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他只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宋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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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泠音不太想说话，谢清予知道这是她不能控制的。
他不急着要一个答案，只是紧紧抱着她，严丝合缝，不给她一点接触到外界的错觉。
人在经历巨大的心理创伤之后，如果六小时内入睡，会让不好的记忆深埋于潜意识中，成了一个极有杀伤力的地雷。
看似你的睡眠消解了那其中的痛苦，但创伤一直在，精神早就悄然在这一刻裂变。
谢清予不想让宋泠音再次陷入那样的沉郁境地。
最好的办法是六小时之内不要入睡，四十八小时之内找到人倾诉。
可现在的宋泠音对世界都充满了怀疑，谢清予想不出她还能对谁完整的倾诉。
他不来，她又会落入什么样的境地。
“小铃铛。”
他的怀抱炙热滚烫，多进一步便是窒息，再松一点又让人觉得松散。
宋泠音不肯睁开眼睛，将脸全部埋入他的肩窝内。
谢清予拍着她的背，温声哄着她，说着些细碎的事。
海岛上的设施要建好了，给她养了些好玩的东西，最近的一场拍卖会上看见了一副画，她一定会感兴趣。
黑色的衬衫肩部一点点渗透进潮意，谢清予浑然不觉，一点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她好像过得很好。”
宋泠音这句话说得混沌又含糊，带着浓重的哭腔。
谢清予应了一声，没有打断她。
他隐约知道了她说的大约是她的母亲，心中终于落定。
他不知道南枝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无论是什么样子，宋泠音见了她，大概都有巨大的情绪波动。
于南愿诚而言，他的出生是被他的亲生母亲诅咒的，而他出生后的不健康，也让想用孩子困住人的父亲厌弃。
于宋泠音而言，她的出生是个预料之外，是不被期许的，而她的出生造成了母亲的精神崩溃。
他们两个人都给他们的母亲都造成了巨大的不幸，仿佛一出生就天然背负了罪孽一般。
可稚子从来无辜。
泥沼里长出来的植物，傲霜绽放的芙蓉，骨子里是不屈的。
要抗争，要反叛，要向这荒唐的世界宣战。
有人带着覆灭一切的暴虐，有人用无声的转化来消解。
宋泠音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最终目的，也习惯用润物细无声的办法，她是静默的青山。
青山无言。
山的信徒，才会听到青山内部深重的回响。
“小铃铛，你是小铃铛，不是南枝的女儿，只是小铃铛。”
宋泠音顿了一会儿，“我们没有相认。”
谢清予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他熟知宋泠音的为人处世，正因为如此，才觉得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再见她一面，这样就很好了。”
或许以后再也不见，也没有什么关系。
宋泠音断断续续把今天白天和南枝的对话说了出来。
谢清予安静地听着，间或回应几句。
“小瓷娃娃。”
他低声笑了笑，在听到后面的对话后沉默了下来。
宋泠音嫌弃订婚戒指笨重不便，日常也觉得太闪了，从来不会戴出来。
白日里，是特地戴着过去给南枝看的。
她好像只是过去告诉南枝一声，被你抛弃的孩子过得很好，现在也有了个很好的爱人，未来也有合格的依靠，人生圆满又完整，请不要有负罪感。
这人看似冷心冷情，实则对人总是太过温柔了。
谢清予被情绪堵得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这样好的小铃铛，到底为什么到这个地步，还要替人着想。
“她认出你来了，对吗？”
他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
谢清予想不出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一对母女，耗费了千山万水，跨越了半生，终于相见。
一个不说，另外一个也不点破。
她们背负了太多东西，却都各自退守于如今的生活现状。
宋泠音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我想是的，她认得出我的。”
否则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看得出她皮囊下深埋的厌倦与疯狂，故而告诉她自己的自由和满足。
她不需要她的女儿做什么改变现状。
最后的告诫，和夸赞，是她唯一想要留给她的东西。
“南枝已经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南枝了。”宋泠音说完这句话，一直压抑的感情终于无声地爆裂。
谢清予听着自己怀里从压抑的哽咽哭声，收紧了他的怀抱。
他低头，一遍遍亲吻她的长发。
宋泠音就算一个人的时候也很少失态，只是静默地落泪，从不会如此声嘶力竭。
但他却觉得，这样也好。
至少哭出声来，宣泄出来，比克制而内敛的压抑好多了。
宋泠音只是想哭，毫无目的的，不是为了什么母亲，什么相见，什么完美女儿，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到现在为止，是该好好痛哭上一场。
谢清予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只能尽力抱紧她。
宋泠音不需要开解，她需要的是找一个完全安全与世隔绝的地方，将那些积压的情绪宣泄一空。
似乎是哭得太用力了，宋泠音浑身发麻，紧接着干呕出声，情绪带动胃部应激，像是要把那些负面情绪尽数吐出一般。
谢清予吓了一跳，松开自己的怀抱，“怎么了？这么难受？要不要看医生。”
宋泠音红着眼睛摇头，她现在狼狈极了，面颊上满是泪水，眼睛红肿起来，拧着眉，不能再难堪了。
谢清予拿了伸手先拿纸按了按她脸上潮湿的泪水，确定她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不放心地去倒了一杯热水，又去拿热毛巾给她擦脸，还没忘记给她涂好面霜。
宋泠音这会儿已经哭得全身都麻了，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又一阵干呕。
谢清予被她这样剧烈的反应吓得不轻，忽然那俯身下去的人直起腰回头，茫然地看着他。
“我们上次在船上……”
谢清予只觉得一股凉气窜到了头皮，他皱着眉头。
那天宋泠音在躁期，第一次在浴缸里的时候他没有来得及去拿东西，虽然最后是体外，到底体液分泌不算安全。
谢清予咬了咬牙，南枝暗示宋泠音最好不要生育，以宋泠音现在的状态和她的心智，定然也不会允许这一个意外发生的。
就是他，也不愿意她怀孕，他实在害怕宋泠音因为妊娠变成第二个南枝。
如果可以，他只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宋泠音。
她就是只是他的唯一的小瓷娃娃。
“我让酒店送验孕棒上来，你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