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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十年花开我独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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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鸾司掌皇帝亲祠郊庙、出巡、宴享及宫廷供帐,下设金银器皿帟幕什物库、香烛库、毡油床椅铁器杂物库。

赵元偓、赵元偁、赵元俨出宫就府之后,赵恒命仪鸾司掌管三人日常行程,既为恩赐,也是外交、过从之禁。

赵元俨前往光教院探望寿昌一事,也是先报备、再成行。

赵恒虽允,事后关心少不了,“元俨怎么想起去光教院看寿昌?这都小十年了吧?”

卫绍钦含糊不清道:“奴婢觉得荣王殿下有与刘纬结亲之想,刚起头,就被寿昌公主殿下堵了回去。”

赵恒轻叹:“寿昌也长大了,搁在以前,哪懂拒绝?朕这些当兄长的说什么是什么。”

卫绍钦道:“光教院千头万绪,都等着寿昌公主殿下拿主意,权衡的多了,取舍不难判断。”

赵恒似笑非笑:“绍钦也认为元俨纳夷陵县君之想不当?”

卫绍钦不急不躁:“奴婢不敢,但奴婢觉得寿昌公主殿下是在替荣王殿下考虑,以刘纬那性子,届时肯定会让荣王殿下难堪,王旦、向敏中也不敢视而不见。”

赵恒微不可觉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不妥。”

卫绍钦道:“刘纬其实已在为夷陵县君良配打算,并非京畿富贵人家,是吴县朱说,年前礼部试第二。”

“朱说?”赵恒愕然,“殿试落第?”

卫绍钦道:“是落第了,但刘纬赞其有宰相之才,晁迥、利瓦伊、刘综、孙奭灰头土脸好一阵,都找借口见过。”

赵恒动怒:“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还在门外面,就知道为朱说造势,来年贡举官如何自处?胡作非为!”

卫绍钦如数家珍:“夷陵县君未遂刘纬心意,认为朱说年龄大了点,且有纳妾之嫌。朱说颇知进退,声名鹊起之际,反把自己困在报馆,拒不见客,半日点检文字以资生活之费,半日读书。”

赵恒略一沉吟,道:“让向敏中见见朱说,绍钦把皇城司那摊子事再管起来。”

卫绍钦颤颤巍巍伏地:“奴婢已老迈不堪,精力大不如前,不敢耽误国事,本想在陛下幸亳州之后再告老。”

赵恒带着伤感道:“谁不是老了?快起来,那就在仪鸾司为朕分忧。”

卫绍钦老泪纵横:“奴婢有心无力,请陛下恩准奴婢赴光教院安度残生。”

赵恒心中很不是滋味,官位显要不抵光教院参差?

卫绍钦哽咽道:“奴婢在陛下身边只能堵塞后进,在光教院却能以往日凶名为寿昌公主殿下尽些微薄之力。”

赵恒不胜唏嘘,往日仰人鼻息度日的光教院竟已引人窥伺?

……

刘纬咸平五年秋入京,至今已整整十年,以别出心裁之路,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斩获一方天地。

新兴行业之所以能快速崛起,唯一性、且无对手实为不二法宝。

京畿权要、商贾刚参透协会、报馆玄机,便眼睁睁的看着四海商社把握武州非官方榷利,正想等刘纬捉襟见肘时分润二三,却又见四海银行借用他人财力吹皱一池春水。

在此之前,兴盛于唐的僦柜仅仅只是代人保管金钱及贵重物品、并收取保管费的寄存业。

四海银行的问世再次颠覆行业规则,先以年利率五厘存,再以年利率一分贷,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起了无本生意。

十年花开,一支独放。

一唐、嘉瑞之称,既是京畿父老的亲近,也是京畿父老的认可,更是王世隆、向敏中、杨亿、钱惟演、晁迥、王超等人的被动成全。

冯婉娘主事的《从业者协会》渐渐容纳各行各业,十钱年费注定逐年亏损,但却赢得底层民众的称赞、信赖。

《从业者协会》的口碑加上《皇宋日报》的影响力,成就一块金子招牌。

四海银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开行业先河。

柜坊、当铺、钱庄、榷务等具备银行雏形的行业第一反应不是学习,而是封堵,成为四海银行第一批贷款客户。

年利率五厘看似不起眼,但这是无本生意,而且京畿存量货币是谁都统计不出来的天文数字。

权要、富贵无不为刘纬的惊天理财手段而五体投地,竞相效仿、并以高息揽储,四海银行则另辟蹊径,存贷利率铁打不动,专心做起“家族信托”,再次坐实“点石成金”之名。

有宋一代,民间从不缺钱,大多窖藏于地,动一动就能变成流水。

权要、勋贵也不缺钱,但对外缺安全感、对内缺信任感。

四海银行在光教院内辟出一座小院作为开放式钱库,并非环境开放,而是透明度,允许大额存款用户随时查阅存量货币、贷款去向,甚至是运作方式,也可派驻无薪监事,以此造就安全感。

