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尘埃与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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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琳德在制作“神血药剂”时其实已经竭尽所能地去芜存菁了。
她保存了古涅血液中的特性，同时也尽力去除了其中对人体危害极大的部分。
最后得到的成果即是——功效衰退，用时延长。
若是这玩意儿一口下肚就能瞬间“原地满血复活”，那可就有些太魔幻，也太离谱了。
古涅也不应该再叫这个名字，而是需要改名为“三藏法师”了。
“距离......我恢复到能动的状态，应该还有三分钟，哼恩......你们先去按计划行动。”躺平了一会的亚瑟总算是能勉强开口说话了，但依旧是面目狰狞，哼哼唧唧。
这也算是他的经验之谈了，之前在红堡中，他就不是“原地复活”的，而是在古涅的背上趴了几乎有十几分钟才回复完全的。
短短三分钟，肯定不能完全治好他的伤口，也绝对凝聚不出多少魔力，可至少能让他咬着牙站起来。
虽说就这么由着队长瘫在地上有些失职，但既然狼骑兵斥候们被杀了个精光，这片地区目前已经没了危险......武紧也就没发表什么意见，抬手随便招了两个距离最近的北境士兵过来后，迅速吩咐道：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看好队长，等他缓过劲来后再到上面跟我们汇合，一定要快！懂了吗？”
那两名士兵自然是点头称是，而武紧也不再过多废话，给了亚瑟一个眼神后便急忙调转方向，风风火火地朝火炮阵地跑了过去。
他们两位队长都很清楚那么一件事——这支狼骑兵小队不过是敌人的一小部分骑兵力量，他们剿灭这支部队后并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了，顶多是为后方多了拖延一些时间。
只要上方的火炮手一开炮，那保管是十里八乡、五湖四海都能听个一清二楚！到时候己方的位置自然是暴露无遗。
因此武紧等人必须要争分夺秒！并在心中自我安慰式地不停祈祷，祈祷自己能在兽人的追兵赶来之前完成任务，再顺利地逃之夭夭。
说实话，这套行动赌博的成分以及不安稳因素居多.......通俗点来说，就是纯看“运气”，实力所占的比例其实并不算很大。
一旦任意一个环节出了哪怕一丁点纰漏，整个本就极其脆弱的链条便会从头到尾，直接分崩离析。
亚瑟瘫倒在地上也不只是单纯的休养生息、放空大脑，他顺便利用这个机会仔仔细细地回忆、检查了一遍他的计划，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错误，但想到此处也是忍不住一阵脊背发凉，后怕不已。
突然！亚瑟眉毛微挑，有些涣散的瞳孔瞬间恢复聚焦，脸上的表情则是愈发凝重。
因为目前作为一个与岩层接触面积最广的人，他依稀从后背紧贴的那些白雪中感受到了一丝若隐若无的“颤动”！并且这种震感居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明显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士兵也不是什么反应迟钝的稻草人，感觉到来自山下的巨震后，就机警地拔出武器，左右四顾。
“难道......”肌肉与骨骼反馈的体感逐渐唤起了他们尚且温热的记忆，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片刻，随后立刻将有些慌张的视线投向了火炮队的主心骨。
亚瑟却是翻过了身，双眼怔怔地望向天空，胸腔中的心脏激动得砰砰乱跳，就连本来有些脱力的手脚也变得有力了起来。
作为一名与兽人交战数次且战功卓越的少年英豪，他实在是太清楚那巨响代表着什么了！
太棒了！兽人终于忍不住出动犸猛象攻城了！我赌赢了！赢了！！
纵使理性不停地告诫他距离“赢”仍差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但亚瑟就是按耐不住心头的这股潮起潮涌！
“哈哈哈......现在只需要等着它们走进射程，然后开火就行了！”少年大笑着微微抬起双臂，仿佛要将大半个蓝天白云揽入怀中。
他的计策终于获得了成果，而且还是极其关键、会对整个战局产生重大影响的成果！这怎能不令亚瑟喜出望外呢？
