门的干部有交集,小高这个同志有的东西可不止一点点啊。

关键是人还不觉得这有什么。

难得的胜不骄。

倒是没有人在南雁面前瞎嘀咕什么。

一个车间的点头之交罢了,交情还没到那份上。

一月份过半,眼看着春节快到了,大家对即将到来的春节年假更感兴趣。

尽管只有三天。

但春节可不止三天假期,还有八斤肉呢。

这要是两口子都在肉联厂工作,那就是十六斤。

十六斤肉啊,那可是妥妥的富裕家庭。

跃进路上有日化厂、制药厂,可谁不羡慕在肉联厂工作的人呢

南雁就拥有十六斤肉,毕竟汪解放要把自己的新年福利让给自己赔礼道歉。

这肉还没拿到手,周六上午陈部长让人送来了五百块钱。

程明赔礼道歉的诚意,一下子就拿出五百块,这可真是诚意十足。

要知道南雁来县里上班,刘焕金觉得她刚来厂里工作用钱的地方多,拿出三十块钱给她,那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当然工厂食堂吃饭用厂子里发的粮票不用钱,除了下馆子以及在废品回收站花了些钱,南雁倒是没什么开支。

如今多了五百块钱的进项,她决定下午多去拿点肉,明天让公爹林广田炖上一锅红烧肉。

至于那封道歉信,南雁瞥了一眼就撕碎丢到了垃圾桶里。

下午来接南雁的是林蓉。

小姑娘最近刚学会骑自行车,赶上公社有人来县里头办事,就骑车一块过来。

瞧到南雁拎着油纸包和几根大骨头出来,林蓉兴奋的招手,“嫂子。”

南雁骑车载着小姑娘回家去,路上提问了几个问题。

林家小妹磕磕绊绊的答了出来,小脸都有些挂红的不好意思。

“挺好的,那有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吗”

“有。”林蓉看不太懂物理化学。

她是真的看不懂。

甚至连描述问题都有些困难。

回到家后吃过饭,林蓉就抱着书和被子去南雁屋里头,把自己塞到被窝里请教问题。

北方天冷,这边也没有烧炕的习惯,冬天全靠盖厚实被子,顶多弄俩汤婆子取暖。

电热毯

虽说村里头拉扯了电线,但舍得开灯的都没几户人家,谁舍得用电热毯,何况现在也没有这东西。

床上顿时拥挤起来,也暖和了几分。

南雁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跟林蓉一点点讲物理课本第一册。

堂屋里,刘焕金看着西屋那边还亮堂着的灯,忍不住又看了几眼。

“这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睡”

林广田把人拽回被窝,“又不是小孩子,爱上进是好事,大不了明天睡个懒觉。”

冬天大家都犯懒,睡懒觉也正常。

来回看什么看,再把自己折腾病了那才叫一个遭罪。

林蓉学到后半夜,躺下睡觉时都是那迷人的牛顿第三定律,一颗苹果砸到自己头上,又弹回了树上。

她被砸了满头的包

听到身边浅浅的呼吸声,她在黑夜中笑了笑,往上扯了下被子闭眼睡去。

周末的时候胡秋云找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亲妈来看闺女,谁能说一句不是

至于刚巧赶在饭点上,还拉着家里头的大孙子一块过来,到底啥心思大家也都门清。

刘焕金到底没有开口赶人,毕竟是南雁的亲妈,自己张口就赶人不合适。

南雁大概知道婆母的心思,不过她可没想着留胡秋云两人吃饭。

“我挺好的妈你不用担心,这都快晌午了你赶紧回家做饭吧,别饿着我爸我哥他们。”

看她这话说的,多孝顺

胡秋云闻到了肉香

然而闺女的话让她心头冰寒一片。

留她娘俩在这吃个饭怎么了

咋的,有了婆家就真不打算认娘家人了是吧

胡秋云刚想要开口,大孙子先嚷嚷起来,“我不回去,奶你说了带我来小姑家吃肉的,我要吃肉。”