至于信任感,四海银行的审计能力远胜孝、亲、和等古之家礼。

古人崇尚家大业大,耻于分家,法亦如此。

但家大业大意味着家长里短,而不当家又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之贵,纠纷在所难免。

像是曹彬所遗七子,各房妇孺也是怨声载道。

于是,曹璨抢先试水四海银行的“家族信托”,并将大额进出改由四海银行经手,为勋贵第一人。

然后李昭亮、李继昌、王世安等世家名门……

就连向传式都接二连三的去信当时远在武州的向敏中,抱怨几个弟媳总是在背后搅风搅雨,也有借四海银行治家之想,吓的向敏中节操碎了一地,不顾一切回朝……

四年过去,四海银行的信托、审计,已经成为权贵谈婚论嫁的标配,是近似一种门槛的存在,以示族内大公而无私。

……

卫绍钦简明扼要的道出光教院近年发展,并直言劝谏:“陛下不喜刘纬审议三司之想,但奴婢窃以为此乃大势所趋。”

赵恒皱眉不语。

丁谓拜参知政事时,也曾秘奏、请做三司离任审计。

卫绍钦拜退之前再添佐证:“石庆孙中秋夜醉酒,往刘纬宅哭诉刘纬厚此薄彼,四海银行遂于次日以市价自石家煤场易煤一百万秤,曹璨当日即命长子曹仪赴刘宅质询……”

赵恒莞尔一笑:“曹家余财全在四海银行?”

卫绍钦道:“曹家六房、曹玘三女曾随刘纬读书,一直在光教院任教,后又任四海银行管事,近水楼台。”

赵恒难禁好奇:“刘纬怎么安抚曹璨?”

卫绍钦脸色凝重:“示以国史,每秋夏旱,冬有雪必灾,京畿百姓闻风而动,煤价今已上涨一成。”

赵恒也上了心,遂诏三司:京畿税炭场,今起至明春免税。

……

贺契丹正旦使团止步于雄州白沟驿,因为界桥以北的契丹驿馆来报:接伴使因故未至、不敢失礼……

不敢失礼?

还有比拒绝使臣入境更失礼的事?

知雄州李允则闻讯,连夜赶赴白沟驿,想跟契丹新城交涉。

刘纬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开解李允则:“契丹曾因国母崩,而不受其正旦礼,应该是接伴使有恙。”

李允则忧心忡忡:“耽误一两日无妨,三日以上,很可能逾期。”

刘纬漫不经心道:“大不了路上不休,两日路程并作一日不是不可以。”

李允则也有乌鸦嘴的潜质,又三日,契丹遣使以告:上将军耶律谐里、耶律留宁、耶律显忠、国舅萧札剌明日至界桥接伴。

马忠、石贻孙异口同声:“没安好心!”

两人均已入职东上阁门司,使契丹之后,即可再转一阶。

刘纬也有点头痛。

南北盟誓七年,接送、馆伴、使信均已形成定制,正副使各一。

而契丹又以宗室、后室为正使,汉人为副使。

耶律留宁、耶律显忠虽是汉人,却已获赐契丹国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李允则又一次星月兼程,只为劝刘纬安心上路:“陛下圣明,契丹此举注定徒劳。”

刘纬怅然若失,离心不至于,但也会有疙瘩。

次日,清晨。

耶律谐里、耶律留宁、耶律显忠、萧札剌在界桥正中以北设帐相迎、并奏乐,就差在额头刻上鸿门宴。

刘纬心里早骂开了,笑的也很牵强,恨不得在耶律谐里那张脸上戳两个窟窿。

“嘉瑞别来无恙,风采更胜往昔。”耶律谐里毫无自知之明,笑容真挚而又热烈,熊抱揖到一半的刘纬,含糊不清的道,“我契丹秦晋国王到了。”

“请上将军容我先行国礼,再叙私情。”刘纬强作镇定,拱手再揖。

李允则有幸目睹史无前例的外交壮举,至死都未能忘怀。

刘纬揖到一半,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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