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庞兵的复仇计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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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保安从门诊大厅离开之后就去报告了医院安保科的王科长，王科长得知医院大门口和门诊大厅都有人闹事，还带着尸体，他感到事情重大，怕自己解决不了，就带着这些保安去找贾连生。贾连生是医院的行政副院长，安保、后勤、采购等事宜都归贾连生直接管理。
昨天刘英尸体被家属强行带走一事被通报给医院领导之后，邓刚让贾连生赶紧和家属联系，安抚家属情绪，争取尽快坐下来商量事情如何解决，贾连生应允下来，可他打了几次电话庞兵根本不接，就将此事搁置了。今天贾连生听到保安描述的情况就猜到了是刘英的家属来闹。爱闹事的患者他见过，顶多就是大喊大叫撒泼打滚罢了，这次竟然升级到摆花圈拉横幅陈尸医院了，贾连生也感到棘手，又赶紧来请示邓刚。
贾连生的办公室和邓刚、刘安的办公室挨着，他和王科长刚走到邓刚的办公室门外，就看见刘安也在这里。贾连生敲了两下门说道：“邓院长，刘院长，有家属来医院闹事，好像就是昨天抢走尸体的人，听保安说今天他们来了十几个人，拉着横幅摆着花圈带着尸体，现在医院门口和门诊大厅里都聚满了人，已经影响到医院的正常秩序了，要怎么解决？”
王科长道：“是啊，院长，你们来看看吧！医院大门都被他们堵住了！在这能看见！”王科长说着就往楼道里指。
邓刚立刻站起来，和刘安都往楼道走来，趴在楼道的窗户旁就见医院大门口围了一片人。邓刚的脸一下子黑得像锅底了，顾不得现场有众多保安、王科长还有刘安，厉声责备道：“贾院长，这就是你和家属沟通的结果吗？”
贾连生岁数比邓刚大，资历也比他老，医院里上上下下都挺给他面子，很多年没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了，这次还是当众被邓刚责问，贾连生心里又羞耻又恼火，不过仅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忍住了，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一脸平和地解释道：“我昨天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这确实是我的疏忽。”
邓刚阴着脸没再说什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后，果断地说道：“报警！麻烦贾院长立刻报警！”
“好！”贾连生应道。
邓刚对刘安说道：“刘院长，咱们赶紧去楼下看看！”
刘安道：“好！王科长，多带些保安，一起来。”
一行保安跟着邓刚和刘安来到医院门诊大厅。经过几番上报和商议，他们来得稍显迟缓，庞兵在大厅拉开横幅已经有差不多十分钟了。
“病人家属，你这是在干什么？”邓刚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庞兵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瘦老头，医院的院长在说话。“我干什么？我要讨回公道！你们医院草菅人命，一尸两命！”庞兵恶狠狠地说。
“我是医院的院长，我说过了会把这件事查清楚，你这样闹不好吧！”
庞兵指着邓刚的鼻子骂道：“你们骗谁呢？是谁说会把我老婆救回来的！是你们说的吧！可是救回来了吗？说话就像放屁！”
面对庞兵吹胡子瞪眼睛的责骂，邓刚依然很克制地说道：“这个结果我们感到很抱歉，请给我们时间来调查！”
邓刚相信医院是没有责任的，可是此刻面对病人的遗体，面对众多围观群众，他没有过多解释，因为没有根据的解释是苍白无力的，他相信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可是庞兵根本不听他的，又道：“你们的调查能信吗？你们医院就会欺负我们不懂，到头来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由于医学具有高度专业性，发生医疗纠纷时，社会上总有一种声音，质疑医院对于医疗事故的调查是不公正的，说医院“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偏袒自己，推卸责任。邓刚明白庞兵就是在担心这种情况，他刚要解释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苏芸插话进来，问道：“您是医院的院长对吧！我是《广江日报》的记者苏芸，您能不能说一下手术究竟是什么情况呢？”苏芸说完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
邓刚才注意到人群里这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女子，女子递上名片的同时眼睛紧盯邓刚。这个记者表面上站在中立的角度，但她的眼神表明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病人家属。这也不能怪她，在这样一种情境下，恐怕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都会认为医院理亏。
邓刚没想到现场还有记者，而且她如芒的眼神刺得邓刚很不舒服，他轻轻挡开苏芸的手，说道：“事情还在调查中，不接受采访。”
邓刚的这个回应让庞兵又找到了反击的理由，他上前一步，嗷一嗓子又叫起来：“我看你们是说不出来吧！”
庞兵比邓刚高将近一头，他大叫着瞪着眼珠子压过来，好像要打人的架势，刘安赶紧过来拦着，喝道：“你干什么！”旁边的保安也立刻围在邓刚的周围，对峙的气氛瞬间升级。
苏芸一看两边剑拔弩张要打架，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就从人群里撤出来，可她并没打算离开，官方渠道问不出来，她就暗访。暗访经常更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苏芸打开包里的录音笔，假意在门诊楼里闲逛，实则她在仔细观察，寻找线索。
医院里发生这么大的乱子，医生护士们早就传开了，苏芸刚走到门诊大厅旁边的内科门诊，就听见分诊台的小护士在议论：“他们还真不走了？”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护士道。
“我看有可能，邓院长都来了，说了半天他们也没有走的意思。”另一个短头发小护士说道。
“这是要干什么？讹钱？”马尾辫小护士问。
