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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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军区的食堂就在指挥部后面,是一栋三层小楼，可容纳二千人堂食。因军队的特殊性，开饭时间牢不可破,雷打不动的早六、午十二、晚六，时候不到，概不接待。
供餐形式是自助餐，想吃什么夹什么,菜品涵盖八大菜系,时不时还给弄个西点,保证满足每一个挑剔的华州胃。
理论上来说不开小灶，谁来食堂都一视同仁，除非是出任务太累，回来得太晚,领导视情况会特批食堂加餐，属于特殊照顾。
不过这些都是末世前的规矩。
末世后由于可以预见的物资紧张，食堂固定每顿两荤两素,由自助取餐制更改为打餐制，但不限打餐次数，吃饱为止。
小灶依然保留,甚至因为末世后任务的不可控性,小灶24小时全面开放，保证战士们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因此邢律几人拿着肉走进食堂时,一眼就看到里面零散地坐着一些刚出完任务的战士，而战士们自然也看到了他们。
“那是腕足吗”
“他旁边那个是白化儿还是白化女”
“这种应该出现在海边的变种人,怎么跑到咱们这来了”
“白化儿这么好看的吗”
“这个样子没办法埋伏隐蔽吧”
“你傻啊看他样子也不像当兵的啊”
“章鱼脚看着还蛮酷的。”
“我懂,黄黑制服是吧”
“啊不是章鱼博士吗”
悉悉索索的低语中,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破空而来。
“邢副队这边”
邢律循声望去，脚步明显一顿，眼睛控制不住地看了苏则一眼，小熊三人更是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气氛诡异得就连林修竹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听到有人调笑道“小六子，这么激动啊人何队还没说话呢”
被称为小六子的战士啐了一口“滚蛋我们分队的事你们少插嘴”
听到这句话，林修竹惊了“那是女兵”
也不怪他惊讶，说话的女兵穿着和其他战士一样的迷彩服，完全不显身体曲线，皮肤呈小麦色，剃着寸头，要不是看到她说话的声音和神态，完全看不出性别。坐在她身边的四个人也是一样装扮，完美融入这一餐厅的大老爷们，没有任何违和感。
没人理林修竹，小熊几人都看着邢律，表情隐含兴奋。
邢律想了一下，对苏则等人扔下一句“你们找个位置坐”，便提着肉走过去，在不知从哪传出的口哨声里，淡定地对其中一个女兵打了个招呼“何队。”
然后不等她回答，他提起手里的肉“我先去趟厨房。”说完，他转身就想走，却发现苏则就在他身后，眼睛盯着肉，身后跟着看热闹的小熊四人。
邢律的表情崩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瞪了小熊一眼“不是让你们找个位置坐吗”
没等小熊回答，苏则直接原地坐下，而他坐下的位置，恰巧就是这桌女兵旁的空位。
邢律愣住了，小熊三人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但下一秒他们就迅速抢占了剩下的位置，能坐十个人的长条桌，瞬间就只剩下苏则左手边的空位。
林修竹站在桌旁傻眼了，他左右看看，最后委委屈屈地坐在隔了条走道的邻桌。倒不是他不想和大家伙坐一块，实在是空出的位置塞不下他那么多腿。
见苏则等人已经坐下，甚至还给自己预留了位置，刑律心里五味杂陈，但也不好再让他们换，只好默默地提着肉朝厨房走去。
外号小六子，就坐在空位旁的女兵倒是乐开了花，对苏则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对小熊一瞪
眼“小熊，坐过来没个眼力劲儿”
小熊看了眼身旁的何队，又看了眼苏则，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嘿你小子找揍呢”
“小陆。”何队语含警告地叫了小六子一声，小六子瞬间消停，但还是瞪了小熊好几眼。
小熊咳了两下，主动道“那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位是咱们剑齿虎分队荆棘小队的队长，何子卿何队长。”
“你好。”何子卿笑着举手打了个招呼。她身量颇高气质出众，五官明艳大方，虽然留着小平头，却一点也不怪异，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帅气。
小熊把其它四位荆棘小队的队员介绍了一遍，转而指着另一桌的林修竹“这位是林修竹，咱们副队的发小，这次在长陵山遇见的，他和苏则救了卫风棠院士。这位就是苏则，副队的高中同学，也是咳咳那个好朋友，对好朋友”
