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装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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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干什么？】

在齐征终于学会装腔作势地跟部落猎人交流的时候，教授、市长、医生还有旅行家一同来到识海深处齐征专门为他们开辟的角落。然后，教授问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什么干什么？】

市长知道教授想问什么。身为政客，如果不是无时无刻都想算计着什么，就像普通人什么时候忘了呼吸和心跳一样。但是算计归算计的事儿，能不承认肯定是不承认的好。

【我在问，你专门让小征装这个腔，干什么？】

【我可不认为他的身份不符合这个腔调。身份够不上腔调的，叫装腔作势。他只是相反而已。我不过是……】

【你再装傻，就别怪我动手了。】

旅行家突然开口，识海底部一阵翻涌。

【额……】

市长突然想想起来，齐征在外面玩这些没问题，因为那边还是世俗旧规，大家做事都得守着一套规矩。而他们都死了，一群孤魂野鬼寄人篱下，玩这套的话没人跟自己保持同步……

【好吧。我只是闲着没事，做点铺垫而已。】

【铺垫？】

【没错。不论以后他打算做什么，追随者是肯定不会少的。一个威严的首领，和一个傻乎乎每天只知道憨笑的首领，谁更合适不是一目了然吗？】

【他没打算当什么首领。】

【这不是他想不想当的事情。可以预见的是，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只要他还没回去，他的身后必定会站着一群人。】

【但他的身后已经有海域执掌者了。】

【那不是身后，而是身侧。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醒过来的时间太晚，我更想尝试一下让那些执掌者站在他的身后去。】

【这不可能。】教授已经知道所谓的身后与身侧的区别是什么，直截了反驳：【如果一开始就抱着将他们收服的心态去相处。】

【谁知道呢？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运作下来的结果怎么样。算了，话题偏了。接着刚才的说，相对于他原本的秉性，一个威严而强大的黑骑士无疑会是个优秀的领袖形象。只要将这个形象维持住，今后不论是组建势力还是什么，都会简单很多。】

【他是要回家的。】医生突然开口，打断了市长的侃侃而谈。齐征想要回到地球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也经常跟灵魂们谈起想要回家这件事。

那么就由一件明摆着的事情出现了，齐征最终还是要回去的。那么组建这个势力的根本目标就不复存在。

【练练手嘛。我们都知道，如果放这个孩子回到那个地方，他必定会遭遇的东西都有什么。当然，目前为止他仍然对他自己的祖国抱着信任，但是同样的，也别忘了他们那个世界还有个喜欢解剖世界最聪明的大脑的国家，而最严重的是，哪怕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国家也仍然是他们那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我们固然不用担心那个国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够过去？】

【……】教授。

这个问题对于实际上是教授提出来的。他提供了相当多的论据和假设来进行猜测。

首先，是齐征可以修炼灵力灵识这件事。

根据齐征的描述，教授基本可以确定两个世界的人类只是大致的框架结构相同，但是在某些地方仍然存在区别，比如灵魂。那个世界没有，或者说还未验证灵魂的存在，而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灵魂的存在是必然的，甚至跟灵识的开启有关。

而诸如呼吸，心跳，新陈代谢这一类的东西，都是齐征给海域的执掌者们带过去的概念。但是在根本上，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元素之间的化学反应，而是另外一套体系。换句话说，一个人生存所需的各种反应，在这个世界的原理根本不一样！

仅仅只是五脏六腑的相同根本无法说明什么，哪怕是同样存在细胞这种东西，本身运行的底层原理也是不一样的。

但是偏偏齐征就这么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了。不需要呼吸，不需要进食，甚至不需要水分的补充，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在完全违背灵力架构的情况下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

对此，教授给出的推测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底层规则进行了一次彼此的妥协，或者干脆就是当前世界对齐征原本的碾压。规则之间的妥协根本无从判断，但如果碾压态势，那么齐征的身体已经自发变化成适应这个世界的状态了。而齐征根本无法解释的力量和灵压，应该是在进行某种转变的时候发生的错误。

而在这个猜想之后，则无法避免地需要考虑另外一个因素：当齐征回家的时候，处于他识海之中的灵魂们应该怎么办？

先不考虑是否能在那个世界被改造的问题，他们现在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所——齐征的识海是否还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根据教授的猜测，很大的可能，他们前往那个世界之后，会第一时间被抹除。

【所以，这就是你要做的铺垫？】大概三十秒之后，教授抬头，直直地盯着市长。

【没错。】

所谓首领，所谓势力，从来都不是市长的目的。他要做的是教给齐征，应对回到地球之后需要面对一切所需要的能力。不论是造反也好，对抗也罢，他都需要很多准备，不光是心理上的，还有能力上的。

如果非要给市长的行为定性，不如说是在写遗书……哦不，他已经跳过这个环节了，更准确一点是在整理遗产，打算一点一点地，交到齐征的手上。

【……】教授再一次沉默，他不是很明白，市长为什么非得这么做。

他们才刚刚苏醒两年，齐征才刚刚踏入奥大陆，哪怕这是本小说，是个画本，是个剧目，也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你见过谁家主角团登场没多久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遗嘱等死？

【你就这么急？】医生的声音有些嘲讽的意味，现在苏醒的几人之中，旅行家是班德帝国的人，教授老家忘了具体是哪个王国，只不过是在最后一段时光才进入只有她曾经是市长治下的居民，对于市长没能保护好民众的行为自然有相当多的不满。