“我看赔钱都是小事，那个医生可能要倒霉了！”短头发小护士道。
医生要倒霉了？听见这句话苏芸的神经敏感起来，她装成一个爱聊八卦的普通妇女，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你们这儿出什么事了？”
“前天一个剖腹产的死了，家属不干了。”马尾辫小护士答道。
“你们刚才说医生怎么了？”
“原来定好的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没做手术，换成一个刚来一天的新医生，做完手术病人就没下来台！孩子死了，大人也死了，你说家属能干吗？”短头发护士说，一点都没看出来面前的女人是来套话的。
“刚来一天的新医生？”苏芸追问。
“对啊，那个医生是新来的，第一天上班，我觉得这个医生完了……”短头发护士和马尾辫护士还在议论着。苏芸从她们旁边离开，又往别的地方走去。还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两个医生，擦肩而过的时候，苏芸听到两个人的对话：“那天在手术室门口就闹了一回，原定的医生没做手术，换成了一个新来的……”
苏芸在医院里呆了一小会儿就收集到关于这件事情的很多信息，虽然细节有些出入，但一些事实是非常统一的，加上她亲眼看到的孩子和产妇的尸体，她已经将事情的经过拼凑起来了，那就是：剖腹产手术临时更换了医生，更换的医生是第一天上班，手术造成孩子死亡、产妇死亡。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院也就罢了，可它发生在人民医院！广江著名的三甲医院！这将是一条爆炸性新闻！
苏芸的心怦怦直跳，她要立刻赶回报社，把她得到的第一手新闻线索告诉主编，这条新闻明天就要见报！苏芸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去。门诊大厅里的人比刚才还要多，不少警察站在人群里，好像正在劝导当事双方。苏芸顾不上听他们说什么，举起相机又拍了一张照片就离开了医院。她不知道那个别人口中第一天上班就做手术的医生正穿着病号服站在门诊大厅的一角痛哭……
“你看见了吗？家属拉着尸体来医院讨公道了！说是做剖腹产把孩子和大人都给弄死了！”
“啊？这也太惨了！这什么医生啊！”
“可不是吗！你说现在这些医生是什么水平啊！还是大医院呢……”
旁边床家属议论的声音传进孟婷婷的耳朵，正在闭着眼睛输液的孟婷婷猛地睁开眼。身旁几个家属还在眉飞色舞地议论，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被歪曲的事实，被夸大的结论，都像一把把尖刀插在她的心上，这是对她和对医院的诽谤！她再也待不住了，拔下手上的针头，穿上拖鞋，匆匆走出病房。她决定去找庞兵，就算再被他打一顿，她也要把事情说清楚，不能让这些不实信息继续传播下去了！
当一个好医生是孟婷婷一直以来的理想，她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她现在竟然被误解为一个庸医，一个不负责任害死人的医生。孟婷婷气愤极了，下楼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在楼里左绕右绕终于发现门诊大厅里聚着很多人。
孟婷婷又气又急，冲进人群，指着庞兵大喝一声：“庞兵，你为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
庞兵仇视地瞪着孟婷婷：“好啊，想找你都找不到，你自己来了。各位！这个人就是害死我老婆和孩子的庸医！她还在这里骂人！”
人群里一阵骚动，无数双眼睛睥睨着她，无数张嘴一开一合议论着：
“这种医生就应该拉出去枪毙！”
“就是，还有脸在这耀武扬威，杀人偿命……”
“不是这样的！”孟婷婷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气得手脚冰凉，全身发麻。
“孟医生，你来干什么？”孟婷婷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随后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孟婷婷一回头发现是冯月。
“冯主任，先带孟医生走！”邓刚说道。
“孟医生，先跟我回去……你的身体还没好呢！”冯月拉着孟婷婷且说且退。孟婷婷没有反抗，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木的。从人群里退到墙角，孟婷婷趴在冯月肩头痛哭起来：“冯主任，不是这样的……他们太欺负人了！”。
冯月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孩子，你受委屈了……咱们再忍忍，等事情查清楚就好了！你看几位院长都来了，警察也来了，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孟婷婷被拉走后，庞兵理直气壮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老婆和孩子不能这样白死，你们要赔偿我五十万，并且，你们要开除那个做手术的医生！否则我就到法院去告你们！”
“病人家属，事情要先调查清楚，如果调查结果证明是医院的责任，我们会按照标准对你进行赔偿，对涉事医生也会进行处分，但我们不允许冤枉一个好人！”邓刚回答。
庞兵指指平车上的尸体瞪着眼睛说道：“人都死了！这事实还不够清楚吗？”
“你不要激动。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可以通过尸体解剖来找出确切的死因，所以希望你能把尸体留在医院，我们会派出专业人员来进行解剖。”
“这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们解剖的！”庞兵断然拒绝。
警察说道：“那你也不能把尸体带走，这样做不符合法律规定。尸体应该及时送到火葬场火化，如果有特殊原因不能及时火化应保存在具备存放条件的机构。”
“你可以把尸体放在我们医院太平间，可以找第三方机构来进行鉴定。”邓刚道。
警察道：“我看这个方法可行。家属，我同情你的遭遇，理解你的心情，但咱们遇到问题要理智解决，不能影响正常秩序。”
警察的话是有分量的，庞兵低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道：“行，那就把它们放在你们太平间，但是你们医院不许碰它们！”
“好，我们绝对不碰！”邓刚应允道。
这个乱局终于在持续两个多小时之后，在警察的调停下结束了。刘英和孩子的尸体被运到医院太平间，庞兵带着所有黑衣人离开医院，医院的正常秩序才得以恢复，但是人们对这件事的议论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