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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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夜市里就流传起了这样一条消息：
“有个关卡的场地是个城堡，完成那里的隐藏任务，就会有一个白裙仙女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如果想要解锁任务，得先在关卡里找到一个密道——不一定是门，也可能是某种触发事件。”
又过了几天，“白衣仙女”变成了“白裙天使”，“白裙恶魔”或者“白发裸女”，“一个愿望”变成了“三个愿望”，“离开夜市的通行证”或者“一次特殊服务”。
林昱曈一开始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否则怎么跟旅馆塞的小卡片似的？
与传闻一起产生变化的还有夜市里本就动荡不堪的形势。不知是哪个机灵鬼一拍脑袋，决定挑起新玩家和老玩家的矛盾。
“可能是一些想要重新划分势力的老玩家，或者是想要打入市场的新玩家，或者是掌权者那一派的——只要普通玩家自己打起来了，就没空管他们了。”于淇正在摘星楼内和祝凌说话，“或者单纯就是某些人‘一着急就想要排除异己’的心态在作祟，毕竟编故事才要讲究逻辑，真人永远在乱来……说了跟没说一样，谁都有可能。”
“有希望转移注意力吗？或者干脆让这种混乱的局面成为我们的掩护。”魏显刚和吴锐交接完。吴锐和他的手下最近在负责收集夜市的舆论风向，顺便趁着新玩家们还一团乱，借机调查剩下两名掌权者和关卡操控的事。
“事情还没发酵到那种程度，大家的情绪都还散，即使想转移注意力，也很零碎。掩护是有可能，只不过我们对新客户的折扣让很多老顾客不满了啊。”祝凌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
于淇看了她一眼：“你不早想到了吗？”
“那是，”祝凌摸摸新做的指甲，“所以我给他们提供了‘老顾客专项原价优惠’，并且悄悄告诉他们我们给新顾客的报价是提高过的。毕竟最近着急买货的人多，供不应求啊。”
“最近的客单量应该增加了不少吧？不过进货的数量也有提升，应该不会断链。”这一块如于淇之前安排的那样，最近是魏显在负责。
“暂时还好，而且我和一些人签的不是立刻交付的单，毕竟他们也不是真急着要，只是怕以后买不到了。”祝凌笑了笑。
林昱曈从外面回来，听到楼上有说话声，所以找了上来：“之前放的消息越传越离谱了……然后荒原说他们最近接到很多老玩家的安保委托，都是有些家底的，而且基本都是因为担心自己被新玩家袭击。有个人见到程昭云觉得脸生，还打听了半天，问会不会是新玩家派来的奸细。”
“是有人被袭击了吗？”魏显问。
林昱曈摇摇头：“荒原的客户中还没有，但是他们认识的几个人听说是在关卡里出了事。就是那个……黄凤，还有光泉组的老大，和一些其他人，说感觉对他们下手的是人，而不是怪。但这其中有一些是在新玩家被拉进来之前就被杀了，还有一个是进了子晴跟我说过的那个‘进去就出不来’的关卡，所以荒原那边没太当回事。我听着觉得说不定和我上次碰到的那群侍从有点关系，不过我什么都还没跟荒原透露，毕竟他们那边的人也不一定都干净。”
“我找客户打听打听，你让线人去那些组织探探风声？”祝凌对于淇说。
于淇点点头：“说不定是组织内斗呢。”
林昱曈坐在一旁打哈欠，魏显递了罐速溶咖啡给她。林昱曈接过看了两眼，又给他塞回去：“我不喝这个。”
魏显换了听啤酒递过来，林昱曈接了。
许子晴出现在门口：“小曈姐，于湄姐让我来找你。”
“哦好，”林昱曈站起身朝另外三个人挥挥手，“那我先滚了。”
魏显看着自己手上正准备打开的另外一听啤酒，默默地收了起来。
“说吧怎么了？”林昱曈拎着啤酒出了门，“于湄姐有什么事？”
“额，不是于湄姐找你，是我有事想问，然后于湄姐说她觉得我可以来问你，会比较有参考价值。”许子晴跟在林昱曈身后。
“啊，参考价值……”林昱曈转过身，“那行，上哪聊去？”
最后两人去了许子晴的房间。在这之前，两人的谈话基本都发生在顶楼的哨岗。现在摘星楼的安保系统不是站岗就能解决的了，许子晴也被分配了其他任务，林昱曈这才第一次在她房间坐下。
“其实是我刚才去问于湄姐……就是，我们不是想找个办法让夜市停止嘛……”许子晴看着地面，似乎在找词，“我原本想得挺好的，觉得既然大家都愿意做这件事，又有你们这些很厉害的人在，那我也肯定不能在这时候当缩头乌龟。但是等我再回到关卡里的时候，我又觉得我其实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我看着其他玩家，想到我们关停夜市是在想办法救更多的人，我就觉得很错位。”
