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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那个人,神父,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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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在这里,什么都可以说吗?”

“事情无论大小,都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所以,再小的事,也可以讲。”

“我撒谎,我欺骗,我玩弄女人。”那人说。

“好,继续说。”

“我杀了人。”那人说,“我亲手杀了我爱的女人。她不爱我了,要离开我。可我不愿她离开。她不听我的,执意要离开。我拉住她,她打我。我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掐死了。我当时气疯了,失去了理智。我恨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能顺从我的意思。”

“上帝原谅了你的罪孽,你放过自己吧。”神父说。

“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想去自首。可我不想坐牢,更不想死。”那人说,“救救我吧。”

这人没救了。我想,他不让我进教堂,因为他心怀恶念,要向神父忏悔。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心中的秘密。这狗日的。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不应该将这个秘密说出来。我要是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那人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我的真面目,为了晚上睡得着,我只好将你们两个都给杀了。”

说着,那人朝我走过来。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我再也不去想斗殴之后,该如何面对警察局和法庭的问题。如果有任何办法能阻止这场杀戮,我愿意立即采用。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流血和杀戮无法避免。因为这涉及到一个罪犯的秘密,而我们两个人都不能保守秘密。

神父冲过来,从后面死死抱住那人。

“快跑。”神父朝我喊。

如果我是上帝,我一定会阻止这场流血冲突。那一刻,我希望拥有上帝的神力,能够凭一己之力,扭转整个局面。但我知道,在这时候,我除了拔腿逃命,没有别的办法。实际上,事到临头,没有时间想太多,只凭着本能拼命或是逃跑。

天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惹上这种麻烦?我拔腿冲出教堂,身后响起三声枪响。我想,神父肯定完蛋了。那家伙对教堂没有神圣感。他只想在教堂里得到救赎,可他又不信任教堂。他以为教堂之行,向神父忏悔罪孽,就能摆脱心中的罪孽感的纠缠,抵消他的罪孽,不再做噩梦。他错了。当他发现这根本就没用时,大开杀戒。一定是这样。

神父不是为我牺牲了。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人也会杀了神父。我是意外出现的,那人多了我这个目标。

我想,我就要死了吗?我逃得过那人的枪口么?他们说,用枪杀人者,多半是枪法精准的家伙。他们依仗自己枪法好,毫无顾忌地杀人。我曾对此表示怀疑。但这一刻,我信了。我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万一没做成,不是自讨没趣么?肯定是把那事做成了,才心满意足。用枪杀人也一样。

我仔细数着枪声。当我听到第五声枪响,而我还在拼命往前奔跑时,我知道,只要躲过第六声枪响,我就能逃过这一劫。就算那人带了多余的子弹,在他换子弹的间隙,我也能再往前多跑好几米远。而我离他越远,就越安全。

到了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之前所想的种种,都是扯淡,派不上用场。我想得太多,而做得太少,因为没有经历具体的事。关键时刻,还是古老的规则起作用。不用想,也不用思辨,逃命或是抗争。

逃命时,我根本来不及去想我跑不动,心脏受不了,脚下迈不开步子。没这回事。很遗憾,我没有逃命的经验,这对我是第一次。所以,我摔倒了,摔得很重。我在雪地里差点昏过去。我的双手摔肿了,暂时失去知觉。

时间就是生命。我不情愿被一颗子弹给结束掉。但这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似乎是命运的安排,我躺在原地,不能动弹。怎么办才好?

这时,我想起我那个宏大的计划。我要开发一套训练系统,让人们在没有经历类似于我这样的危险之前,预演一遍自救的过程。显然,有过预演的人,存活下来的机率更大。我知道,人们不能意识到这套训练系统对他们的重要性,可只要有人开始使用这套系统,获得了种种好处,会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套系统,对那些主动冒险的人,更具吸引力。

我对这套系统的构思,来源于“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教诲。我觉得,像这一类道理,不能光嘴上说,要实际去做。不能践行的道理,虽属于我们的知识体系,但没用,只是摆设。

正这么想着,那人已经走到我跟前,眯着眼睛看着我。他刚才也摔了一跤,鼻青脸肿,模样难看。

“最后一颗子弹,送你上西天。”他将枪口瞄准了我的心脏。

如果没有意外,我必死无疑。但我觉得还是要做点什么才好,不能就这么等死。我想挪动身体,可怎么也动不了。我忘了,这是在冰天雪地里,外面的气温很低,我的外套被冻在冰雪地里了。

那人也忘了这是室外,他的手指被冻住,无法扣动扳机。我听到他嘴里发出哇哇的乱叫。可不管他怎么咒骂,就是无法扣动扳机。这不是意外,而是必然。他举着枪,朝我射击时,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一心只想杀死我。他忘了外面的冰冻天气,忘了他的手指和扳机正慢慢被冻住,粘在一起。尽管他一再尝试,却于事无补。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放弃射杀我。不然,他的手指——不只是手指,他整个右手,都要被锯掉了。

那人大吼一声,转身朝教堂的方向奔去。在这附近,唯有教堂这一栋建筑物。那里面或许有能解冻的东西,是他自救的唯一希望。留在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终究饶过了我。我庆幸捡回一条命。

我尝试着解开上衣的拉链和扣子,将整个人从外套里解脱出来。我站起来,将外套留在地面上,冻在冰雪里。雪渐渐渗进外套里,将之冰冻起来。我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隐隐看到前面是公交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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