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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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草地之中，可孚喇和哈普正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蹲在高草中间，试图以高草遮掩自己的身形。现在，基本上所有的猎人都在以类似的姿势躲了起来。
“哈普大叔，那个家伙在发呆诶！”
可孚喇偷偷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地开口。话音刚落，哈普的大手就伸过来直接摁住他的嘴，把他拖到旁边。
“都说了让你安静点，你怎么还敢去看！别动，别让那个他发现我们！”
耳旁响起哈普的声音，终于让可孚喇安静下来。
灵识传音，这是属于这个世界特殊的加密传输方式，本质上其实就是弄一个只会发出细微声音的灵识结点，将其送到对方的耳朵里边再发出声音而已。
哈普透过高草端详着从锅里爬出来的黑色铠甲，准确来说是穿着黑色铠甲的齐征，有些想不通。之前明明让可孚喇听过，铠甲里边应该是没有人的才对，为什么突然之间里边就出现了一个人？如果里边一直有人的话，可孚喇在对方身边呆了将近一个时辰，对方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动作？如果是睡着了，那么这么一个实力强大的人为什么会睡在这种荒郊野外？
让人疑惑的事情太多，哈普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什么头绪。
一时分神，当哈普再将目光抬起的时候，赫然已经看不见前方发呆的黑色身影。
而哈普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其他的猎人看到了极其惊恐的一幕——那个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哈普所在的方位！
“你在看我？”
因为头盔的包裹而显得有些沉闷的声音从哈普身侧响起，让哈普后背的冷汗瞬间暴涌而出，浸湿了后背，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自从因为力量而具备超高的速度之后，齐征就开始学习如何控制高速移动下的身形控制。毕竟这么大的体型高速奔跑的情况下，带动的空气经常形成恐怖的风压。为了解决海域里因为齐征乱跑而引起的各种飓风以及海啸，执掌者们花了大力气教齐征这一点。毕竟海啸不光影响陆地，更影响浅水生物和近海生物的正常生活。训练成果很理想，最少齐征每次跑起来都不会动不动就刮飓风，而速度低于一定程度的话，甚至不会影响空气。
至于为什么选择哈普，原因很简单。在齐征的灵识扫描之下，所有人都是单独躲在高草里边，只有哈普还带个娃。而且细细感知之后更是发现哈普明显是这帮猎人里边实力最强的一个，根据军官的估计，这个家伙大概再有半年的时间就可以晋升到三转中。
下意识地，齐征就觉得这个家伙应该就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部落的首领，毕竟这种连普通的行政都没有的部落理论上就应该是强者为尊，哪怕这个所谓的“强者”总共也才三转。
至于为什么跑到哈普身侧，实在是因为哈普现在的姿势有点半蹲半跪的感觉，冲到面前实在不礼貌；而如果是冲到背后，好像挺吓人的样子。
当然，突然出现在别人身侧说话也挺吓人这件事，齐征压根没想到。海域执掌者们闲着没事就闪现传送，而且传送别说光柱了，连那4.5秒的引导都没有，齐征早就习惯了。
至于哈普习不习惯，他还真没考虑到这一层。
齐征问完话后，看着哈普还是维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不免有些奇怪，直到脑海里的军官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齐征已经吓到他们了，齐征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我怎么办，我总得找个人说说话吧？”齐征不动声色在脑海之中反驳。
【你就不会站在原地让他们出来？】军官以前就被教授批评过情商低，只不过对方是教授没法反驳。现在来看，明显还有个情商更低的家伙在这摆着。
“那万一他们跑了咋办？我不得先找个能说话的？”
【没事的话他们会跑吗？】
“怎么不会！刚刚我就问了句他们在干嘛，不是一个个跑的飞快？”齐征振振有词，毫不退让。虽然他也把这几位直接当成灵魂导师看待，但是这种时候必须据理力争。
【你也不想想一个铠甲突然说话，他们不跑难道还在那跟你讨论一下锅里的感受？】
“那我现在不还是一具铠甲在说话？”齐征想了想，这句话说的没错。一边在脑海里接着斗嘴，一边想把头盔摘下来。
但是此时的哈普看到齐征发出异动，赶紧拉着可孚喇退了半步，警惕的眼神死死盯着黑色铠甲。
很显然，他这是把齐征的动作当成要动手的标志了。
齐征被哈普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就知道自己又吓到人家了，于是深感抱歉起来。
“怎么办，尬住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医生，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军官发现当下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气急败坏直接开始摇人。
【你闭嘴，自己睡觉去。我把市长叫出来。】教授有些头疼，他们这帮家伙虽然意志坚定，但是社交这方面还是瞬间落了下风。唯一一个值得称赞的也就市长灵魂而已，毕竟能够当上市长交际方面肯定不能差了，要不然别说跟领导打好关系，有时候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下属办起事来也都不情不愿的。
【知道了！】军官也知道自己出现不是时候，这种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他的习惯是先打一架，打完大家都是战友。换句话说，砍人他在行，交际那就算了。
但是齐征本身的问题在这，打一架是需要双方势均力敌才好成为朋友。而齐征跟对方打一架，就算撇开没有道理可讲的力量和灵识，已经修炼到六转的齐征也不是哈普能够对抗的。
随着军官灵魂的沉默，另外一个稍显活跃的年轻声音在齐征的脑海之中响起。
市长，曾经遭了加利尔的那个城市的市长。准确来说他上任还是因为家族的关系网，很明显的是，这个家族并未搞明白之前那个市长是怎么死的。
不过王国的家族基本都知道，怎么培养出一个优秀的政客作为市长。这也是为什么军官灵魂会和他不对付的原因。
可现在哪怕是军官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市长的出现反而更合适。
【小阿征，有什么事吗？】
【事情的经过医生应该都跟你说过了。】齐征正打算说话，教授突然不冷不淡地开口。
