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非蠢即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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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酷似龟壳的盾阵确实是远程武器的天敌。
只要威力没有大到能击穿那厚度接近一厘米的钢板，以现如今这个程度的弩炮基本上是拿兽人没什么办法了。
更何况底下举盾开路的可是身体基础属性远高于同族的强兽人以及堪称“精英怪”的雪地食人魔！恐怕就算换成圣国最为先进的圣光炮或是圣银弩箭，效果也必然会不尽如人意。
关键还是在于兽人扛在头顶上的那些精铁制成，说不定还参杂了一些反魔法金属碎屑在其中的盾牌！
就算是头脑再不清醒，反应再迟缓的人此刻也应该是疑窦丛生——这帮生活在极北冰原里，长年与魔兽作伴、看着就像未开化一样的兽人是怎么锻造出这种装备的？
或者换句话来说，这些在任意一个国家都能算作非卖品、由官方垄断、质量毫不逊色于正规军队的装备……又是谁提供给兽人的？
可愣是谁都没有去思考这么一种情况——这些装备会不会是他们自己造的？
当然，这种可能性完全是微乎其微，与事实严重不符，而且“始作俑者到底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北境军高层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回归正题，此阵在排列时亦有讲究，需要将叠成龟甲的盾牌组合成一个不陡不缓的斜度，只有这样才能最有效率地卸掉撞击在上面的重物的力道，并且使其顺利沿边缘滑落。
因为即便是最强壮的兽人力士也经不住如疾风暴雨似的冲击，若是人类不管不顾地倾泻弹雨，先别说盾牌会变得怎样怎样，里面持盾的生物只要还是肉体凡胎，就必将被震个内脏破裂，七窍出血。
其实之所以到了现在才使出这招，并非是单纯地因为纳戈尔想趁机尽可能地扫除异己；或是相当愚蠢地怠慢战机，妄图让太初关内的守军缺衣少粮。
而是因为训练这批先锋军实在是太费功夫了！
试问你怎么能在短时间内让一群大字不识一个、上阵作战基本只靠本能、协同性极差的强兽人、巨魔、雪地食人魔们学会如此复杂的阵法呢？
好吧，平心而论，这阵法根本就不算难，只要有手有脚，脑子别搭错弦，最多半个月就能训练完毕！
可对于这帮兽人来讲如此之低的标准都是那么的难如登天！训练过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气得纳戈尔都想亲自冲上去给他们做示范了！
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事实证明，就算是只狍子，只要你天天训练，肯下苦功夫，狗能做到的它也能做到。
只是付出与收获的转化效率实在是太过堪忧。这也变相证明了——纵使努力与努力之间亦有差距，但这也不是你不去努力的借口。
“可……可人类的那种魔法武器至今还没有露过头啊！”那名有幸指挥首战，却被火炮劈头盖脸地打了个七荤八素，差点身家性命都不保的兽人将军声音发颤地谏言道。
他这就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过他的担心却并非是空穴来风，那支横亘在所有兽人心头，如鬼魅般顷刻之间干掉了三只犸猛象的部队，以及他们那诡异的武器的确直到现在都没有亮相！
这也就是为什么身为主力攻城载具的战象居然会缀于队伍末尾的缘由所在。
可这不就相当于“因噎废食”了吗？凭几辆转轮式火炮就把兽人吓得风声鹤唳了？难道他们辛辛苦苦培养了那么久，耗费了那么多资源的魔兽到了关键时刻反而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估计有这种想法的酋长不在少数，可他们仍在心底里觉得大酋长此举未免太过激进了，战前拟定的战术不是“先静观其变，之后再看情况出动”吗？现在连火炮小队的影子都没见到，就火急火燎地派出犸猛象......