这欲盖弥彰的态度，谁看了不起疑心何子卿几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则身上。小六子上下打量着他，犹豫地问“你该不是”
“他是我高中时喜欢的人。”刑律说着把一个金属小盆放在了桌上，然后在苏则身边坐下，“谁饿了就先吃这个垫一下。”
苏则探头一看，是一盆小黄瓜，一看就是刚摘的，新鲜水灵得很。看了邢律一眼，他默默伸手拿了一根低头啃了起来。
何子卿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这位就是你说的前男友”
没等邢律回答，林修竹因为惊讶高了八度的大嗓门从一旁传来“她就是你们说的倒追老邢的那个女队长”
苏则啃黄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何子卿。
电光火石间，小熊靠近达子耳语道“我他妈总算是知道修罗场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这令人窒息气氛只维持了一秒钟，很快就消失在苏则咔咔啃黄瓜的噪音里，仿佛他看何子卿只是出于好奇，好奇心满足后，谁也没有手里的小黄瓜重要。
见苏则没有反驳“前男友”这个称呼，邢律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得劲，顿了一下才回答道“算是吧。”
何子卿挑眉“算是是什么意思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你们也分手了。”
邢律有些头疼“何队”
何子卿“只要你是单身，我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邢律“但我也一直说得很清楚，我有喜欢的人。”
何子卿“可你喜欢的人好像不喜欢你啊。”
邢律“那我也不会喜欢你。”
“这车轱辘话，说了三年还不腻吗”小熊忍不住吐槽。
“要是副队知道队内比武赢了何队会这样，估计打死都不会出头了。”达子也压低声音道。
小熊“这跟赢不赢有什么关系还不是看脸孤狼的刘队赢了何队几次，也没看何队说要追他啊”
达子“别说了，刘队要哭了。”
两人吐槽得正起劲，忽然听到右手边传来一道堪称温柔的声音“说够了没”
小熊达子一惊，当场起立，齐声大喊“报告够了”
“够了就坐下。”说完，何子卿再次看向邢律，“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就像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一样，苏则你说是吧”
苏则一顿，抬头看向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何子卿。想了一下，他纠正道“以前不是喜欢，现在不是不喜欢。”
说完，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转头问邢律“菜还没好吗”
邢律“应该快了，我去看看。”
目送邢律起身离去，何子卿微勾唇角问苏则“现在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罗”
苏则面无表情地反问“人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两种感情吗”
“我懂了，”何子卿抬手打了个响指，“现在不是不喜欢，但也不是喜欢，言下之意就是我还有机会。”
“与我无关。”苏则说完，低头继续啃黄瓜。
过了一会，邢律和穿着围裙的炊事班战士端着两个大铁盘走了过来，里面装着六荤两素，看得守着两荤两素的荆棘小队眼珠子都发绿了。
“不公平为什么他们有六个荤菜”小六子一拍筷子站了起来。
帮邢律端菜的炊事班战士呵呵一笑“你要是自带猪肉，给你弄八个荤也不是什么事儿啊”
想到邢律刚才提着的、少说十斤的猪肉，小六子默默坐了回去。
这时，何子卿突然站了起来，对邢律懒洋洋地一笑“那你们慢慢吃，我们先撤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小六子更是惊讶地叫出声“啊这就走了”
何子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要是没吃饱，可以继续呆着。”
小六子顿时闭上了嘴，一行五人很快就离开了食堂。
“这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说荆棘有任务”
“她们刚回来，再急也要休息一晚上吧”
“那她怎么走了邢副队不是还在吗”
“这怎么办赌局作废”
“也许何队会杀个回马枪”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何子卿虽然倒追了邢律三年，但实际上两人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碰到两人都在基地时，何子卿就会变身狗皮膏药，高调追爱，而这也成为第四军区难得的娱乐活动，相应赌局层出不穷。