小孩子也过得苦,但高家可不止高裕明一个孙子,裕欣不也是高家的孩子吗

怎么没见带着她来

可别说怕带俩孩子来吃穷了林家。

分明就是重男轻女。

南雁多少还算了解这个便宜母亲,听到这话耷拉下来一张脸,生拉硬拽把胡秋云拽到院门外,“妈你什么意思,生怕我在林家过得好,非要给我捣乱是吧你这样做我在公婆和小姑子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吗往后他们见到我咋想,哦,死赖在我们林家就是贪图那份工作,想要给娘家弄点油水,我还有没有脸见人”

胡秋云看着红了眼眶的女儿有些慌了,连忙拽住大孙子,“不是雁儿你听娘解释,这不是裕明嘴馋,想要吃点肉解解馋吗你让他一个孩子敞开肚皮吃能吃多少”

能吃多少能吃下一头牛

南雁能信这鬼话才对。

她今天留下这爷孙俩,信不信下周末老高家拖家带口的全都来蹭饭

这就是个糊涂蛋的娘,被人三言两语一挤兑哪还管自家姑娘的面子与死活

南雁也不想遂了她的心愿,省得回头没完没了的纠缠。

“他能吃下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回头村里人肯定会说小高庄的高老黑家真不是个东西,欺负人家死了儿子的老林家。”

胡秋云有些心虚,“就来吃个饭,怎么能是欺负人我来看我自家闺女不成呀”

“你真是来看我的咱们整个公社走一圈,你看有哪个娘家人来看闺女是专门挑人饭点来的你信不信回头这话传出去,大家都说咱老高家是要饭的,往后还有谁敢给老三说亲”

高北辰的婚事是胡秋云最愁心的一件事。

提这事一提一个准儿。

果然胡秋云脸上十分迟疑。

“奶,我想吃肉。”

高裕明拽着他奶奶的胳膊摇晃个不停,说好了带自己来小姑家吃肉,咋能说话不算话呢。

孙子的祈求让胡秋云摇摆不定。

南雁瞪了一眼,“你知不知道林业他三叔家也在盯着我,林家就剩下我公爹和三叔两支,我这一辈就林建国一个儿子,你再这么胡闹信不信我公婆把这工作给林建国”

“那怎么行,这是你的工作”

“这是林业用命换来的工作,是安抚烈属的,按照咱们国家的规定,没有孩子的烈士父母才是第一继承人。媳妇能改嫁爹妈可不能,现在我是在工厂上班不假,但谁说这工作就是我的”

南雁的声色俱厉让胡秋云悻悻

这不是她闺女,这分明是她老子。

胡秋云一脸委屈,“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我走还不成。”

南雁闻言叹了口气,“我这才工作几天妈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起码让我把这工作落实了,我是老高家的闺女,难道还能忘恩负义忘了亲爹娘不成”

给一巴掌,再给点甜言蜜语。

胡秋云拉扯着哭哭啼啼的大孙子回去了。

南雁目送两人离开。

先弄走再说,至于忘了亲爹娘这事

她又不是没干过,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南雁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这才折身回家,一扭头就看到林蓉站在门内。

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嫂子,其实让大娘留下来吃饭也没什么的。”

大家就是没怎么吃过肉,谁不馋肉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呀傻姑娘。”

林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要是回去胡说,对你名声不好。”

“不会的,大人的世界要考量很多东西,不过我希望你永远不需要知道这些。”那些讨厌的成年人世界的法则,并不是多好的东西。

林蓉的确不太懂,“我只是希望你别为难。”要是之前她肯定觉得嫂子在跟她妈唱双簧,但现在林蓉知道,嫂子不是那样的人,她是真的不喜欢娘家。

“不会。”南雁揉了揉那颗小脑袋瓜,“这点事还不至于让我为难,走咱们回家吃肉去。”