“因为他们太操蛋了？”林昱曈抬起眉毛。
许子晴摇摇头：“不是，他们的行为确实……不好，但是这和我们想要别让他们死掉不矛盾，这个我是懂的。我只是看着他们，觉得像我这样一个……高一的学生，去干这种救人的事情，感觉很不可思议。”
林昱曈点点头：“对哦，那我们确实很厉害诶，之前我都没怎么想过。”
许子晴看上去有些语塞。林昱曈于是意识到自己可能又会错意了，叫许子晴继续说。
“然后我就想，你们——淇哥祝凌姐不用说，我能感觉到推翻夜市的事情应该也是你和魏显学长比较早就提出来的，而且你们在承担这种角色的时候好像很自然。我就想知道让九枝其他人决定一起去做这件事的原因，或者动力，到底是什么。所以我就去问了于湄姐。”许子晴眼巴巴地看着林昱曈。
林昱曈开始紧张了。她和魏显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么严肃的话题——准确说，她认为他们讨论的关于夜市的各种猜想和推论也相当严肃，但是从来不是这种随时可以上升到人生意义以及自我价值实现的严肃程度。毕竟，对于她来说，不关停夜市她接受不了，所以她就打算这么干了……
什么救人啊，承担责任啊……让她来讲自己的想法，她肯定讲得出来。但她从来没把这些当成重点过。
“然后于湄姐怎么说？”林昱曈下意识灌了口啤酒，舔了舔唇。
“于湄姐说她的情况很复杂，但原理很简单，说给我听我也只会让我更担心，叫我不如来问问你。她说毕竟你也是学生，情况可能会更贴近一点。”许子晴很听话地复述了一遍。
林昱曈就知道了于湄是不想说于淇的事。她想了想，在打鸡血和讲道理这两个选项之间徘徊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干脆不和许子晴扯犊子：“说实话，我就没太考虑这是不是救人的事。”
“啊？”许子晴更懵了。
“老魏可能和我也差不多，就是我们当时在会上说的那样——我们不想进夜市和关卡跟这帮人折腾了，但又觉得指望别人来帮我们把夜市关掉不太现实，所以就打算自己上了。”林昱曈开始瞎说大实话，“这其中可能还包括一点担心别人来会弄砸的傲慢，毕竟我和魏显都还挺自恋的。而且我们最基础的动机确实不是救人，否则我们砍完人以后大概会更郁闷一点。至于你说的‘承担的角色’，还有这种与之而来的责任感，那我们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
“这样啊。”许子晴低头思考着。
“每个人的动力来源都不太一样，但动力只是动力，最后干出来的才是结果。”林昱曈接着说，“当结局相同的时候，动力只是一个左右你自己态度的东西，所以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些‘应该有的想法’会让你更加困惑，那不如就把它甩一边去，怎么舒服怎么来，毕竟外边都乱成这样了，我们肯定不是最坏的。”
许子晴正准备点头，被林昱曈一抬手制止住：“不过甩一边去之前还是想想清楚比较好，属于‘有组织有计划’地摒弃一些念头。我说得比较抽象，你随便听听？”
许子晴把刚才就想点的头点完了，但看上去更混乱了。
林昱曈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在带坏小朋友。
“所以你和魏显学长因为没有一心想着救人——啊我没有说你们完全不管的意思——所以在发现自己帮助过的玩家干出一些很不好的事，或者反过来埋怨你们甚至对你们下手的时候，才能淡然处之是吗？”许子晴思考了半天，最终问出了这句话。
“我们不淡然啊，”林昱曈眨眨眼，“看程度吧，如果只是单纯拎不清那我就离远点，再严重点可能就得动手了吧？听上去还比较激烈。”
完了，更偏了。
许子晴却像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林昱曈心想听完她这鬼话能明白什么，于是颇不太放心地问：“你……明白什么了？”
“我帮不帮他们是我的事，大不了之后再收拾，总之先帮了再说。”许子晴眼神坚定。
林昱曈差点当场跳起来：“不是，你还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她越说越觉得离谱，索性闭了嘴，免得又从什么神奇的角度启发到这位小姑娘。
这是一个频道吗？要不还是跟于湄说一句吧，毕竟她这一套用来教小孩总觉得有点诡异。
正想着，于湄就来敲门了：“小曈你来一下，新一批道具太多，得有人帮忙，我也顺便给你交接一下上次你要卖出的符纸的事情。”
“诶。”林昱曈答应道，然后扭过头来对许子晴说：“那我先走了哈。”
许子晴乖巧点头。
出了门，林昱曈就把刚才的情况和于湄大致讲了：“感觉我在荼毒祖国的花朵。”
“你说得也没什么问题啊，只是和子晴的想法没太接轨。”于湄听完倒不担心，“她这小孩就这样，你正着说反着说，她理解出来的都比较……积极。可能这就是她的动力呢，这样也挺好。”
