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通道里的争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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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前走出了几步。身后传来佳琪的喊声。我虽然同情佳琪，但那是她选择的生活。如果她想解决问题，只能靠她自己。看得出来，这男人对她纠缠不休。就像车站里的黄牛，一旦你对他的纠缠开了口，他会没完没了地缠着你，直到达到他的目的。

我想，我帮不了佳琪。我也没有帮佳琪的意愿。在别的地方，也有别的女人被男人掌控，被男人威胁，被男人殴打。佳琪不过是其中一个我认识的女性罢了。

这跟我是否懦弱没有关系。我不想打架，更不想莫名其妙跟个陌生男人打架。我们虽然是第二次相遇，但却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我们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

“现在我知道，佳琪为什么没有看上你了。因为你懦弱。”那男人嘲讽道。

“你打了人，有警察来管你，轮不到我来教训你。”我说，“你打了我，我可以忍受。你打了佳琪，她可以告你。”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告我吗？去呀，她只管去。法院里有我认识的人。去告好了。”

他这么说，应该是警察局也有人。如果我打了他，被警察抓了，多半要吃苦头。不过，我要由着他这么嚣张么？我在这城市里没有背景，连靠得住的朋友也没有。如果没了工作，我连吃饭都成问题。

正当我想离开时，一个念头又使我改变了主意。我可以舍弃自己那份脆弱而不值钱的自尊，咽下这口气。也可以不管佳琪怎么看我，直接走人。但我想，在这种情况下，不要急于离开。我担心那男人会失控，接着将佳琪活活打死。男人超强的掌控欲，和佳琪的桀骜不驯，肯定会引发一场暴揍。

我没有把握能打得过眼前这名男人，只尽量一试。如果可以不动手，我绝不会动手。我最初的想法，是引他们走出冰雪通道。

“我们出去说话。”我说。

“你怕了吗？”男人说，“我很久没有揍过男人了，一直都在揍女人。我想看看，将男人揍成女人一样哭，是什么场景。”

男人朝我走过来。

“李力，不干你的事，快走。”佳琪喊道。

我不相信有这么无聊透顶的人。不过，如果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一个自以为掌控了局面的人，自然会霸凌周围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臣服。

在这个冰雪通道里，没有外力能制止男人不这么想。他没有任何顾虑。而他，我看他的样子，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虽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我并不害怕。如果是一群人，我肯定会拔腿就跑。但我眼前只有一个人，不管他有多大的力气，我想，凭着我的头脑，肯定能安全走出这条通道。在这种情况下，信心是自救的先决条件。这是深埋在我潜意识里的想法。

我没想要打赢。如果我打赢了，又能怎样？佳琪怎么办？我不知道佳琪心里怎么想。他们终究是在恋爱中，有过争吵，但肯定还有感情。说不定他们藕断丝连，还愿意继续这么下去呢？情侣关系中，相爱相杀的事，谁又说得清呢？而我，只不过是个外人。我最多有打电话报警的义务。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打电话报警也没用。这里离警察局很远。而且，路上全是厚厚的积雪，车子根本没法上路，不会有警察接到报案来这里。

我转身朝男人走近几步，脱下外套，扔在地上。

“不要打女人，打我。”我说。

“很好。这下可以过把瘾了。打男人的感觉应该不一样。”

男人说着，朝我扑过来。我估计眼前这个男人，至少有80公斤。我没打算跟他硬拼。他力气大，这是肯定的。他朝我扑过来时，我当然得躲开。

自打两天前那个晚上，在拳击馆跟我的对手打了一场，我还没来得及去接受教练的指导。我缺乏拳击知识和系统训练，没有把握能打得过眼前这个男人。但既然我应战了，可以根据观看拳击比赛时，留在脑海里的印象，先后退、躲避，瞅准机会再出拳。我不着急马上将他击倒。令我一再犹豫的是，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我的做法，是不是正当防卫。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又在何种程度上符合正当防卫的定义。我在警察局和法院都没有认识的人。我不想坐牢。

那，我躺在地上，任由他打？

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可为何呢？为什么要白白躺在地上，任由他打一顿？如果站在法庭上，我要如何替自己辩解？

我的生活，是比眼前这场可以不发生、完全没有必要的斗殴，更长久、更远的事。我不想在这种事上有什么后续影响。

我看了很多好莱坞电影。我想，如果是在电影里，我身上又有枪，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我可以掏出枪，警告他不要靠近，否则我会一枪打死他。前提条件是，我得有把枪，而且要合法持有枪支。另外，我需要在电影中的法制环境下，合法使用枪支。

我不能欺骗自己，假装生活在电影里。我在我的现实中。我头脑很清醒。不管怎样，我遇到麻烦了，没法毫无干系就摆脱这个麻烦。可我并不是担心佳琪看不起我，唾弃我没有男子汉气概，才站在这里，跟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对峙。

“我劝你还是先冷静。我们没有必要斗殴。”我说。

“为什么？”

“我没有理由跟你打。”

“懦夫，傻逼，软蛋。”

“无所谓。”

佳琪满脸委屈，撅着嘴。

没由来，我们扭打在一起。他的头朝我撞过来。我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有热乎乎的液体，流到了我手上。我分不清是谁分泌出的液体，分不清是口水还是血。他双手圈住我的脖子，死死按住。我没有把握，但还是深吸一口气，使劲将他从我背后摔了过去，硬邦邦地摔在冰雪地上。只听见“咔嗒”，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那男人躺在地上抽搐。

“你死定了。”他朝我吼。

我回忆着在此之前的事。我一直隐忍克制，不要跟他斗殴。整个逻辑链推理下来，我确实没有跟他斗殴的理由。但最后，我们还是打了起来。两人都出手了，不相上下。我想，到此为止吧。

那男人爬起来，猛地将我扑倒在地，死死按住，往死里打。我不记得落在脸上的拳头次数。我想，我的鼻梁骨一定断了，牙齿也掉了几颗，嘴巴里含着牙齿和血的混合物。等男人打累了，我一拳朝他脸上打过去。

通道上面掉下来一块冰。我爬起来，捡起那块冰，朝男人砸过去。我想，我可以将他打死在这条通道里。可如果通道塌了，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逃得出去。打赢他毫无意义，逃出去才是重点。

如果顺利逃脱，在外面，我将要面对警察和法院。可我没有理由不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