【额，好吧，老爷子。】市长的形象是个年轻男人的形象，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教授的风格跟军官有些相似，但是年纪这方面他实在吃了大亏，根本没法反驳。
【首先，现在的情形应该是你已经吓到他们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你所表现出来的速度让他们有些害怕。不过好在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多余的话，要不然哪怕是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额，所以我该怎么做？”齐征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缓和现在自己跟部落人之间的尴尬局面，也来不及听市长的解释。
【其实也很简单，装腔作势就对了。哦不对，准确来说，是拿出符合你强者威严的态度。】
……
太阳已经彻底从天边露头，微风从哈普的后背拂过，带走冷汗上的温度，让哈普感觉到一丝凉意。
平常这个时候哈普会就地找条河跳进去，脱下自己的兽皮裙好好地洗个澡。但是现在，他却根本顾不得这点东西。
在他的面前，身材高大黑色骑士，正在俯视着他。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力量如何，但是他很清楚，就在刚刚，那身哪怕是他也要花费大力气才能抬起来的铠甲，被这个人穿着来了一次连他都没办法看清速度的快速移动。
不，别说看清，他甚至没办法看见！
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超出了哈普所见过的任何一人的力量，甚至包括那位长光子爵！
这种层次的强者一旦出现，他们能够做的只有远离对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沾染都不应该存在。而就在刚刚，他们不光接触了这个人，还把他放进了锅里！
虽然无法透过面甲看到对方的表情，但是他已经脑补出来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了。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沉闷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让哈普一愣。虽然仍然能从对方的语气之中听出仿佛公国里贵族老爷们一般的高傲语气，但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感觉到杀气？
哈普也不敢发愣太久，赶紧组织语言：“这位大人，我们以为铠甲里边没有人。就想把这副铠甲给带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说辞会引来什么后果，但是下意识地，他就说出了自己等人原有的想法。
此时，蹲在哈普最近的两名猎人差点哭出来——你个浓眉大眼的，平时坑蒙拐骗奸猾似鬼，现在怎么这么实诚？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了尽快获取相关的情报，市长特地吩咐了齐征动用了灵识技——真语。
这个技能的效果有点像是吐真剂，只不过吐真剂的基础是催眠，而真语的基础则是认知。所谓真语，就是强行篡改他人的认知，认为所有的回答都必须是真话。
同样的，许多国家也都基于真语的原理进行了相当多的应对，各个国家的特工以及情报人员基本上也都经过这种培训。
但是，有能力进行这种培训的最低也需要是一个国家，也就是公国级以上。像哈普这种出身部落的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抵挡这种东西。
齐征听到哈普的说明，直接汗了一下。以后坚决不能直接躺地上就睡了，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能有捡尸——阿不，捡铠甲的？
虽然在真语的影响下，哈普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齐征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哈普。”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多格斯塔部落。”
“在什么地方？”
“向这个方向走，大概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
“部落有多少人？”
……
在一众猎人目瞪口呆和惊慌失措的表情下，齐征总算是拿到了这个部落相关的信息。
而当齐征还打算进一步询问什么东西的时候，哈普身边那个不知名的小鬼突然大叫一声，直接原地起跳用自己的天灵盖在哈普的下巴进行了狠狠的一击。
哈普刚刚开口，遭到来自队友的痛击，上下牙齿狠狠磕到一起，发出响亮的“嘚”的一声，听得齐征也觉得自己的下颚发麻。
“可孚喇，你……”哈普倒地，然后左手撑地坐了起来，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恼怒的开口。话说到一半，哈普的声音却微弱了下去，像见鬼一样地看着齐征，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刚刚到底都干了什么？
齐征低头，看着面色凶狠，仿佛幼狼一般的少年，沉默无语。
“你对哈普大叔做了什么？！”
少年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很清楚作为部落如今最强的猎人，哈普不可能会将部落的信息如此明目张胆地透露出来，更何况是当着其他猎人的面。
“问了点问题而已。”齐征想解释什么，但是市长却只让他说出这么一番话。
“你……”少年对于这个回答很显然的不满意，还想再说什么，却让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够了，可孚喇！”
齐征回头，一个老年的猎人从身后走了上来。
身材削瘦，皮肤黝黑，看样子以前也是个兄贵级别的壮汉，只是终究还是老了，身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萎缩，让他的皮肤显得十分松弛。正是之前哀叹灵煅器大锅被毁坏的老猎人。
“灵识技。”老猎人靠近之后，可孚喇绕过齐征飞快地冲到老猎人面前，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不藏了？”齐征有些好奇，这些人之前还围成一圈藏在周围的高草之中，现在怎么突然出来了。
“有什么可藏的。对于您这种掌握了灵识技的大人，我们藏得再远也是白费。”老猎人轻笑一下，把声音抬高。
随着老猎人的声音落下，周围躲藏起来的猎人全都站了起来。刚刚那句话实际上是说给他们听的，既然已经没有躲藏的必要，再躲下去也没有意义。
持续了几分钟的躲藏之后，多格斯塔部落的猎人们终于还是和齐征坦诚相见。
嗯，最少猎人们还是挺坦诚的，他们都没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