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寒蝉凄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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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东方，圣国首都——梵蒂冈。
已是深夜，但窗外的蝉鸣依旧不知疲倦，昆虫将它们仅剩的生命注入嘹亮的叫声中，一步一步接近预设的死亡。
教皇宫内，橙红的火光在壁炉中摇曳，照亮了彼得罗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他听着那悠悠蝉鸣，不禁思绪万千。
‘蝉只能活一夏，人生也不过数载。本是尘土，终将归于尘土。’他望着眼前那高速批阅着文件的老人，心头默念。
端坐在桌前的老人总算是批阅完了那些文件，脸上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不可抗拒的衰老。他招了招手，黑暗中就出现了一个身着一袭黑袍的银发少年，将一杯散发着金光的液体放在了桌上。
“咳咳.....呼......”老人喝完药咳嗽了两声后，总算是恢复了神色，对那个少年命令道
“你们出去。”声音无力且苍老，命令简短，却带着令人不敢不从的威严与气势，不得不说这些形容词非常矛盾，却又完美地融合在这具即将腐朽的身体内。
即使衰老到只能靠圣光维生，这个老人浑身上下的细胞也被长年的权力所浸染，一言一行中带着令人不敢抗拒的魔力。
“是。”少年低下头，声音稚嫩，介于变声与童音之间，缓步退下。
黑暗中倏然出现了六七个和他身形、衣着别无二致的银发少年，安静地离开了教皇宫。
他们在彼得罗身前分散，宛如流水般穿过了大审判长阁下，消失在火光未能触及的黑暗之中。
老人看着那些闪动着银光的头发，只觉得有一股怒火直冲胸臆，但他还是硬生生地压住了愤怒，一言不发。
“哈哈，我的老朋友，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教皇张开了双臂，朝彼得罗微笑道。
“冕下。”他先是行了个礼，亲吻了一下那枚硕大的红色戒指，躬身道：“您交代我的事，我已办好了。”
“哦？她答应了？”
“是的，但有个条件........”
“呵呵，恐怕是让圣国出兵，以解北境之围吧。”
“没错。”
“嗯........”教皇合上了双眼，手指有规律地敲击在桌面上，在宽广的大厅内回荡出低沉的回音。
彼得罗也不催促，因为他知道，教皇冕下——本笃三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干预他的决断。
“听说那条龙从‘笼子’里跑出来了？”本笃三世睁开浑浊的双眼，问出了一个与上述对话毫无关联的问题。
“您是说辛德拉学院长？我在雷亚和她见了一面，她确实出来了。”
“那她能使用几成力量？”
“根据今天刚刚传回来的情报，她似乎........恢复了大部分力量。”彼得罗似乎早有准备，从白袍内衬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教皇。
纸条上是一个魔法刻印，只要用设定好的魔力回路解开，就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当事人所处的环境，好比一个小型3d电影。
“哎，多么完美、令人震撼的‘魔力临界’！圣国如今就连能施展出‘魔力临界’的，怕是连十指之数都不到！”
教皇“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喟然长叹，嘴角却同时露出奇怪的笑容。
“但她还是被契约所束缚，不能出手干预人类的事情，北境还是需要我们的一些支援。”彼得罗从旁提醒，他既然拿了好处，就一定会办事。不得不说还蛮有义气的。
本笃三世沉吟了片刻，做出了决断
“即使是延续千年的玩闹，西方防线不容有失，梵蒂冈内的圣徒也不能轻易调动........这样吧，让北方行省那个格里高利家的小子去支援。而梵蒂冈这边就将‘圣歌队’借给那群北境人吧！”
“多谢冕下的援助，我相信北境人肯定会感激涕零的。”
“嗯，北境是我们如今为数不多能争取的盟友之一，能施予点恩惠.......”