人类就是这么一种追求“成就感”的生物，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抹杀、无法抗拒的天性，无论平日口头上如何否认、如何假正经，在这种时刻，都会按捺不住生物向往“认同”的本能。
“砰！”
果不其然，在这厮逐渐向古涅靠拢的笑声中，几道炫目的火球从他们头顶上呼啸着划过，携带着无与伦比的热量与动能朝目标狠狠砸去！
亚瑟甚至都惬意地合上了眼皮，肌肉放松，以图让自己更快地恢复足够作战的状态。
“轰隆隆——”爆炸的余波朝四面八方扩散而来，吹得他额头前的金发来回摇曳，而这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对他来说此时仿佛也成了最为合适的白噪音！
“队......队长！”谁知身旁的那个士兵的声音却满是不可思议的意味，就如同看到了什么灵异现象一样。
‘喂喂，你好歹见过火炮的全部威力，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惊讶吧......’虽是这么想的，但亚瑟依旧睁开了右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人焦急且六神无主的表情。
“你们......”一股不祥的预感霎时笼罩在心间。
“你快看！”年轻的北境士兵总算是稍稍冷静了一些，但指出去的手指依旧在小幅度地颤抖。
亚瑟极其缓慢地将脑袋扭向了太初关城门的方向，眼前浮现的那片光景令他不禁瞳孔扩大，呼吸更是为之一窒！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由于他的视力比普通人要好上数倍，所以看得更是清清楚楚！
只见远处的那几只尚在行进途中的犸猛象竟毫发无伤！既没有变得血肉模糊，更没有缺胳膊少腿！
那刚才的爆炸.....炸的是哪里？我明明看见炮弹飞出了啊！
亚瑟带着满腹疑问扭转视线，转动眼球，很快就在正对面的巍峨雪山上找到了炮火留下的痕迹。
‘难道是打偏了？可就算偏也不能偏到那里去啊！’他并不认为山上的队员们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因为犸猛象的位置与炮弹着陆点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区域！
只要你没有斗鸡眼，就根本不会打到对面的那座山上去！
既然不是己方的原因，那肯定就是底下的那些兽人搞的鬼了，做出这个结论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但却很难让人真正接受。
尤其是不能让刚刚还兴奋不已，感觉一切都在走上正轨的亚瑟接受。
“嘶......”他咬着牙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自己满腹的不甘与愤懑全部都吐出来。
亚瑟突然发现——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高兴的太早；不到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刻，都不能确定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
“进攻。”
淡漠且萧瑟的词语自战争酋长的嘴中蹦出，声音之冷静、态度之平缓，仿佛他这个命令根本就不是足以影响数十万生物命运的大决定，而是一件极为稀疏平常，根本不足一提的鸡毛小事。
聚在他周围的那些兽人将军们在愣了半秒后立刻低头领命，带着自己的部属们迅速回到了他们统领的部队中。
霎那间，风雷般震耳的战鼓声于这苍茫大地中响起！莽荒且嘹亮的号角声也随之涌现！两股宏大激昂的声波在空气中顺利地融为一体，几个呼吸间即让所有兽人战士的精气神提到了最顶峰！
声波跨越多如海沙的兽人，穿越寒骨遍地的战场，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叩击在了太初关那坚硬高耸的城墙上。
古老城墙对于这种声波的冲击那是毫不在意、墙体更是岿然不动......虽说兽人的战鼓与号角压根无法撼动这座历史悠久的雄关哪怕一下，但磐石亘古不变，位于其上的人心却是朝秦暮楚，变幻莫测。
夹杂着兽人咆哮的声响让人类士兵们条件反射式地心慌意乱，反应最为激烈的自然是一次兽人战争都没有参与过、作战意志本就稀薄、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的圣国士兵了。
也就是格里高利家族最近派来的“私军”。
奥菲利亚的想法其实居然和纳戈尔极为相似！他们都倾向于将“非亲信”、“战力堪忧”又“不堪大用”的士兵当作第一批牺牲者。