“就是太积极了我才担心。”林昱曈想了想，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她觉得许子晴的思考模式不适合夜市，但当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时，又觉得不太正常。
但九枝的核心成员们其实都算不上正常。林昱曈知道自己和魏显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并且动手时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凌驾于生命之上非常不可取——因为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掌控生命，他们甚至很少觉得他们杀人的行为有损自己的德行。而祝凌压根就懒得管，觉得这种小事还不能劳动她老人家操心。于淇和于湄那是有血仇，吴锐也一样——他们平时看上去没什么，但林昱曈毫不怀疑等罪魁祸首终于出现时，他们会像终于露出獠牙的猛兽一般扑上去。杨师父看上去是个喜欢嚷嚷“又要加班了”的工作狂，但他其实在享受那种让别人被他的表象所迷惑的感觉。如果他真就是个斯斯文文光会鉴别道具的，于淇和祝凌也不敢把道具室交给他。
那样道具和杨文彬多半得一起出事。
但许子晴不是这样。她没有那些会让她显得“变态”的习惯，只是一个让自己尽量坚强可靠的正常人。她的确能在关卡中和鬼怪打成一团，也能在林昱曈要动手的时候提供掩护，但这主要是因为她有信念。她的这些行为并非出于本能。
程昭云也是。
但夜市明显不喜欢这样的人。
夜市不喜欢太好的人。
“没有办法。”于湄的眼神中有一丝落寞，但更让林昱曈注意的，是那背后的血性。于湄还从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
两人沉默了几秒。在林昱曈来得及反驳之前，于湄接着说了下去：“你觉得子晴还小，有很多东西需要我们指出来让她看见，这没错。但她并没有小到还没对世界产生自己的理解。如你所见，我们看到和想到的，和她不一样，但如果我们一定要把想法灌进去，那她会先对一切产生怀疑。夜市不是一个能让人慢慢来的地方，一旦怀疑，一旦裹足不前，等再次迈出脚步的时候，踏向的就一定是陷阱。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她一直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泡沫破碎，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深渊。
或是有人先她一步把深渊填平。
于湄看着林昱曈的表情：“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抓紧吧，我们还有活要干。”
林昱曈点点头，跟着于湄去整理这几天的清单。到了地方，于湄先是取出了一个小包裹：“二十三万一千九百，现金，我用验钞机点过了。这大概是你那批符纸一半的收益，剩下的要么是还没核对完，要么是稀有度更高祝凌在谈价格。毕竟最近情况复杂，变化比较多。”她把包裹递到林昱曈手上，林昱曈接过来放进物品栏。
两人坐下开始干活。过了一会，于湄喝了口茶，伸手拍拍林昱曈的脑袋：“刚赚了一笔，其实可以笑一个。”
林昱曈抬起头，给于湄笑成一个“乖巧”表情包。
之后的两天，她都在摘星楼里被各处叫去当临时工使——帮杨师父整理运进来的道具；魏显出去交接了她得补缺巡逻；跟着于淇处理线人传进来的信息……
第三天，林昱曈终于出门了——今天得去荒原，之前接连出事的那几人的情况有了些眉目。
而等这次夜市结束以后，祝凌要在现实里见她，具体地址说是出去后再发。
在祝凌提出在现实中见面的时候，林昱曈觉得她好像刻意把自己拉到了一遍，而且神情之间有些踌躇。林昱曈觉得有些微妙，但又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或者祝凌单纯是加班加多了脸色不好。
要不是一天只有三小时在夜市，九枝这群人得集体面无人色。
肾虚，总在过度劳累之后。
她出了门，想好了这次要走的路线——她每次去荒原都会走不同的路，屋顶暗巷集市都得光顾，免得被人跟。
一个发传单的人看见她，递过来一□□身房宣传海报。这在夜市属于常见套路骗局，林昱曈一般都微笑地表示不了不了，暂时不需要，但她这次接过了传单。
递给她这张纸的是刘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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