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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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夜晚，漫天星海，微风拂动飒飒野草摇动声，篝火挥飞点点火星，暖光映在卷曲柔软的羊毛上，烘烤着安逸的味道。
拜亚尔醒来时，他的身上盖着一张旧毛毡，钩织着藏青和暗红花纹，缝边有些脱线，干净温暖的味道，它的主人很爱惜。
橘黄火光映照着四五只绵羊，它们蜷卧着腿憩息，羊群中坐着一位少女，棕褐长发柔顺披散。
她安静认真地梳理着长发，木梳顺畅地从耳际捋到腰间发尾，细致认真。
顺理整齐后，少女将木梳轻轻放到一旁，长发分成三股绕在指尖，手上带着旧红毛线手套丝毫不影响灵活编麻花辫。
没一会，她编好长编，没有扎起来，反而是在头上盘起后戴上藏青绣花毧帽。
毧帽的绣花和拜亚尔身上的毛毡一样。
篝火的光将少女的面庞映照着温暖柔和，双眼明亮溜圆。
她打理完头发，收拾好梳子才发现拜亚尔已经醒来。
四目相对，少女显得有些惊讶，立刻起身绕开篝火走向拜亚尔，温柔善意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然，牧羊少女的真实身份是缇妮，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精心准备，找来羊群和衣服就花了一番功夫。
缇妮还模仿着旧牛皮画卷上牧羊女的画打扮自己，准备时间太长，期间拜亚尔快要醒来，她不得不又敲晕他一次。
此刻，缇妮并不是才发现拜亚尔醒来，她掐准他醒来的时刻散开头发，这是牧羊女和受伤骑士故事的开始，篝火暖光中，少女缓缓梳理长发间，骑士平静注视她的面容，萌生最初的好感。
缇妮心里暗道：梳头发顺利完成。
现在就看拜亚尔的反应。
她忐忑地看过去。
金发青年微微颔首，他矜持礼貌地向少女表达感谢。
只是这样？
紧接着，他询问少女近期是否要去集市。
拜亚尔表现得过分平静，缇妮有些措手不及，这不是她预料中的反应，甚至可以算是冷淡。
“嗯，我最近不去集市。”
“这样啊。”拜亚尔若有所思。
“容我再次感激您，等我伤势好些后，麻烦您帮我指明去附近集市的路。”
青年再次致谢，向缇妮致以骑士礼，他行动不便，只完成手部礼节，颔首间垂落的金发缀在前额。
这是分道扬镳的意思。
少女垂眸掩饰失落，拜亚尔的态度温和疏离，礼貌中有些冷淡，这和她预想的相差甚远。
精心筹备已久，满怀期待地等待他苏醒。
期待中快要溢出胸口的热烈被浇灭，缇妮心情低落。
她很快振作起来，这才刚刚开始，他们需要时间相处。
缇妮平复心情，她要守住温柔可爱的牧羊女人设，少女抬眸，双瞳映着温润的暖光，关切询问。
“骑士大人，您是遭遇了什么事吗？”
闻言，拜亚尔看着牧羊的女孩，她似乎单纯无害，这可能是伪装。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魔法禁制，限制着他的力量。
施加禁制的应该不是撒拉弗，拜亚尔了解那只龙，比起复杂的魔法禁制，撒拉弗更乐意直接爪牙招呼他。
魔法禁制的存在是他很警觉，当即质疑牧羊少女的身份，她只有寥寥数头绵羊，也没有牧羊犬和同伴，他身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能闻到纱布下透出的药味。
那是治疗效果很好的伤药。
这类药品和纱布供给士兵军队都很短缺，为什么普通的牧羊女会有？
质疑他人的善意违背拜亚尔的道德，他心生愧疚，但忍不住心存怀疑。
理智思考衡量之后，他决定先按兵不动，正常对待少女，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骑士明澈的目光下是冷静无情的审视，是随时投掷向少女的寒光凛凛的匕首。
而缇妮尚且无知无觉，正试图和拜亚尔多聊两句，拉近关系。
“请您牧羊时注意远离贝尔迦密林，我是在那里受的伤，那里有恶龙撒拉弗，还有……还有魔女。”拜亚尔顿了顿。
魔女两个字似乎在他口中辗转，复杂的情愫随之生长，回忆里海藻长发高挑优雅的背影，转身一刻惊艳的双眸。
拜亚尔捏捏眉心，有些头疼。
缇妮飞快思索着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普通人听说魔女应该是惊讶吧。
牧羊少女惊呼一声：“魔女？”
“你似乎不害怕？”拜亚尔疑惑。
普通人对龙和魔女的恐惧远超出缇妮的预想。
“我，我不太了解这些。”少女眼神闪了闪。
拜亚尔看着少女有些局促为难，这很合理，常年在草原上放牧羊群，对外界的事情不清楚很正常。
“撒拉弗是被龙族驱逐的罪孽之龙，龙族与人类并不和睦，而他更是极为暴虐的存在。
其他的龙族大多倨傲一方，不会轻易侵犯其他种族的领地，而撒拉弗打破了这种规律。