例如不久前那帮视自己生命如无物的劣等兽人，他们的主要价值就是用命去摸清太初关的防御布置；而奥菲利亚调这批人到第一线来抵挡兽人士气最盛、锋芒最旺的先锋营可并非是突发奇想。
他们的职能说白了其实跟尸体早已和冰层融为一体的劣等兽人并无两样，只是相比于滥用巫术以及完全不加遮掩的纳戈尔，奥菲利亚的手段明显更“文明优雅”，也更“正当”一些。
大部分狡猾的统帅都会让不隶属于自己的军队，或是“降军”先顶在最前面开路，而自己的精锐部队则在后方安然自得地等待时机。
这么做的原因非常简单，一是要尽可能地减少“自己控制之下的军队”的损失，此乃私心；二则是因为非隶属于自己的部队很难做到如臂使指的指挥，几次南辕北辙的失误很有可能就会搅乱整场战斗的布局。
令人费解的是，奥菲利亚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圣国贵族，怎么这么快就进入了“北境临时指挥官”这个角色，开始光明正大地袒护起北境人，胳膊肘疯狂往外拐了呢？
嗯……首先咱们需要明确一个概念，那就是——兽人联军的本质与圣国截然不同，人类文明也不是什么雪原深处的莽荒部落能随意碰瓷的。
圣国内部的派系山头相当复杂，在这种混乱的政治军事格局中，格里高利家族与亚历山大家族可以称得上是“相当不复杂的不对付”了。
所以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亚历山大殿下可不会白白看着它从眼皮底下溜走。
三万还算训练有素的无魔者战士对于整个圣国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格里高利这么一个显赫家族来说却多少称得上是“伤筋动骨”了。
当然，奥菲利亚并不会故意送这三万人去死，面对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兽人大军.....这么做非但愚蠢，且说不定还会给别人留下口实，一向谨慎的她可绝不会做出这种草率的行动。
况且她还没摸清巴斯特·格里高利的底牌，这位年纪轻轻就升上红衣主教的蓝血贵族明显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拱手让出指挥权又是为了什么？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有更深一层次的阴谋。
“咚！咚！嘣！”位于阵列最前端的食人魔与巨魔组成的集团军在号角声下迈出，将躯体完全覆盖的重甲和造型凶煞的巨型武器使得他们每向前踏出一步便是一连串猛烈的地动山摇！
这支堪称兽人联军最为精锐的部队总算是出动了！相较上一次自杀式进攻，他们的身份也终于从防止劣等兽人临阵脱逃的督军变回了真正的攻城手！
首先迎接跨越雷池的他们的当然是蓄势待发的弩炮。
满是棱角的附魔铁块们与空气剧烈摩擦，升起的高温将周身的雪尘统统蒸发，仿佛铅芯一般，在被白雾所笼罩的天空上“划开”了数道泾渭分明的黑线。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无往不利的弩炮会再次在兽人先锋军内绽开一朵又一朵血色花蕊时，那些身材高大的生物们却突然将置于后背的大盾抽了出来，只听几阵七里咔嚓的金属碰撞声过后，一块块由大盾组成的“乌龟壳”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太初关面前。
“咣轰——”铁块不负众望地精准命中，可惜这次与它“亲密接触”的并不是柔软易折的血肉之躯，而是它的远房亲戚。
骤然归零的速度所产生的冲击力绝对不容小觑，与之抗衡的盾牌发出了被迫形变的哀鸣，龟壳中也的确传出了数道噗噗噗的吐血声……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沉重的弩炮浸满铁锈味后自盾阵倾斜的边缘处不甘地砰然滚落，昭示着自身的无功而返。
“哈哈！大酋长真是太厉害了！”
“人类的守城器械被咱们防住了！”
发现己方的损伤居然微乎其微后，围在大酋长身边的那些亲信将军们纷纷开始兴高采烈地大拍马屁，歌功颂德。
而纳戈尔也只是轻笑一声，对提供自那名黑袍人类的战法所带来的功绩照单全收，并随意地大手一挥，示意后续部队赶紧跟进。
“还不够，召集犸猛象，俺要让他们彻底射不出来什么投掷物！”
镇定却暗含残暴的命令自他嘴中飞出，传入了每一位兽人将军耳中。
望着逐步挺进的前锋军，一种迫不及待的焦躁感却自心脏涌上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