只不过这顿红烧肉注定吃的不顺利。

刚要开吃,林广粮两口子过了来,后面还跟了个一脸不乐意的林建国。

“哟,二哥这是下厨做好吃的了呀,蓉蓉去厨房拿双筷子,我跟你三婶也开开荤。”

林蓉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她才不听林广粮指使呢。

“你这孩子,不懂得啥叫尊老爱幼是吧二哥你也好好管管孩子,不能总惯着她。”林广粮让自家媳妇去厨房拿筷子。

林蓉年轻沉不住气,把嫌恶都写在脸上。

偏生林广粮就能当作没看见。

拉了个椅子就要坐下。

林广田拦住了这个兄弟,“有什么话外面说,你们先吃。”

林广粮不肯,特意趁这个饭点过来的,不吃点好的那哪成

“边吃边说,二哥家里有酒没,咱们兄弟俩喝两盅,我记得之前林业有捎过来一瓶酒,东北的高粱酒,味道还成。”

林广粮自来熟的去柜子里找酒,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老三家不要脸的事做的多了去了。

刘焕金面色不虞,拍的桌子上的筷子都蹦跶起来,“你干什么呢”

林广粮也被这声音吓一跳,开柜门的手一抖,“二嫂咋这么大的脾气,这不是想要跟我哥喝口酒暖暖身子吗气大伤身,别生气别生气。”

嘴上劝人别生气,但干的都是些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好事”。

刘焕金好口碑但不是泥人,对林广粮没好脸色,“没酒也没你吃的,滚。”

闻着味儿就过来了,这会儿倒不像是上工的时候磨磨唧唧学乌龟爬了,跑得比狗都快

林广粮被这话指着鼻子骂滚脸上有些挂不住,“二嫂,我跟我二哥说话,你一个娘们家家的插什么嘴”

他是瞧不上这个二嫂的,也太强势了点。

妇道人家非要当男人的家,算什么回事

老二让着她,林广粮可不干。

因为管着家里的事,刘焕金也没少被人背后说,如今被林广粮指着鼻子说,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南雁说,“三叔,前段时间公社开大会您没去看热闹刘部长可说了,要是谁再来敢骚扰我们家,让我只管去公社找他。”

“哪能一样吗李从坤跟咱们家非亲非故的,哦我忘了,也不能说非亲非故,他姐是你娘家嫂子对吧”林广粮这话说的带着点阴阳怪气,特意强调了南雁和李从坤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就是在给林广田两口子上眼药嘛。

刘焕金脸色更不好看,就知道这王八羔子死性难改,当年收了黑心钱不管大姐的死因,现在又盯上了肉联厂的工作。

不发飙真当她是软和性子任人拿捏呀。

“林老三你”

南雁打断了刘焕金的愤怒,“三叔说得对,所以当初我就大义灭亲了。你信不信我爹妈今天也大义灭亲”

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又是个死了男人的。

林广粮压根没放在心上。

然而看到南雁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忽然间就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小娘们并不是在恐吓自己。

她是真能说到做到。

刚巧他媳妇从厨房过来,手里头空空如也,“厨房里没有多余的筷子。”

林广粮狠狠瞪了一眼,“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早知道就该端着自家的碗筷来。

但他到底不死心,“二哥,咱们可是亲兄弟。”

林广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兄弟,“死去的大姐从小拉扯你长大的,老三你还记得吗”

林广粮脸色一虚,看着缩头鹌鹑似的媳妇,再看看那压根没把自己话听进去的儿子,“成,你有本事有能耐,家里出了个烈士厉害得很,将来死了没人给你摔盆打幡你可别后悔”

林广田不为所动,“死了死了还怎么后悔”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林广粮急了眼。

两口子气呼呼的离开,倒是落在后面的林建国一脸的笑眯,“二伯你们别跟我爹一般见识,甭搭理他。”

林蓉哼了一声,“你在这装什么好人”

