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去日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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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琳德有个伟大而又不失荒谬的梦想，那就是让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有朝一日，能够用自己的双手，扞卫自己的权力，去争夺自己的自由。这其实和炎阳武士团的宗旨暗暗相通。
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胸怀天下的理想主义者这么想过，他们也付诸了实践。可惜，光是嘴上呼吁一番、做做演讲是拿不出任何成果的。
他们这几朵与众不同的浪花，很快就被汹涌的时代浪潮所吞没，转眼之间就被健忘的民众忘了个一干二净。
有位伟人说的好——“那啥里面出那啥”，虽然罗莎琳德并不知道这句话，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在清楚不过。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除了历史原因与制度问题外，最关键的还是他们拥有平民所缺乏、足以形成天然等级分化的——魔力。
虽然平民内也会时不时诞生不少天生自带魔力的人，就像亚瑟这种。但这些幸运儿很快就会被上层势力招揽走，将这个阶级的利益与他们紧密相连，他们很快就会被同化成上层势力的一员，挖空心思地剥削起自己之前的同类，美其名曰——我有出息了。
逢年过节回家装装样子，发点补偿性的礼物，就能收获一大批拥趸，这批拥趸的后代就会怀揣着各自的梦想，走上同一条老路，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由此可见，魔力并不是只有贵族才有，那些平民出身的人依靠人口基数占了绝大部分。这正应了一句老话——“上天不会造人上人”。
让人唏嘘不已的是，人，却会自行制造“人上之人”。
《普洛梅女皇如是说》在民间其实是一本禁书，书中记载了女皇的言行举止和一些天马行空的主意，有的想法受到帝国皇室的大力推崇，例如完全由皇室控制的人体改造；有的想法却被束之高阁，就像足以威胁到魔力地位的火枪。
这本书只有塞提斯的高层才能有权限阅读，而伏尔甘机关的总长、富兰克林家族的族长也就是罗莎琳德的爷爷——本杰明·富兰克林自然有这个权限。
想到这里，她那因古涅的话语而有些宕机的大脑恢复了运转，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但接踵而至的却是更大的疑问与惶恐
‘那本书明明保存在塞提斯，他又是怎么知道里面的内容的！？这不会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吧！’
电光火石之间，万千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流转，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靠！这次的糗出大了！没想到这种东西都不放过！可真有你的啊，普洛梅前辈！也不体谅体谅你可怜的后辈！’
古涅却在为自己的草率暗自后悔，这海口已经夸下了，到时候拿不出成果，岂不是被人耻笑？被美女笑话也就算了，自己倒是甘之若饴；可若是被亚瑟耻笑..........
奥菲利亚不解地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咳嗽了一声
“你们所说的火药，就不能用‘樱石’所替代吗？”
“樱石”是一种饱含能量的矿石提纯后的产物，也是圣国的战略物资。许多魔法阵、供暖设施、机械驱动都是靠它提供能量的，这种能量堪称万金油，不管是什么供能体系，都有它的一席之地。
“不行，樱石虽然极为稳定，能量也很纯粹，但对于火枪来说却有些过犹不及。”罗莎琳德被奥菲利亚的提问惊醒，瞥了一眼古涅后，才装作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樱石就算是经过拆分，蕴含的能量也极为庞大，过剩的能量很有可能在出膛的瞬间，直接引爆。不但打不到敌人，还会伤到自己。”
“哎.......难道就连美丽与智慧并存罗莎琳德大师都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吗？”
古涅只不过是随便揶揄一句，并没有什么深意。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莎琳德顿时心凉了半截，陷入了纠结之中。
‘可恶！这种武器本来是为了给东城人使用的......可现在北境这种局面，我要是再藏着掖着.......难道这些战士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虚伪至极——打着解放全人类的旗号，却在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野心做打算。
“这么利国利民的好东西，真是太遗憾了，这可不是我考虑不周哦，完全是因为没有火药这种东西！”某人还在假惺惺地掩饰自己草率的行径，为了在奥菲利亚面前挽回点印象分，他可真是.........