不管怎么看，似乎都不像是个明智的选择。
谁知纳戈尔却侧目冷冷地瞪了那兽人将军一眼，眼神中携带的威严与煞气顿时压得他脑袋伏低、眼眶抖动、冷汗直流，甚至还在不经意间后退了半步！
“你以为......你能想到的俺想不到？你莫非在质疑俺？！”这两句设问说得极其缓慢，声音也并不是很高亢，但给予别人的心理压力却是相当之大！仿佛强行撑开一个死刑犯的双眼，让他眼睁睁盯着铡刀慢悠悠地落下。
“属下，属下不敢！”兽人将军不得不卑躬屈膝的惨样这回并没有给同僚们带来幸灾乐祸的机会，几乎是所有的兽人都被包裹在纳戈尔那愈发膨胀的魔力之中，统统是噤若寒蝉，汗流浃背，心都凉了大半截。
“你们知不知道那些臭烘烘的人类都躲在哪里？”纳戈尔操着破锣嗓子，朝周围战战兢兢的诸位兽人将军们肆意喷射着唾沫星子，而这帮平时在自己部落里作威作福惯了的货色硬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们根本不知道！”还未等他们回答，纳戈尔就狞笑着砸下了实际上非常准确的定论，“俺早就料到他们会躲在某个犄角旮旯里，这会儿肯定也在用什么卑鄙的魔法道具瞄着犸猛象！”
这话可真是让诸位兽人将军们霎时大吃一惊！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屈服于纳戈尔那不讲道理的力量之下，内心深处其实相当鄙夷这种“脖子上就是个摆设的肌肉蛮子”，因为他们的上位可不仅仅是靠拳头。
可就算他们知道纳戈尔是个刚愎自用又酷爱独断蛮横的暴君.....又能怎么样呢？几乎所有的兽人都支持他，并对最强大的兽人毫无保留地俯首称臣。
恐怕这就是所谓的“民心所向”，各部落的酋长若还想保住自己的位子自然不能违逆这股“出于整个族群本能的民意”，只得或诚心或伪装地服从于纳戈尔的命令，当然其中不排除真心实意的傻蛋。
“俺早就让沃尔夫带着他的骑兵部队搜查周边了！”出动犸猛象的命令并没有因突发的训斥以及解释而停滞不前，不管旁人赞同还是反对，战争酋长的命令一向也一定是绝对的！
“是啊！我说今天怎么没看到沃尔夫！”
“怪不得......”
他们立刻宛若恍然大悟一般小声嘟囔了起来。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们反应迟钝，因为沃尔夫这厮本来就不怎么经常出现在攻城战的队伍中，况且他的部队并不适合攻城，所以导致大家几乎遗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但若论探查敌情，这倒还真属于狼骑兵的专业领域。
“可是......那不就更应该，应该等到沃尔夫搜索完毕、确认安全后再召集犸猛象吗？”几乎令所有人都再次大吃一惊的是——那个负荆请罪，一手塑造此刻总攻局面的兽人将军居然还敢顶着潮流、逆着局势、发表出不和谐的意见！
虽然他说的很对，正确到几乎让其他人都快下意识地点头或是出声附和了！
“........”昏黄的瞳孔瞬时爆发出令人呼吸不畅的庞然威压！缓缓逼近的雄伟身姿与喉头发出的低沉嘶吼仿佛在昭示着此人接下来的命运。
望着正前方朝他走来的纳戈尔，后方还有犸猛象逐步接近的脚步声！兽人将军不禁脸色发青、心律不齐，只觉得自己仿佛将要被两堵铜墙铁壁挤成一团肉饼！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说纯属是在找不痛快，可若是人类像上次那样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解决了犸猛象的话......那他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首先，伟大的战争酋长肯定不会出错，那这屎盆子又该往谁脑袋上扣？绝对会是最近犯过错误的那个人啦！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块清算，他不但必死无疑、死相凄惨，还会连累自己的部落！这是他万万不希望看到的。
反之，现在不顾自身安危地“大唱反调”，很可能并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还能起到一定的“免死金牌”效果。
若是犸猛象战术接连失败，到时候问责时他也能凭现在的表现撇清自己、或是至少让纳戈尔无法对他开刀。
总而言之，他颇具建设性的发言并非是真的“忧国忧民”，说白了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哈，这可真是太......
