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高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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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烧的并不旺，但只是驱寒还是够用，达尔并没有想过，荒原的大司祭会先于所有人来到这里。荒人大部分部落都扎根在临近北冥的荒原上，实际上从那里并非没有出现十品以上的怪物从北冥奔出，那里有当年随君上征战的三千玄甲卫，人只是个体的话是相当渺小的，但合作起来力量相当可怕，就好似当初三千玄甲卫可破十万敌。每当出现超出十品的异族时，玄甲卫被会出面解决。但这次大司祭竟先于玄甲卫前来，在荒原大司祭近乎比肩国教的教宗，但这并不代表他有能力解决十品以上的敌人，即使他活了很久很久。
那位苍老的老人佝偻着身体见到他们先是不住的夸着“很好”，然后拍着他的肩慈祥如邻家老头一般笑着：“天塌了，总得有高个子顶上。”然后似是错觉的瞄了一眼远处压了一层薄薄的雪的毛毡帐篷：“现在，高个子来了。”
莫梁生微微捻了捻鬓角的头发，轻轻的像是怕吓着他似的：“天冷了，地上凉，进来说话。”
门外的老人带着一身寒意卷了进来，只看样貌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这时只是手捧着个铜灰色牌子，一副小辈见了长辈的拘谨样子，一旁烤着火的苏佑心似是被带回来的冷风刺了一下，身子略微倦缩，向火堆旁靠了靠，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有几分诡异的画面。
穿着麻衣的老人先是将冻的有些僵硬的手烤软和了，似是有些看不惯僵硬的气氛，先执晚辈礼拜了一拜：“先生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只是我已经是个小老头了。”
莫梁生一只手不住的敲刀柄，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有几百年了吧，我的情况特殊，可你怎么凭九品的实力活到现在的。”那双眼变的幽黑而深邃，比冰川底下万年不化的坚冰更加幽深，也更加纯粹。
“先生，您是了解我的。君上不允许碰的禁忌，我是绝对不会碰的，我是个读书人，不太会打架，但书读多了，君上也看的上我，让我保管了一样物件。您应该是能猜到的，毕竟，您来了，便证明您想要，我也只好来见您。”老人拈了拈衣袖，跪坐在地上，对着那深潭般的眸子，似乎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
莫梁生盯着他一动不动，那老人也不敢动弹，一时间静极了，不知多久一双小手轻轻扯了扯莫梁生的衣角，小手主人的那双眼睛像夏日无风无云的明夜，用满是星辰般闪耀的光辉的目光看向莫梁生，之后幽深的坚冰消融，变的和缓，仍是用温润如六月风的语调说着：“书生意气，武夫狂气，人间意气，你们尊上的人间意确实是我的目的之一，但他既然选择了你，那我就不会抢，只是我会去北冥一趟”莫梁生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苏佑心的手，“她不能和我一起去，现在的她不能和灾厄相见，这儿靠的住的人不多，我不放心，得跟着你走，荒的三寸人间意压了灾厄很久，是时候去会一会那稀罕物件了。”
苏佑心先是瘪了瘪嘴，眼眶红了些许，在那张缺少血色的脸上显的分外醒目，自打她记事起，她们很少分开，如今听着他像交待后事似的将自己交出去，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顿了顿抬头望向他：“早些回来，我哪儿也不去。我是不愿走的，你若一日不回，我等你一日，你若此生不归，我亦今生不悔。你知道的，在我答应你入局之时，你的命便是我唯一入局的理由。你若回不来了，哪怕你安排好了一切，我碰也不碰，你懂的，我很认真。”
莫梁生继续拍着她的手，柔声细语的说着，嗓音略显沙哑：“你想站起来吗？”他看着苏佑心，不等她回答便接着说了起来，“你愿不愿意不重要，但我不想让你瘫着一辈子，这样不好。你本就不是先天残疾，这是你唯一站起来的机会，而且我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他的身份我不便多说，但在见到你之后，便绝不会害你，这点你放心。天要塌了，总得有高个子去顶上，总得有人去试试的，现在若走了会很麻烦，”莫梁生的声音突的有些冷，带了几分酷厉“苏佑心，你好好听着，这一趟我不会出事，但你未必，我方才向你手背附了道符，若有危险我会知道的，那时我若在要紧关头未必赶的及过来，不论为了你，还是为了我，千万要小心。”
莫梁生说完冷冷的看着那位老人：“楚天机，你自称算无遗策，那便知道有些人不能出事，她若有事，你的帝君，我，乃至整个人间的未来都会走向不可控，那时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老人依旧神态恭敬，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畏惧：“谢先生教诲，小老儿晓得轻重，只是想得到帝君的圣物，不吃点苦是不可能的，没这个道理，哪怕先生能代她受着，有几步也是她非走不可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望先生见谅。”
话音刚落，莫梁生不知何时便从此处消失不见了，有些话，不说出来，比说了更可怕，他低头看向不远处正巧对上大司祭的目光，嘴角轻轻动了动，微微一笑便消失不见。屋子里的藤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四个轮子，成了四轮车，苏佑心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仿若比荒原上的新雪更白，抿了抿嘴唇，眼神中有几分荒乱，而后归于平静。站不站起来很重要，但她的长兄平安回来，更重要，她会听他的话也走一趟，去寻找被隐藏的真相，苏佑心隐隐有个感觉，当真正抵达尽头之时，他会站到自己面前，以鲜血与头颅作为贺礼。
北冥旁，莫梁生不知如何直接出现，看着远处翻涌的红漆黑，嘴上涌上一抹嘲讽：“天塌不下来，他来了，我也来了，人间从来不缺高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