说罢，教皇就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简直就像是要把肺从嘴中咳出来一样！他忙不迭地抓住那个杯子，“咕咚咕咚”猛灌一大口，才止住了那声嘶力竭的咳嗽声。
“看来我还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那个小女孩身上......是时候做两手准备了，航海图.......”他自言自语道。
而彼得罗就那么冷冷地看着老态龙钟的教皇，一言不发，就连伸手帮助的意思都没有。
。。。。。。。
金龙商会的补给还有两三天才能抵达，太初关此刻正处于青黄不接的尴尬时期，但古涅却毫无紧迫感。
因为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兽人这几天都没有进攻，反而是派遣了几个侦察兵远远地观察着太初关的情况。
战场紧迫的气氛、兽人残忍的行径、面带悲怆的牧民......刺激着每个人的共情心。
罗莎琳德没日没夜地研究着火枪，奥菲利亚和爱妮薇不停地推演着战局，燕无殇带领着影卫四处搜寻情报，而亚瑟和莉蒂亚也在拼尽全力地修炼........
除了出了个精妙绝伦的主意外，我好像就没别的贡献了！古涅猛然发现当下最闲的当属自己了！
奥菲利亚她们身为贵族，早就养成了不浪费时间的好习惯，那个时间段做什么，哪个时间段休息，这些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像某人，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他揉着酸痛的脖子，眯着满是血丝的双眼，一步两晃地走到厄露恩的帐篷前，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了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然后就是“叽里咕噜”的起床声。
“我，你亲爱的未婚夫！”古涅自然而然地将战场当成了自己的度假酒店，迫不及待地想要找美少女“沟通感情”。
过了半晌，厄露恩的脑袋才从里面钻了出来，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却平时的可爱度要高那么几十个百分点！
看到某人比自己还懒，古涅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去了，精神焕发地说道
“准备准备，咱们去修炼了！”
“欸.......我想睡觉啊......”
“喂喂，马上就要打仗了，这么松懈真的好吗？”
“所以才更需要养精蓄锐啊！”
厄露恩撇了撇嘴，只有两件事情可以吸引到她，一是杀人，二是审判。
好像这两者也没什么区别........
古涅有些无奈，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的“松懈”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露啊，修炼提高的可是你的上限啊，比如养精蓄锐可以让你杀一百个人，但经过修炼后，你就能杀一百零一个人咯！”他深谙“投其所好”之道
“哦哦！能多杀一个人！”少女被这番话钩起了兴趣，仿佛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欢呼雀跃起来，但那天真无邪的暗金色眼睛却让古涅有些浑身发毛。
‘幸好你生在这个谁杀的人多谁就最牛叉的世界。要是你生在异世界，怕是要直接被打成反社会份子，去捡肥皂咯......’他望着兴奋的厄露恩，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修炼当然不仅仅是念经打坐，那种是最基础也是最低效的方法。获取经验值最好的方法果然还是有高人指点啊！就类似给你加个“经验获取翻倍”的霸服。
要说太初关里的高人，那些士兵自然不予考虑，他们中等级最高的也就和莉蒂亚这种弱鸡匹敌；而守将和几位副将等级虽高，但也没高出几级来，况且人家军务繁忙，哪有这个闲工夫管你？
思前想后，好像只有一个人选符合要求，虽然古涅很不情愿，但还是怀着沉痛的心情敲开了辛德拉的房门。
顺带一提，某只龙的魔法帐篷可不是士兵以住的大路货。人家那是——金龙商会特供，每年只生产十套，奢华无比，设施齐全，造型风骚的至尊巨无霸帐篷！
这尊帐篷差不多占了寻常帐篷十倍的面积，目中无人地大喇喇摆在营地中央。燕飞煌的将军办公室跟其相比，简直就像某位杜姓诗人住的茅草屋！
门咧开一个小口，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朝怪胎二人组眨了眨眼。
“我靠，你怎么在这儿？我就说昨晚为什么没见到你呢！好啊，原来是来投奔老祖宗了啊！”
莉蒂亚面色一红，忙打开了门扉，连声辩解道
“不是不是！我和亚瑟只不过是来找学院长解答一些疑惑........”