这句话却对本就负罪感满满的罗莎琳德造成了成吨的真实伤害，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握紧了拳头，纤细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下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高声喝道
“行了！你别再装了！我这就去把我研发的样品给你们拿来！”说罢跺了跺脚，摔门而去，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人。
“她好像已经.......研究出来了？你刚才是在试探她？”奥菲利亚实在不能接受这种反转，那冷若冰霜的俏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愕然。
“哈哈哈.......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古涅人傻了，他根本就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得双手叉腰，仰头向天，用干笑声掩盖他的不解。
‘不不，我怎么感觉这一切都是巧合呢？’奥菲利亚算得上是第二了解古涅的人了，顺带一提第一名是燕无殇。很轻松地就从他脸上那不自然的笑容中分析出来，刚才的戏码绝对不在他的“计算之中”。
“不过你高兴就好。”少女并不想戳破少年的谎言，平淡地说道，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美目中闪动着细微的痴迷与爱慕。
‘这种凑巧的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到底是真的被神、被整个世界所眷顾，亦或只是单纯的运气好呢？’奥菲利亚本能地察觉到这件事情无法细究，也不能细究。
太初关并不是只有一面城墙和几座对应的塔楼，这里可是有七万驻军呐，你让这些人全都睡地上吗？
关内的设施一应俱全，一座座军营此起彼伏，从山上俯瞰，宛如鱼鳞一般横纵交错。街上士兵走来走去，喊着低沉而又整齐的口令，给这片酷似中等城镇的人类聚落染上了浓浓的肃杀之气。
东西两侧的大小寒山与北方的城墙，将绝大多数的寒风阻隔在外，虽然太阳光只有在正午才能照射到这里，但却比关外要温暖许多。
守军采取的是六小时轮换制度，毕竟太初关城墙总长不过几里，就算叠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也容纳不下七万人。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就会采取这种分工措施，让战士们养精蓄锐、调整状态。
营地的西南角是一块空地，专用来给那些精力旺盛、闲不下来的士兵们消遣。
当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消遣”，而是大家聚在一起，喝喝小酒、谈论谈论紧张的战局、八卦一番大人物的桃色轶事......好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
按常理来讲，在军队中，“酒”和“色”是绝对不能沾的。但北境人跟矮人很像，一天不喝酒就浑身难受，有人甚至还宣称——我多喝了一分酒就多有一分本事，多一分本事就能多杀两个兽人！
燕飞煌也没办法，他是彩虹人，更得尊重北境人的习俗。只要他们不喝得烂醉如泥，影响战斗，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理恩·艾萨德带着异端审判厅的执行官们迈入了这喧嚣的地方，找了一个略显冷清的位置坐下。
看到这群穿着银色甲胄、胸口镌刻着翠绿色的六芒星、面无表情的人进来，露天酒馆内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后又开始喧闹起来。
“他娘的，这不是那群信教的吗？他们怎么敢来这里？”
北境和圣教的关系，在这群士兵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有几个被酒精挑起情绪的汉子甚至还想直接站起身来，去理恩那桌找茬。
“别激动！他们的老大可是少爷的马子，你们要是惹恼了他们，岂不是自讨苦吃？”一条大汉拦住了那几个人。
“嘿，武紧哥，难道少爷还能帮着外人打我们？”那群人虽然嘴里还是不服，身体却乖乖地坐在了木凳上。
拦住他们的大汉身壮如熊，相貌堂堂，一双漆黑的眼睛总仿佛隐含着点点寒星。也就是他说出那番“喝酒越多，越有本事”的歪理。
他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对几个同袍劝道
“少爷好色如命，这大家都知道，怎么可能为了你们这几个糙汉子去惹恼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呢？”
众人听着这一番话，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是如此，不禁冷汗直下，酒液也顺着毛孔流出去了。
“哎呀！多谢武紧哥提醒，我差点忘了少爷是个什么德行！哈哈哈哈......”
其余几桌的人也哄笑一堂，某人的风评由此可见一斑。
这群北境汉子的声音就算压低了，但还是让这群五感经过圣光强化的杀星们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几个执行官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一般都是他们这么议论别人，谁敢乱嚼他们的舌根？手上青筋暴起，眼里冒出火光，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怒气，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队长，他们说咱们也就算了，可就连厄露恩大人都被........”一名稍显稚嫩的执行官满脸怒容，拳头锤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嗨，这可是大人给咱们安排的工作，收集这些人的情报也算是任务的一环。”理恩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很气，不过这个时候闹矛盾会给人一种——‘异端审判厅很没有气量’的感觉。”
“真不知道大审判长阁下怎么想的，居然要我们来这里‘传教’！这不是那些牧师的工作吗？”
“你怎么能质疑彼得罗殿下的决定？”
“可这不就是变相发配吗！还要给北境人卖命......“
“嘘，厄露恩大人可是内定的下一任审判长！怎么可能被变相发配？”
他们一边喝着麦酒，一边发着牢骚。
原来异端审判厅此次支持是别有用意的，毕竟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这两拨人利害一致，背后也难免动点小心思。
彼得罗给他们的指令是——支援的过程中顺便探明北境人对圣教的具体态度，为信仰同化打好基础。
翻译过来就是：你们几个干得好就是大功一件，干不好就当是带薪旅游了！
只不过这个“旅游”有些危险，太初关是战场，可不只是一个名胜古迹。
厄露恩对这个命令满口答应，转过头来就将这些事全部甩给了自己的手下，自己却呼呼大睡去了........可真是模范领导呢。
理恩实在搞不懂大审判长的真实意图，他相信，所谓的“传教”只是一个借口，用来应付圣国那边的人；去圣罗兰学院查抄“亵渎之人凯因兹”不过是彼得罗精心设计的一个让两人初次接触的借口；而“支援”更是连借口都算不上。
他们这几十个人，既没有古涅、厄露恩那种变态的战力，也没有奥菲利亚、罗莎琳德那种一技之长，顶多算是精锐部队，以一当十就是极限了。
比起援军，他们倒更像是“陪嫁团”。所以对于古涅将他们当作歌唱团的独断行径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毕竟在斯雷乌拍卖场的那一战中，这些在场的执行官们可都见识到了那宛如鬼神、沐浴鲜血、无可阻挡的身影，还有那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魔剑”！
‘恐怕只有殿下这种‘怪物’才能在同等级之下击败他吧。’理恩虽然畏惧古涅的力量，却对厄露恩的实力深信不疑。
可惜第三审判长大人最近对某人言听计从，乖巧的简直不像那个“禁忌之子”了，他们俩如今倒真像一对郎才女貌、如胶似漆的小情侣。
“哎......大审判长阁下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位置留给一个时日无多的人呢？即使她强得像个怪物。”
理恩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很快就被那喧嚣的劝酒声与大笑声，彻底掩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