都一丘之貉。

林建国也不生气,“二伯你们慢慢吃,不打扰你们了。”

他也眼馋这一大碗红烧肉啊,但想吃肉得自己凭本事弄,惦记别人的饭碗算什么回事

林家堂屋里总算又安静下来。

刘焕金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吃饭吧。”

为了配这红烧肉,今天还特意蒸了大米饭。

这大米还是之前林业从东北那边大老远扛回来的。

熟了之后一阵清香。

红烧肉的汤汁染在米粒上,一个个犹如泛着光泽的宝石,十分诱人。

没人再提这令人怄火的林广粮一家,仿佛他们从没来过。

吃过午饭,南雁带着林蓉继续看书学习,等到三点多钟刘焕金喊停了两人,她要送南雁去县城。

林蓉被留了作业,在家咬着笔头算题,那题目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难,都快把人急哭了。

南雁有意让她把精力放在题目上,省得再去想这些家里的琐事。

到了工厂这边,看着掉头要离开的刘焕金,南雁喊住人,“妈,要是我妈再来,你赶走她就是,不用给她好脸色。”

老高家的人不值得。

南雁得表明自己的态度,倒也不是为了划界限表忠心,只是不想要刘焕金他们吃哑巴亏。

刘焕金愣了下,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专心工作,不用管家里的事。”

倒也没答应。

一个公社的,谁还不要点面子

南雁看着骑车离去的人叹了口气。

但面子工程真的要不得呀。

南雁刚回到生活区,还没走到单身宿舍楼下,就被人喊住了。

“小高同志是吧我是你们宣传部武主任的爱人。”

武主任的爱人姓龚,在隔壁的制药厂工作。

长得十分白净,说话时脸上挂着笑,瞧着十分亲切。

“听老武说新来了个工人,别看年轻但干活十分麻利,嘴皮子也利落,我就说他那你怎么不把人要到宣传部来,培养个业务骨干不好吗”

龚大姐说这话时一双眼睛打量着南雁

个头还挺高,就是有点太瘦了,不过养养就好了。

长得十分清秀,瞧着倒像是个有文化的大学生。

不过这人才二十岁,又是个乡下姑娘,怎么可能读过大学呢

这打量让南雁觉得自己像货架上的商品,有些不太舒坦。

“你来的不巧,等明年四月底咱们几个厂有联谊活动,到时候还能认识认识其他厂的年轻人。”

南雁总算明白过来,这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啊。

也是,这年头的工人格外吃香,别看她是寡妇,但工作在手就是不一样,说不定有的是未婚壮小伙等着挑选呢。

虽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但相较而言这个年代的人是真喜欢给人做媒。

不止有媒人礼能拿,而且这也是拓展的社交关系的手段。

指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

要是夫妻关系不和睦结了仇,那就是另一桩事了。

南雁不知道这位龚大姐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热情,她笑着应下,“好,到时候认识认识。”

龚大姐瞧她这么爽快应下也没多想,多聊了几句这才放南雁离开。

她哪知道南雁答应归答应,压根没想过再婚的事情。

烈属的身份多好啊,有这重身份相当于有了个护身符,干嘛非要着急上火的再婚

她又不是男人,需要用婚姻来解决生理问题。

南雁刚回到宿舍,就被其他工友调侃了句,“龚大姐这人最热情,跟武主任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里头透着几分揶揄。

武主任搞宣传工作的嘛,热情能说会道。

两口子大概能说到一起去

南雁回宿舍后发现姚知雪人不在,她也没多想,打开留声机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唱腔。

跟着外婆长大的南雁从小就看梨园春,那些经典唱段倒也都会哼唱两句。

唯独京剧听的少,唱段的台词都记不得。

这会儿听大师的唱腔,倒真有几分身临其境的哀思。

大师不愧是大师,能带着人共情。

南雁正想着,宿舍门外传来吵闹声,“小雪你听妈说,你要是不出这个钱,你嫂子肯定跟你哥过不下去,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哥没了媳妇,你侄子侄女没了亲妈”