“好啊，原来那小子也在！”古涅气的吹胡子瞪眼，抬手拉开了精灵少女，冲进了门内。
一进门就看见亚瑟衣衫不整地瘫在地上，眼睛半闭，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完一千米的学生。而某只萝莉龙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张高耸的椅子上，双腿有规律地来回摇动，显得极为悠闲。
“天呐，我.....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连这种人都下得去手！”古涅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倒地不起的某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糊涂，你不是最喜欢将年轻的男人拖到床上‘蹂躏’吗？”
辛德拉瞪大了眼睛，脸色涨红，高声道
“你空口无凭，休要污龙清白！”
“嘿嘿，我这么一个行走的‘证据’在你眼前，还敢说什么‘空口无凭’？”
辛德拉也不言语，飘到古涅身边，对他耳语道
“那种事情，妾身只会对你做啦......”声音甜的发腻，反而让古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嗖”地跳开一脸惊魂不定。
‘这老太婆发什么神经？由傲转娇了？太突然了吧！’
他当然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就是想要出言调戏一番这条龙，以报半个月前的红堡之仇。没想到挑衅不成反被撩，看到辛德拉那促狭的坏笑，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两个少女看着那一龙一人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不禁从旁低声吐槽起来。
“真羡慕他能跟伟大的辛德拉大人这么随意地说话。”厄露恩虽然平时没大没小，肆意妄为，但在冰霜之龙面前却极为拘谨，只有这时才能从她身上看出那么一点奥菲利亚的影子。
“‘太阳’既然可以，身为‘月亮’的您也一定没问题！”莉蒂亚依旧满嘴让人听不懂的话，但其中的鼓励之意却非常明显。
“额........你在说什么鬼话？”
“呼........呼.......学院长大人，我......回复好了，咱们再试一次！”亚瑟勉强恢复了活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话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古涅完成了与某条龙的例行互动，疑惑道。
“你和未婚妻小姐来妾身这里又干什么？”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啊！”少年脸色一黑，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距我那个‘扯龙皮拉大旗’的计划已经过去两天了，我觉得这几天兽人那边应该要搞点什么试探了。这不是来临时抱佛脚，提升点战斗力嘛.......”
辛德拉目光一转，瞧了瞧跟着古涅一起来的厄露恩，顿时心如明镜般敞亮，凑在少年的耳畔，低声说道
“你小子只能靠吸收别人灵魂升级，舞刀弄枪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提升技能的熟练度，说，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揪着古涅的耳朵，来回摇晃，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否则以她的身高还真摸不到这个部位。
“那我告诉了你，你一会儿可得帮帮我。”
“呵呵，你不说妾身也知道，是为了‘禁忌之子’的能力吧！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搞这一套，可以直接来问妾身嘛。”
古涅浑身一僵，瞥了一眼和莉蒂亚交谈的厄露恩，这才放下心来。他的心思确实被辛德拉说中了大半。在拍卖会的那一战中，大开眼界的可不止那些执行官，他也同样被那连“骇客”都分析不出剑路的那一剑震慑住了。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能力？你的情报未免也太全面了吧！”
“你难道忘了妾身的第一职业？”
“额........圣罗兰学院长？那更不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啊........”古涅更纳闷了，按理说这条龙被困在晨曦城那么多年，总不可能连别人的能力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吧。
“真笨！是青楼的幕后老板啊！”辛德拉敲了敲少年的头，还颇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脯，仿佛干这种营生比圣罗兰学院长更值得炫耀。
“哈哈，这里还有未成年人，请您不要这么肆意提及那个场所好不好......”
“是嘛，出行前妾身的下属给妾身寄了一张收成表，记录了某人在‘寒霜院’的一言一行与来往次数哦.......”
“我靠！你们这是侵犯消费者的隐私，我要到‘商管局’参你们一本！”
“如果你想让这份情报出现在你妹妹的桌子上，就请便吧。”
“啊哈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玩笑！”某人瞬间变脸，随即眉头又是一皱，顿时明白了辛德拉此番的真意。
“你......难道......就是靠这个获取的情报！”
“没错，‘寒霜院’在大陆的每个重要城市都有分店，那些达官贵人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下来。小到床第秘事、八卦趣闻，大到国家要事、军事机密，全都会定期传达给妾身。”
辛德拉指着自己的琼鼻，悠然自得地说道。
“你之前那么多年都被困在晨曦城里，知道这些情报又有什么用处？”
“哎，你这人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傻了呢？”萝莉龙叹了口气，眼中冒出了幽蓝色光芒，甜美的吐息轻柔地打在古涅耳边。
“没有这些情报，妾身怎么‘帮助’人类呢？”
少年只觉得一阵恶寒宛如触电一般从脖子后涌起，他无法肯定这条龙到底有没有这么好心，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拥有极强的“支配欲”与不知从何而起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