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民医院被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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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床上的孟婷婷心情更乱了，委屈、愤怒、自责、同情，很多种情绪轮番煎熬着她。
闹事的家属走了，贾连生心里却还憋着一股火，想到刚刚被邓刚当众责备的情景他觉得颜面扫地。贾连生皱紧了眉头，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邓刚是院长而他是副院长！贾连生越发觉得心里不平衡起来。
回到报社的苏芸兴冲冲走进主编的办公室，眉飞色舞地对孙主编说道：“主编，我有一条爆炸性新闻！”
孙主编笑着道：“是吗，小苏，有什么爆炸性新闻啊？”
苏芸是个刚进报社三年的年轻编辑，一直默默无闻地写稿子，一看孙主编的样子她就知道主编不相信自己的话，她补充道：“我已经让摄影部加急去洗照片了！人民医院出医疗事故了，家属拉着横幅摆着花圈去闹了！”
孙主编的眼睛亮了亮，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医疗事故？”
“我采访过家属了，还对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进行了暗访，肯定是！他们的一台剖腹产手术临时更换了主刀医生，让一个刚刚上班一天的医生做了手术，结果非常不好，造成了产妇和孩子的死亡。您想啊，刚上班一天会做手术吗？这太不负责任了！家属拉着尸体在医院大厅里，我都拍下来了。您说这是不是爆炸性新闻！”
一个男子走进孙主编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叠照片，说道：“照片洗好了！小苏，拍得不错。”
“真快啊，谢谢许师傅！”苏芸答道，然后她从一沓照片里挑出几张放在孙主编的桌子上，“你看，这个是医院门口拍的，这个是大厅里，这个是最后，警察介入了。我是临时碰到这事的，这可是咱们的独家新闻！”
孙主编看着照片，笑着说：“可以啊小苏，发现一个这么大的新闻！不过你确定这起事故的责任在医院？”
“当然！我问了好多医生和护士，都是这么说的！”苏芸拿出一个在那个年代还是稀罕物的高档进口录音笔，“我都录下来了！主编，如果这篇稿子出了任何问题，我承担责任！”苏芸信心十足。
孙主编想了想，说道：“小苏，这篇报道可以写，但是矛头不要直指人民医院。人民医院毕竟是咱们市里的大医院，你注意一下切入的角度，可以从更加宏观的视角去写，用他们这个事件做个例子就好了。你待会儿好好组织组织稿子。”
苏芸高兴极了。主编的意思很明确，不但这条新闻可以见报，还让她当署名记者。苏芸等的就是主编这句话，进报社三年，她缺的就是这样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苏芸答道：“谢谢主编，我一定会写好的！”
第二天一早，《广江日报》社会版头条刊登了一篇题为《医患纠纷何时了？医院应加强自身建设》的文章，巨大的标题下面配着一幅在人民医院门口拍摄照片，照片上清晰可见披麻戴孝的家属拉着“人民医院庸医害人一尸两命还我公道”的横幅。文章标题虽然没有剑指人民医院，但是照片上这四个大字谁都无法忽视。
《广江日报》是广江市重点企事业单位的订阅报刊，也是报刊亭零售销量最高的报纸。一大早，这份报纸已经被分发到人民医院各科室人员的办公桌上。刘安多年来已经养成了每天上班先翻一遍报纸的习惯，在报纸上见到关于人民医院的报道并不新鲜，因为人民医院经常被领导视察，被报道先进医疗工作者，被报道开展了各种先头试点等等，总之，多年以来，人民医院都是各种先进的典型。可今天翻开报纸，刘安坐不住了，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报纸就要去找邓刚，再一想最好把贾连生也叫上。
两人敲开屋门时，邓刚到办公室有一会儿了，但报纸他还没看。刘安神情严肃地和贾连生一起走进来，他意识到可能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了。邓刚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刘安把手里的报纸放在邓刚的桌子上，那篇关于人民医院的报道赫然呈现在邓刚的眼前。
“简直是胡写乱写！”邓刚快速浏览完文章的内容，捶着桌子说道，“什么第一天参加工作的医生临时上了手术台，由于经验不足造成新生儿和产妇的死亡，这是严重的歪曲事实！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是有个记者在咱们医院，还说要采访我，我没答应，他们凭什么就在报纸上乱写！我要找他们报社！”
“好了好了，院长，先消消气。”刘安道，“我刚才看完报纸也很生气，可报纸已经登出来了，影响已经造成了，报社咱们应该找，调查这件事情也刻不容缓了！”
“对！贾院长，现在就联系家属，他不是要找第三方进行检验吗，让他赶快去找！他要是找不着，咱们可以帮他找！立刻进行尸检！”