他肆意破坏和屠戮，犯下的罪孽数不胜数。或许这也是龙族驱逐他的原因。
身为骑士，恶龙撒拉弗是我们誓死讨伐斩杀的存在。”
骑士一边讲述，湛蓝眼瞳中闪烁着坚定的光，与邪恶殊死斗争，这是他紧握圣剑，挺起胸膛的信念。
缇妮从他的描述里重新认识撒拉弗在这个世界的角色。
想到撒拉弗摆臭脸的样子，他脾气恶劣真适合这个毁天灭地的反派角色。
缇妮好奇，拜亚尔是怎么看待魔女的。
“那魔女呢？”
拜亚尔迟疑，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将密林里见到的魔女和其他魔女划为两类。
从一见惊艳、瑞克的经历、相貌相似的女孩……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魔女？
他心底迷惘又期待，想要找寻魔女的线索似乎不仅仅是弄清真相，或许他只是想再见到她。
拜亚尔打散这些不该有的想法，找回记忆里对魔女这个群体的印象。
“魔女有时候比其他魔族更令人忌惮。”
缇妮脊背一寒，心慌地抓着裙摆。
“为什么？”
“她们会在人类中间，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但是她们暗藏的力量和**都是隐患。”
拜亚尔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凡是拥有力量的存在，如果没有强大的道德或者规则约束，那随时可能被**驱使，犯下罪孽。”
缇妮撇嘴，你怎么知道魔女没有道德和规则，我们也有魔女集会呀。
她又想到尤瑞艾莉，魔女中也有这样的异端，她们并非都遵纪守法。
这个话题在沉默中结束，二人都将目光落在燃烧的篝火上，各怀心事。
缇妮帮他更换伤口的包扎，撒拉弗的龙翼骨折伤重，他对拜亚尔也没手下留情。
掀开白色的纱布下，拜亚尔的手臂上伤口深可见骨，翻开的血肉鲜红粘连，缇妮吸了口凉气，不由得有些心疼。
换上新的伤药，重新包裹好纱布。
拜亚尔目光凝在干净缠绕的纱布上，湛蓝中平静而深不见底。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圣剑的剑鞘，似乎是不经意的举动。
他竟然没看到缇妮是从哪里取出的纱布，实在太可疑，但是对方有恩于自己，暂时无法深究。
迅速收敛掉深思，拜亚尔微笑地感激缇妮。
缇妮没有起疑，她正在纠结，为什么拜亚尔对这些牧羊女的温暖举动一点都不动心呢？
夜色愈深，少女和青年不着边际的闲聊。
拜亚尔知道了牧羊少女名叫薇薇安。
看似平和温暖的氛围中，拜亚尔有些困倦，睡意如潮汐涌来，恍惚间他又看到那双碧色的眼。
……
“谢谢，你先吃吧，我等会再吃。”
拜亚尔推辞少女端来的炖菜，锅里牛肉萝卜土豆在汤汁中熬得软烂，看上去十分可口。
他正慢慢地擦拭胸甲，银闪闪的轻甲有些许划痕，但丝毫不掩寒光凌然。
“那你快点，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缇妮轻声回道。
她在心里叹气，这两□□夕相处，拜亚尔全然不动心，对她的态度只是礼貌疏离，甚至比不上当初在沼泽地对老奶奶亲切。
缇妮想不明白问题在哪，难道他只是尊老爱幼，对年龄适中的少女就冷酷无情了吗？
温柔悉心照料、做可口的饭菜、聊天牧羊……她使劲浑身解数，却毫无进展。
她撇着嘴，胡乱揉着身边绵羊软乎乎的毛，心里满是不甘心。
如果细水长流，日久生情没法推动他们俩的关系，是不是应该设计点刺激的发展。
缇妮搜刮能想到的其他故事情节，强吻？绑架勒索？坠崖跳海？痛失所爱？
越想越偏，她的想象逐渐趋向于深情虐恋，缇妮这才意识到，故事书里的情节可能不适用，需要她自己想办法。
再不发生点什么，拜亚尔就要伤愈离开了！
缇妮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主意。
……
第二日清晨，拜亚尔在日出之际醒来，晨曦还未能完全翻过夜色，薄薄的金辉落在草原上，星辰在朝霞中黯然。
咩——咩——绵羊的叫声躁动不安。
它们平时并不会这样。
他迅速发现本该躺在羊群中的少女消失不见，羊群失去主人而慌乱不安定。
拜亚尔神色凝重握紧剑鞘，起身环顾，呼唤道：“薇薇安，薇——”
名字的后半截卡在他的喉咙中，拜亚尔瞳孔骤缩，映着夜里梦到的身影，碧色眼瞳与他四目相对，她的出现为干燥草原带来潮湿的气息，似雨后树林。
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纤细指尖灵活旋转着魔杖，她眉梢一挑，下颌微仰，傲然看着他。
拜亚尔心里辗转：
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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