“啪！”一只宽阔厚重的手掌落在兽人将军的肩甲上，几乎都不用刻意伸展，就能彻底覆盖住他的肩膀。
这厮被一掌拍住后，身体不由得条件反射地似筛糠般抖动了起来，可见他的心理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宁折不屈”，而周围那些同僚们也都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神色分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这场即将上演的血色演出。
谁知预料之内的骨裂声与哀嚎却并没有出现。
“哼，你小子说得还算有点道理！看看，你们这帮大老粗里面终于出了个机灵鬼！”纳戈尔突然换了一副嘴脸，仿佛刚才那杀气腾腾、不容任何人驳斥的模样不过是众将的幻觉。
说着还鼓励似的不轻不重地连拍了两下肩膀，即使如此，也是拍得兽人将军一阵弯腰驼背，不过却总比被捏碎半边骨头要好上许多。
可此番转变未免来得太过猝不及防，也太过让人摸不到头脑了！
一向不听人劝、从不允许旁人质疑、自我为中心到了极点的战争酋长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若此时响起了类似“咔咔”的奇怪声响，那铁定是周围这群兽人下巴脱臼的声音。
“但是，你操这个心倒是有点多余了。”
“额......”兽人将军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得用惴惴不安的眼神去表示自己的意思。
“睁大眼睛看着就好，你们几个和人类莫非都以为俺会一次又一次地中同一种招数？这回俺非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类统统挫骨扬灰！”
纳戈尔宛如雷鸣般的声音于空气中回荡，同时还附带着得意又尽显猖狂的大笑。
这回他们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大酋长早就准备了应对人类神秘武器的办法！这倒是也算是情理之中，任谁吃了那么多次同样的哑巴亏也该长点记性了。
只是......你既然准备了为什么不早说？难道是信不过我们？此时本应大赞纳戈尔“英明神武”的诸位将军却都面色纠结地哑了火，本来约定俗成，涌到嘴边的奉承也不知为何说都说不出来。
那为什么之前还要让狼骑兵部队去四散搜查？直接等人类开始偷袭后再一拥而上不行吗？毕竟那种武器会发出极大的声响，只要出手就非常容易暴露敌人的位置。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此番疑问在兽人将军心头挥之不去，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况且纳戈尔还亲口保证了“犸猛象的万无一失”，他的目的也就基本上达到了，也就不需要再冒着生命危险劝谏了。
鬼知道这脑子不知究竟是缺根弦还是弦太多而导致缠在一块的大酋长究竟是怎么想的！
纳戈尔的想法看似很复杂，实则非常简单、愚昧，而他本人却丝毫不察，反而还挺自鸣得意！
在他看来，御下之术无非就是那么一种套路——恩威并施，平衡权势。
既不让属下觉得你可欺又不至于让他们觉得你过分严苛；最好让底下的人自行分成各个派别争论不休，再由他自行确保既不要出现太过强大的派别，也不要出现太过弱小的派别。
可能从某种意义上帝王学最粗浅的本质确实是这样的，但纳戈尔玩的却明显是一塌糊涂，根本就称不上什么正版的“帝王心术”。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话一般，就在诸位将军陷入尴尬的沉默之时，忽然！一阵刺耳的暴鸣自西边山脉的某处响起！
“什么！”
“不会真是……”
众将立时一惊，在声音尚未衰退之前纷纷扭转脖子，以最快的速度看向西方！只看见几团散发着高温、外层被火焰包裹的火球朝后军直飞而去！
那正是犸猛象的方位所在！急得这群人是四肢疯狂摆动，大声示警，可怎能来得及？不过短短一秒钟，火球便拖拽着一绺长长的黑烟无可阻挡地逼近了它们的目标。
轰！积攒已久的热量自弹体内爆发！巨象发出山崩似的呜鸣，甚至就连兽人军队刚刚运上来的辎重武器都被炸了个粉碎！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可谁知就在火球距离地面仅仅不到十米这个紧要关头，它们突然不知为何凭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之后就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歪歪扭扭、晕头转向地朝与地面平行的方向飞出，直至撞上了最东边的石壁。
“砰！”大小不一的碎石连带着雪块如雨点般洒落，砸得位于后军的阵型凌乱不堪……但总的来说也比炮弹直接射在犸猛象的躯体上要好上几百倍！
刚跑出去的兽人将军这才敢紧急制动，怔怔地回头看向仰天大笑着的纳戈尔大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