就在刚才，好几桌都开了赌局，赌何子卿会不会跟到八营去。大部分都押注会，剩下的人押注只会跟到路口。
谁知结果竟是提前离开，豹子通杀。
对于何子卿的离去，苏则完全没在意。
此时此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这一桌菜上面，其他人忙着惊讶八卦扯皮赌局时，他早已把筷子舞得虎虎生风，横扫千军了。
由于根植于种族基因里的天赋，华州部队历来有自给自足的传统，除了大量采购军需物资外，部队也自己种地养猪，第四军区外成片的菜园便是证明。
因此这一桌菜除了肉是变异野猪肉外，搭配的素菜也有好几个变异品种，能量比不上肉，却比变异捕蝇草的消化液强一些，既丰富了口感，还增加了营养价值，吃得苏则异常满足。
因此等其他人的注意力放回饭桌时便发现，大半的肉菜已经落入苏则肚中，只剩下两盘素菜孤零零地摆在桌上。
在部队，吃饭原本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开饭准点，吃饭前唱歌，不管再多人吃饭，整个食堂都安安静静，只能听见咀嚼声。
不过养成一个习惯要七天，破坏规矩却只需要一次。
末世后许多规矩都无法维系，但部队却是主动放弃一些繁文缛节，让承担繁重任务的官兵不再承受多余的压力，只要服从命令，小事可以忽略。
所以当小熊看到空了一大半的菜盘时，他顿时怒了“卧槽你也太没有兄弟情了吧”
达子愣了一瞬，提起筷子就要夹向最后一块肉，却被大宇的筷子拦住了，两人角力间就看到盘子被两根腕足端了起来。
“卧槽放脚”
“那不是还有素菜吗”
“他妈的肉汤也是荤啊”
眼看几人就要打起来了，炊事班战士连忙喊道“厨房还有正在做大块的红烧肉把子肉”
此话一出，整个食堂安静了一瞬，下一秒，苏则这一桌就围满了人，一群战士为了
荆棘小队空出的五个座位抢成一团，还有十几个人和小熊达子大宇套近乎。人群外林修竹上蹿下跳，嘴里一直嚷嚷着“让我进去”“我是老邢发小”场面混乱得就像老年人遇上商场特价大甩卖。
最后还是刑律力挽狂澜，一拍桌子起身大吼“都给我滚回去纪律都被狗吃了吗”
尖刀副队长的话，没人敢不听。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听，会被抓去练体能，练到吐的那种。
战士们顿时作鸟兽散，林修竹看准机会一溜烟跑到邢律身边，硬生生把自己塞进椅子里，一个人就占了两个座位。
眼看自己一嗓子差点引起食堂斗殴，炊事班战士缩缩脖子，转身就想躲回厨房，却被苏则叫住了。
“请问厨房有冰箱吗”
战士笑了“冰箱太小了，我们都是用冰柜和冷冻库。”
苏则点点头，俯身从桌子下拖出背包“这些肉能放在你们那吗”
“肉”战士好奇地凑近一看，顿时有些无语。长得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男生，却装了满满一背包的肉，目测少说有个五六十斤。
“可以。”
见战士单手拎起背包回了厨房，小熊忍不住嘿了一声“你就这么交出去了，不怕肉被充公啊”
下山这一路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怕受到生命威胁，邢律要求所有人轻装简行时，苏则也死抱着背包不放，现在却说给就给了
苏则瞄了他一眼“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是军纪吗”
小熊“”
“就你贫”达子对着小熊脑袋就是一巴掌，然后笑着对苏则说，“你别听他瞎贫，那些肉炊事班肯定给你单独保存好，只做给你吃。军队冷冻库储存了大量物资，基地外还有一个养猪场，咱们不会占老百姓一分一厘。”
苏则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等上菜，心里却在琢磨达子的话。
基地的这些物资能支撑多久一两个月肯定没问题，甚至一年半载也能凑合，但时间长了呢而且基地正在做接纳普通百姓的准备，等大量百姓涌入，这些物资更是杯水车薪。
不过这个基地靠近龙昌府且地处平原，可以靠收集物资以及种田养殖实现自给自足，但这样的地形也不适合防守
胡乱思考着一些有的没的，等剩下的菜上齐，苏则在混乱的抢菜背景中，快准狠地抢下几块肉填满了胃里剩余的最后一点空间。
吃饱喝足，六人腆着肚子离开食堂，一边缓步朝八营走去，一边听邢律介绍基地。
“我们基地是第四军区合成旅训练基地，全旅官兵八千人左右，算上后勤以及相关工作人员，总人数约一万人，都住在这十六幢营房里。”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不过现在有很多房间都空了出来，后面应该会安排调换，空出的营房用来安置百姓。营房后面是训练场以及库房，因存放有重型武器，你们最好不要靠近，不然站岗的战士有权利直接开枪。”
苏则顺着邢律的手看了眼道路尽头的库房，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观察起整个基地的布局。
