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魔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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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渊跟随吴道人脚步，穿过了几重殿阁，来到一座小楼中。
此时纪千秋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破败城池，见梁渊到来，他侧过身，一双平静的眸子望了过来：“梁师侄，可知我寻你何事？”
师侄？梁渊闻言皱眉不语，他不知自己在道宫的身份与这纪长老有何关系，为防止露出破绽，他必须谨言慎行。
念及于此，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同时心中愈发警惕，提防着可能出现的言语陷阱。
却见纪千秋抬起手，托着镇邪钟，低头看了会，随后抚钟一叹：“魔念蚀身也不为所动，不愧为晏师兄的弟子，师侄可真是心念坚定！”
梁渊心中本已戒备万分，可闻听此言仍是不禁失了神。
自拜师过后，他对于所在的师门一直保有一分好奇心，可陆师兄从未提及此事，连师尊名号也不曾透露，这使他只能淡忘此事。
现下从纪千秋口中听得些许线索，使他注意力全数集中在此，略过了所谓的魔念蚀身，也稍微放下了警惕。
莫非这纪千秋所言的晏师兄，就是自己的师尊？
纪千秋见梁渊沉默不语，便收起了掌中小钟，告诫道：“玄冥九炼是极为关键的修行，师侄不安坐修法，反倒执着于诛魔得功，却是本末倒置了！”
梁渊沉吟一会，觉得不能一言不发，便随口道：“多谢长老提点了，我这次回去便打算开始九炼修行。”
说罢似是见自己颇有些不以为意，纪千秋又告诫道：“道是为己而修，我此次也不是要苛责小友，如何去行终究得看个人选择。”
他转过身，面窗而立，看向远空，清声道：“自八千年前一朝天变，此界又有何人不受魔染，可我辈终究不甘于此，这才有了我道宫修行法。”
“我却是不希望小友失了这份抗争之心！”纪千秋转身离去，临近门口，他挥了挥袖，“你且好自为之吧！”
徒留梁渊一人伫立小楼，心神震动，久久不言。
……
待吴道人进入小楼时，梁渊面色已恢复平静，他语气平和地询问是否已到离境之时了，得到吴道人肯定答复后，便徐步跟随其人前行。
一路穿过不少殿宇，但梁渊都未曾在意，他只是凝望着外间的灰暗天地。
此际他神色虽平静，脚步亦从容，但他的心绪却似风起潮涌，翻覆不休。
方才纪千秋离去后，他再次以灵念观注气海，这次却是对命痕躁动一事有了发现。
非是预示此行有身份暴露的危机，而是命痕对命主长久接触某种危险事物的示警。
念及此处，梁渊心下不由苦笑，若是他人不点明，谁又能知晓修士一贯熟悉的事物存有问题呢？
似是囿于知见，直到纪千秋点明魔染一事后，他才察觉命痕之上细小裂痕的由来。
命痕成就后会自发吐纳天地灵气，他在初知此事后，还以为这是此道优于古法之处，孰知这竟是修道人的催命符！
梁渊凝望着死寂的世界，心中十分沉重。
这天地间的灵气竟是早已被魔念所染，修道人越是努力修行，便越趋近那沉沦的深渊。
在他灵念的探查下，终是发现灵气之中蕴含着名唤为魔念的暗沉斑点。
而命痕在吐纳灵气，炼化为自身真元后，会自行将这些魔念滤去。
魔念落在命痕上，虽转瞬即消，却也为命痕长剑添了细小裂痕。
如此日积月累，终将成为修道人难以脱身的大劫。
而灵气有浊，生活在其中的生灵又岂能逃开？
他以灵念观照道体之时，竟也发现了有许多暗斑游离于血肉筋骨、五脏六腑，这却是此前内视无法察觉到的。
正如纪千秋所言，八千年前一朝天变，举界修士尽遭魔染，但纵是如此……
梁渊低落的心神又自回复，他终究不甘，既是对这注定的劫难，也是为了那渺茫的希望。
他转念想到了玄冥三关的名号——道体无垢、气海无暇与魂灵无染。
此境修行便是与魔念抗争的过程，历经精气神三重九炼，直到彻底涤除魔念！
前方既有路，即使一时无有功法，也当摸索前行。
想到此处，梁渊坚定了信念，待他回转心神，已是与吴道人来到一处大殿。
两人与道宫弟子会合，此际众人皆沉默以待。
只见大殿正中，安置了一台圆球状的法器，正自凌空悬浮于法台之上。
纪千秋站在法器之前，在其上一点，而后投入一枚令符，把袖一拂，就见圆球法器循着某个轴线旋转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一众道宫弟子，沉声道：“我将启用破空法台，送你等回归东洲，需谨记持定心神！”
此间众修闻言不由凝聚心神，郑重以待。
纪千秋抬起手，在法台上虚按，就见圆球上绽放几道蓝色光环，交错盘旋几次后，忽而一胀，将众人包裹在内。
霎时一道耀眼芒光闪过，梁渊等人已然消失不见。
芒光裹挟下，梁渊只感觉头脑昏沉，难辨上下四方，他持定一念，环顾四方。
只见蓝色光环在周身环绕，将自己与一众道宫弟子圈入其中。
至于外间景象，梁渊凝神注目，透过蓝光，却是隐见了那片死寂的灰暗世界。
在如今穿梭之际看去，那死寂之地也变得支离破碎，层层交叠。
芒光又穿透了重重虚空，不知过去多久，忽而眼前明光大放，他一时也失去了视野。
待梁渊回过神，发觉自己正身处一片山林之中，四边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遮蔽了天光。
他环顾四周，见一众道宫弟子分散在侧，齐面一块石碑而立。
正当他即将被石碑上所刻的字吸引心神之际，却忽而听得一声温和的呼唤。
“诸位道友，一别三月，欢迎归返道宫！”
梁渊循声望去，只见云雾缭绕间，山腰之上有座石亭，里间有位道人端坐，此人白衣道袍，与云气同色。
乍见此人衣着，梁渊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这莫非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