【不急不行啊。之前才刚上任，啥都没干命就丢了。现在一个孤魂野鬼，有些事能早点干就早点干。】市长看了一眼医生，意有所指地说道。

医生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哪怕醒来到现在，她也没有仔细跟市长了解过具体的情况，也根本不知道加利尔出现之后不久，那个被他们遗忘了名字的城市，已经死过第一个市长了。

【我们……】教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刚开口便陷入沉思。

【我们能做些什么？或者说，他需要哪些东西？】医生看了一眼教授，瞬间明白教授想说什么，于是直接开口。

【旅行家的探索能力，医生的察言观色，教授的数学，军官的格斗，我的长歌善舞，警官的侦查判断，小丑的……】

市长细数着在他看来齐征今后所需要的能力，突然之间一颗从脚底下冲出来的子弹擦着他的脸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随后一个稍显粗犷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别让他接触小丑！】

【……】市长。

【小丑是情绪管理吧？但是你应该也清楚，现在的小丑还不适合让小征接触。】沉思之中的教授开口，对男子的声音表示赞同：【你应该知道，小丑的那种能力，还不是他应该接触到的。】

【但是，小丑的能力反而是他最需要的。】市长摊手表示无奈：【不论是控制别人的情绪，还是控制他自己的情绪。】

【这话你得跟警官说一声，而不是跟我。】教授幻化出一根拐杖，指指脚下刚刚射出子弹的方向：【我知道你很感激小丑用自己的天赋帮助大家稳定情绪的事情，但是你同样应该知道，现在的小丑跟当年那个小丑可不一样。】

【这不是什么乌鸦反哺之类的故事……而是你们得承认，小丑的能力对于阿征而言有多重要。虽然他经常以中年人自居，但是也能称得上是涉世未深。

最重要的是，如果就跟你猜测的一样，他的力量很可能会在回去之后丧失，当他在这个世界习惯了用力量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回去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当他失去让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力量之后，在那个没有灵力的世界，他对于那些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教授沉默不语，不得不说到底是个政客，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动心了。

只不过到现在他仍然犹豫不决的地方在于，他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市长的说辞。他相信市长在某些方面的确如同他所说的，抱着让齐征在回到故乡之后具备一定的反抗能力。不确定的地方在于，他根本不知道市长的其他目的。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我在教学的过程之中夹杂着某些私货，通过阿征的手去达成我的什么目的。我承认，我的确带着某个暂时还无法跟你们说明的目的，但是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们可以相信我，这个目的并非是针对各位，甚至于这个目的本身对于阿征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

市长突然的坦诚让教授有些诧异，他才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市长就能给出回应？不由得，教授看了一眼医生。如果在场的各位谁可能具备这样的能力，那么绝对非医生莫属。

【别看我，我也在好奇他什么时候具备了这样的能力的。】医生摊摊手示意自己的无辜，她现在也有点迷糊。现在他们全都是灵魂，不像活着的时候，能够准确地从对方的表情动作等信息之中分析对方的行为，她的能力在这个范畴被压制得很严重。

【身为一个政客，心理学的东西虽然不会系统学过，但是大概搞懂人心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旅行家摇摇头，示意教授可以放下这种戒心。

【我应该如何相信你？】教授看着市长，虚幻的脸色毫不掩饰地透着怀疑。

【我不知道怎么说服你，我现在只需要你们可以相信我的目的就可以了。】

【你最少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有理由。】

【你这么做能没有理由？】

【我这么做的理由当然有，但是不方便说出来。】

【你不说出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无法告诉你理由，更无法告诉你真正的目的所在。】

【那你还指望我们能够相信你？】

【你们不需要考虑我自己想要达成的那个目的，你们只需要根据我说的那一个来进行判断。】

【在不清楚你真正的目的之前，我做不到按照你的想法行事。】

【哪怕我有再多的目的，你真的会忍住，不教他吗？】

【……】

【你做不到，因为你很清楚，第一个目的才是大家最重要的目的。】

【我不喜欢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我知道。】

【在知道你的另一个目的之前，我无法完全地相信你。】

市长扶额，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教授居然是个这么严重的死脑筋。不过从某一方面来说，能够在尸球的影响下十几年还没沦陷的各位，最少在某一方面都是死脑筋。

“喂喂喂，他们让我跟他们一块去部落，我要跟着去吗？”

就在这个时候，齐征突然在识海之中广播起来。

【我先去教他怎么做，你们自己考虑一下。】

丢下一句话，市长直接离开了。

【你相信他吗？】教授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的旅行家。

【其实跟相信他与否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最少市长提出的第一个目的，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甚至要解决的。而就他提出来的这个方案，的确具备相当的可能性。】

【但是我不放心他的目的。医生之前说过，在尸球影响的这几年，大家虽然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扛了过来，但是都不免有些特殊的心理……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于小征的行为很少进行影响，但是对大家的约束反而更多的原因。】

心理问题，这个说法已经有些委婉了。因为根据医生原本的说法，大家患上的都是心理疾病。而其中最严重的一位，就是现在正在被警官镇压着的“小丑”。

就在这时，警官的声音突然出现：【现在的重点不是去考虑他想做什么，而是我们应该做什么。不论他想做什么，只要我们全都处于清醒的状态，他迟早会露出马脚。】

【我只担心，当他露出马脚的时候，一切都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

【不行就摊牌嘛。】旅行家无所谓地说到：【到时候大家一块找阿征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他的目的是阿征，我们一块站出来反对，总比市长自己一张嘴强得多。而如果目标不是阿征，那么事情就太简单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一定是挽回这件事的力量不够大。而我从不怀疑的一点，】说到这里，旅行家盯着教授，一字一顿地说着：【就是，阿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