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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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技术非常厉害，没多久，他让我试着抬一下腿，除了膝盖处的活动还有点不灵敏外，我已经可以重新站起来了，但我的右腿膝盖处少了一片三指长的皮肤，这让那些金属物没有了遮盖，十分显眼。
可我此刻还是活着的，除此之外，我不能再奢求什么。
跟医生道谢后，我独自走了出去，新接上的腿走路起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外面的天渐渐黑下来，但不远处搭了棚子的空地上一片热闹，田地里忙活的人正陆陆续续往回走，灯都被点亮，许多人围坐在一起嬉笑歌唱，我看到派普也在那里，她似乎正和瑞奇在谈论什么。
我瘸着腿走过去，一路上有不少人看向我这边，也有人上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拒绝了。
“嗨…”
“哦！嗨凯特！”派普惊奇地盯着我的右腿：“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
“是的。”回答了派普后我转过头看向瑞奇：“谢谢你的帮助，谢谢。”
瑞奇摆摆手：“应该的，想喝一杯吗？”
“当然。”
我坐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一位巧手先生给我递过来一瓶啤酒。
“刚才派普小姐跟我聊了一会，看来你们本来是要去昆西那边的，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前几天刚去那里过一趟，那里的人都比较颓废，除了继续在昆西待着以外，并不想去哪个组织里干活。”
“我听医生说，这里…有很多合成人？”
“是的，除了少数的人类和尸鬼，在奇观岛上有60多位合成人，并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为什么…？”
“为什么？唔，这是一个好问题，我想如果你去问不同的人，他们都会给你不同的答案，但在我这里只有一个答案，因为他们是自由的。”
“他们…我的意思是，学院不会插手这些事吗，毕竟…？”
“哦哦，如果把他们当做工具，那学院确实损失了不少，只不过，我没有办法这么想。”说着，瑞奇看向四周热热闹闹聚集在一起的人们，我听到他们在聊天气，在聊作物的收成，在聊去哪里钓鱼，在聊各种各样的话题。
光听声音，我绝对没办法想象坐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合成人，但放眼看去，有些人的型号老旧，身上都是尼克一样粗糙的金属部件，有些人则因为缺失一部分皮肤而让电子件裸露在外。
“他们知道自己的姓名，知道日升日落，知道如何让变异果在地里发芽生长，也知道怎样饲养婆罗门，这些房屋可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建起来的，甚至在我刚到这里的两年时间里，我们连围墙都没有。”
“你是说，你并不是这里的人。”
“奇观岛并不大，但容纳上百人绰绰有余，我在很多年前发现了这个地方，起初，我也只是想先找一处安身，但谁知道呢，人就越来越多了。”
“你为什么，要救人呢？我是说，救这么多合成人？”
“哦，我觉得救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每当看到有人在求救，然后我就去帮助他们，就这么简单，当然，这也跟我以前呆过的组织有一定关系，那确实是很多年前了。”
“组织……是铁路吗？”
“你知道这个名字，没什么意外的，你是学院里来的合成人，不过我以为这几年已经没有人会记得铁路了，时间过去了太久，大家也都死了，只剩下了我，铁路只有我一个人了。”
“据我所知…学院当年清缴了铁路的所有人……”
“戴斯德蒙娜，还有他们，他们都死了，都死在那一次的事件中了。我当年只是铁路的巡回员，那件事发生时，我还在外面，当我回去后……那场景让我记了很久。”
“...抱歉…我不是……”
“没关系，我不能一直纠结在过去，不然后面也不会选择继续帮助合成人了，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你是学院来的就对你怎么样，这里除了你还有不少都是从那里逃出来的，我没办法都置之不理。”
“那你..我是说，你现在还是在以铁路的名义行动吗？”
“并没有，我后来发现，顶着一个组织的名号去做任何事都会被人怀疑甚至反对，但只要你坚持做好事，哪怕无名无姓，人们也会支持你。铁路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不再想去重建它，这没有意义，不如想想办法多救几人。”
“你是一个好人瑞奇先生，一个很好的好人。”
“多谢夸奖，不过，我这个好人很多时候也会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继续做好事。”
“嗯？”
“凯特，我知道你是从学院里出来的，并且你身上没有任何跟学院联络的设备，连微型通讯器都没有，不是吗？”
我隐约猜想到瑞奇接下来可能要说什么，但我还没做好那个准备，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他，但我也是凯特，是在学院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凯特，而且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清楚，我至少得知道真相。
所以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喝了一口啤酒后站起身：“谢谢你的招待瑞奇先生，我想我需要休息了。”
“凯特……”派普还是有些担心我，我摇摇头示意没事。
瑞奇没有挽留，他高速我如果想休息可以去一间棚屋，我在谢过他后告别派普离开了这处空地。
夜晚降临，除了空地上灯光明亮，围墙边上也有不少探照灯，我想看看奇观岛四周到底是什么样，于是我走上一处围墙。
围墙是用石头和泥土垒起来的，外面又贴了一层铁皮，大概有一层楼那么高，尽管我现在走路有些吃力，但楼梯旁的扶手还是可以让我顺利上去。
围墙上的风很大，探照灯扫过海面，我看到海面停靠了零星的渔船，思考着辐射过的海里会生长出怎样的鱼。
“嗨！小心掉下去”
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我缩回弹出去观察的身子，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那是一个男人，他看起来年级不小了，身体却很健壮，胡子拉碴的脸上遍布沧桑感，一双眼睛却像黑暗中的猎鹰一般敏锐。
“我听说有位新来的和泥沼蟹女王打了一架，提示，在你把腿缝好之前就别试着用它来跑路了。”
他一边喝酒一边跟我说着，我走过去疑惑地问：“这里的护卫都可以喝酒吗？”
“你说这个？”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这里是水，只不过我把它用酒瓶子装起来而已。”
“哦，哦好吧，很独特的行为。”
“而且，这里没有什么护卫，只有警备员，而我是这里的警备队长，丹斯。你叫什么名字？”
丹斯说着，就坐在那里伸出一只手朝向我，我愣了一下。
丹斯，是父亲日记中那个钢铁兄弟会的丹斯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钢铁兄弟会的人吗？
我一边思考着回握住那只手：“你好，我叫凯特。”
这回轮到他发愣了，我似乎是思考了许久，然后才略带怀疑地问我：“…你是个合成人？”
“很明显。”
“那……”他仔细看了看我的脸，似乎终于回忆里的某个模样对上了：“你认识奈特吗？”
“他是我的……”
我刚想说父亲两个字，但我没能说出口，我想起自己的身体，这幅合成人的身体，奈特怎么会是我的父亲呢？一个人类是没有办法和另一个人类诞育下一个合成人的。
“他是我的…父亲。”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办法找到其他称呼了。
丹斯盯着我，随即摇了摇头：“我见过你的母亲，凯特，你和她长得很像。”
“是的，所有见过我母亲的人都会对我这么说。”
“奈特呢？他怎么样了？还在学院吗？”
“不，算是吧，他已经去世了，就在不久之前。”
丹斯突然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然后他重重地将瓶子放在桌子上，走到围墙边上趴着，我看着他的后背，他似乎非常悲伤。
“他死了…他就这么死了……我还欠他一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