“好的！我马上去和他联系。”贾连生说着要往外走，可他还没走到门口，邓刚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邓刚接起电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窦局长！我是邓刚……报纸看到了……我知道，一定尽快查清……对，我是医院的院长，对于责任我义不容辞……”
接电话的邓刚脸色越来越不好，虽然贾连生听不到电话里面窦海平在说什么，可是从邓刚的表情和只言片语中能听出来，他一定受到了窦局长的严厉批评。此刻的贾连生还真有点喜欢上这个爱闹事的家属了。
庞兵也看见了今天的《广江日报》，虽然从表面上看文章并不是专门针对人民医院的，但是里面举的例子就是他这起事故。昨天记者的出现就属意料之外，今天又呈现在报纸显著版面而且整篇报道对他极为有利，他觉得和医院这场较量中，老天爷都在向着他，胜利的天平已经明显偏向了自己。
果不其然，当天上午他就接到了贾连生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希望他尽快找第三方鉴定机构来做鉴定，他知道医院着急了。可是医院越着急，庞兵越不急，他平淡地回复说自己这几天很忙，等有时间了再弄，把贾连生的来电搪塞回去。
下班后邓刚心情极差地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见邓一新在悠闲地玩电脑。
“你今天去没去医院？”邓刚黑着脸问道。
“没去。”邓一新吊儿郎当地答道。他知道这么回答又会挨骂，但骂就骂吧，习惯了。
邓刚“啪”地一声，把一份报纸摔在他桌子上，大声怒骂道：“你看看！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邓一新瞥了父亲一眼，根本没去碰报纸。父亲一回来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去不去看这份报纸这顿骂都是跑不了的。
“怎么了？”邢彬看邓刚情绪不对一回来就吵，赶紧走过来问道。
“都是他干的好事！该做手术不做，让别人替他，你看看他惹出多少麻烦！现在都上报了！”
邢彬赶紧拿过报纸看，这一看把她也吓一跳，道：“这怎么回事？这不可能吧？新新，你看看！好像就说你们前几天那台手术呢！”邢彬说完也把报纸递到邓一新眼前。
邓一新推开了邢彬的手，底气十足地说：“妈，我不看！以后医院的事都别跟我说了！我和你们说过了，我不想当医生，我要去创业了！”
“你！你！”邓刚气得都快背过去了，喘了一口气又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惹了祸就想躲！你还创业，创什么业？你就是一个医生，你不好好当医生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邓一新没再说话，可他梗着脖子，一点都没有服软认错的态度。邓刚越说越生气，吼道：“你的所作所为让整个医院蒙羞！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败类！”
“好了好了，这事情慢慢说！”邢彬见邓刚说得过分赶紧打起圆场，把邓刚拉走了。
郁闷，还是郁闷。自从邓一新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二十年前的时空，这几乎就是他唯一的感觉。邓刚走后，他躺到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这个时空他想要逃离却逃离不了，没有一个人懂他。那个原来令人厌恶的大学现在他开始无比怀念起来，甚至怀念那个变态的宋教授还有那些腐烂的尸体了。邓一新心情糟透了，他想找人说说话。他拿起手机，拨出了赖琦的电话，电话还真的接通了，听筒里传来赖琦赖唧唧的声音：“邓博士，你从美国回来啦？”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邓一新瞬间心情好了很多，他笑着说道：“你这个癞皮！”
从声音里他就知道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经常犯贱的赖琦。“我想回学校看看，你们有没有空？”
“有啊，我和凯都有时间。你从美国回来也不来看我们，现在怎么想去学校了？”
“……我想你们了……想学校了。”如果不是穿越到这个令人郁闷的时空，邓一新大概一辈子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可他现在说了出来，这就是他此时的心情。
“呀呀呀！你受什么刺激了？酸得我牙都要倒了！”赖琦在电话里挖苦道，“行，你想去我们就陪你去看看。什么时候去啊？”
“就现在吧。”邓一新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到学校，想见到他们。
“嘿，你怎么知道我们刚下班啊，行，那就这样，一会儿学校见！”
挂上电话，邓一新悄无声息地从屋里走出来，临出门，他看见父亲依然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