门外钥匙哗啦作响,大概是因为太过愤怒,都没发现其实门是从里面关上的。

南雁把留声机收起来,不紧不慢道“等下我给你去开门。”

姚知雪听到熟悉的声音,愤怒又慌乱的心神鬼使神差的安稳了几分,她手还在哆嗦,甚至不敢看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母亲。

快点出来吧,快点出来吧,她妈总不至于当着南雁这个外人的面闹腾起来。

但姚家老娘还真敢。

南雁开门后,这位老太太比姚知雪还要快一步的闪进宿舍里,像滑不留手的泥鳅。

姚知雪欲言又止,看向南雁的眼神透着歉意。

这是单身宿舍,不该让其他人进来的,尤其是她娘进来后四处巡视,眼神里透着的挑剔让姚知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妈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出去说。”

姚知雪是好人,但是性子软,被家里人拿捏的死死的。

要是自己不学会反抗,她这辈子怕不是要一直当血包。

姚母压根没走的打算,甚至还打算给南雁上上课,“你就是小雪新来的那个工友小高对吧小高你给我们娘俩评评理,你说她不想再婚我也没逼着她再婚,多少亲戚朋友给介绍对象我都拦着,我这个当娘的已经够开明了吧这次要不是真的遇到麻烦我也不会找她这个闺女开口,哪怕是我生你养你二十年,你借我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姚知雪没想到母亲当着南雁说这些,她一脸的难堪,“妈,别说了好不好”

南雁从来不跟她诉苦,她也不想让南雁知道自家那些事情,说不出并不光彩啊。

尽管之前就有过这事,她家的事情被母亲宣扬的厂里头人尽皆知,可南雁不一样,她跟南雁要一个宿舍里住着。

往后还怎么面对南雁

姚知雪试图拉着母亲离开宿舍,但姚母不动如山,“你拽什么拽我说的那句话不是真的小高你评评理,我就这一个闺女,难道我还不够心疼她当初给她找对象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找了个电工,还不是想着她日后能有个安稳日子过,别再跟着我们吃苦受累当初那婚事,原本落不到她头上的,是她嫂子的妹妹准备跟那个小吴相亲,她嫂子心疼小雪就先安排小雪跟小吴见了一面,人家把你这个小姑子放在前面,自家亲妹子都不管不顾,小雪你要是连这点忙都不帮,你还是人吗”

南雁只看到姚知雪咬着唇,想要摇头但最后却垂下脑袋。

似是被抽去了力气,无力反驳母亲。

“闺女,你给我评评理这钱小雪难道不该借给我实在不行我立个字据好了,就当这钱是你大哥借你的,让小高来做个见证。人家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就算是母女也得分清楚,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竟然生出这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眼看着老母亲要坐在地上哭,姚知雪情急之下开口,“妈你别这样,我”

南雁抓住姚知雪的手,“婶子说得对,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钱是借给大哥的对吧你要是不立这个字据,回头外人怎么说大哥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欺负自家亲妹子,这还是男人吗他和嫂子往后还怎么有脸见人知道的都明白你是一片好心要帮自家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拿钱充大爷治你哥你们老姚家难堪呢。”

姚知雪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脑子都没转过来,就听南雁又说道“这字据得立下,而且还得立的漂亮,要是不能按期还钱的话,让我想想,婶子你说这样好不好咱就用大哥大嫂现在住的房子做抵押,虽说那原本就是姚知雪和老吴的房子,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就为了表示诚意,要是还不上钱,就把房子抵给姚知雪。这样对外也说得过去,谁舍得用房子做抵押还赖账啊,大家也都会夸赞大哥一句好样的,不会占自家妹子的便宜。”

南雁这话一套接着一套,别说姚知雪就连姚母都傻了眼。

这是在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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