这个基地建得十分方正，中轴线上依次是基地大门、指挥部办公大楼、食堂、室内训练场，左右两边十六个营房一边八个依次排开，营房外还有几个大型室内训练场，库房和室外训练场则占了整个基地的后半部分。
因占地广阔，所有建筑之间都由马路连接，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库房的两条马路更是有两车道之宽，一看便是为大型机械通过准备的。
基地所有建筑层数都不高，营房和指挥部大楼都是四层小楼，其他建筑看着只有一层，但层高很高，特别是室内训练场，层高甚至超过了营房，内部应该安装有大型训练设备。
收回四处观察的目光，苏则又回想起在直升机上观察到的基地周边地形。
这个基地说是靠近龙昌府，但其实直线距离也有几个小时的车程，还不如笠阳离龙昌近。因远离长陵山脉，地势相对平坦，除了西面有一座不算高的小山外，几乎无遮无拦。
不知道是土质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这里环境十分荒凉，只有一条横穿整个平原的小河周围有些灌木丛，但看着也稀稀拉拉并不茂盛。因枯水期刚结束，小河水很浅，不过看灌木丛所在的位置，估计丰水期到来时，整条河会拓宽好几倍，应该不愁水源。
除了地势过于平坦不利防守外，这里真的很适合建立生存者基地，如果合理规划，容纳十几万人应该没问题
“诶，那就是基地给老百姓准备的房子”
思绪被打断，苏则抬头一看，发现林修竹指的，是位于两栋营房之间正在被搭建的方块。它们由一块块板材组装而成，外形类似集装箱，有门有窗一看就是简易的房屋模块。
邢律否认道“这个不是，这是部队的简易营房，换防用的。现在把它安置在营房中间的空地，是为了接纳九至十六营搬过来的官兵，以及卫院士这种特殊人才。至于老百姓统一安置在对面九营那边，前期用帐篷凑合，后期修建房屋。”
至于谁来修，当然是投奔的百姓，这也是出于方便管理的考量。
“那我和苏则以后是不是也要搬过去”林修竹适时地提出疑问。
邢律看了苏则一眼，思考片刻后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但军队人力有限，你和苏则这样的人才指挥部不会放过。而且和后面来基地的人不同，你们和我们一起执行过任务，并且知根知底，待遇肯定有所不同。”
听到这话林修竹心里顿时一松。他最怕的两件事，一是被抓去做实验解剖，二是被当成怪物受到排挤。军队因本身也有战士变成了变种人，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有好奇但不厌恶。可如果是普通百姓，那就难说了。
说话间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八营，米黄色的四层小楼伫立面前，安静得似乎无人居住。
“这个时候除了出任务回来的，大多数人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训练场训练。我们住在四楼，走吧。”
在邢律的带领下，六人走进小楼大门，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大厅，对面是楼梯，右手边是传达室，然后是两条延伸出去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的房间。
林修竹看了一圈，忍不住嘀咕“看着和大学宿舍差不多”
小熊摆了摆手“那哪比得上大学宿舍一般是四人一个宿舍吧咱们是十个人上下铺”
林修竹张大了嘴巴，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看过军旅片，忍不住追问道“那厕所呢也是一层一个”
小熊“如果是老营房，那肯定是一层一个，洗澡都要靠抢的那种。不过咱们基地是新建的，配套设施到位，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浴。”
“那就好。”林修竹说着，抓了抓身上的黑色背心，“我好几天没洗澡了，待会可得好好享受一下。”
听到这句话，苏则也觉得身上有些发痒，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件事他没有换洗衣物。
之前为了尽可能多装一点五花肉，他把衣服都扔了，洗漱用品装在林修竹的露营箱里一起送给了长陵山，他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兜比脸干净。
邢律也反应过来，看了他俩一眼，状似无意地说“行，衣服可以穿我的。”
苏则闻言，环视一圈后靠近达子“能借我一套衣服吗以后还你。”
达子愣了“为什么找我”
苏则“因为我们身高相近。”
达子看看一七五的苏则，又看看一八五
的大宇、一六三的小熊，最后看向一八三的邢律。
在看到体能冠绝全军、年纪轻轻就晋升上尉、被女兵选为第四军区军草、此时表情却有些扭曲的副队时，达子第一次对自己一七三的身高感到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