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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六章 春天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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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表丹后善言尽出,奉劝凤君归都还政,不想其曰:“吾已顿悟,尔等请去。吾之旧事,已成过眼云烟,自此心无杂碍,一心向佛。”丹后道:“昔日在位之时,却有菩萨心肠;而今入佛之际,怎生阎罗气象?”慧清道:“休在言语,吾已顿悟。”丹后含泪:“如此执迷不悟,请看,汝之妻儿已跪多时,君之爱将如此恳求,黛琊公主为此含泪屈膝,君岂是如此铁石心肠?”慧清道:“吾已顿悟!自此不问世事。”丹后此闻,急火攻心,吐血晕厥。众皆吓得震悚,深恐她驾鹤西去,皆跪过来呼喊。只有慧清无动于衷,笔直立着,用冷厉的眼神看着众人。黛琊轻扶丹后到怀中,掐一掐人中,这才救醒了她。丹后泪似长河,再不吐一言一句。二位王子含泪跪过去,左右扯住慧清双手,道:“父王,母后如此跪求于你,请君回头。竍族亲人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岂可睁眼视此土地惨遭毁灭乎?”慧清道:“吾已顿悟,请回去吧!”黛琊道:“君主,莫要顿悟了!此番前去,恐是魔道之路。修行之路,凶险无常。因果法则,昭昭分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醒醒吧!你须治理好你的故土,竭力以护每位族人,此是你最大修行。似这般悲观逃世,可知现有多少灵魂已飘向西方境土,生与死只在呼吸之间,善与恶只在一念之差,请君深思……”慧清道:“我佛慈悲,阿弥陀佛!……”此刻,文雄起身怒斥:“朱颜若,大伙如此善言百出,岂是对牛弹琴?其实你并非入佛,却是入魔。现在回头尚且不晚,倘若坠入万丈深渊,只恐无以自救。既然尚未觉醒,我等就此不见,愿你早日修成正果!末将送汝四字:请勿自误。”此刻,众将军起身,不再多礼,黛琊扶起丹后,二位王子撒手皆起。文雄道:“跪他何用?我等言语已尽,何许再费口舌?且回凤土,携手共建家园,由他自生自灭。”众皆离去,准备起程。

基祚空抚城已破,本然淡付心断染。

名到真一入深山,功成道满留大龛。

空首顿悟参因果,虚怀真本归九莲。

望春江水难载艞,二子何以执大权?

“那月转头飘零,是非君心落幕。江山春花寂寞,烟雨重重归路。凉凉长叹吾王涅槃,燥燥不思谁人悲渡?”凤辇上头,黛琊怀抱玉琴一路演奏,丹后在旁流着泪。车马喧喧走在雾蒙蒙的山路。

清风徐来。她纤细的手指无意滑落,一根琴弦突然断开。“哦!琴弦断了。”黛琊哭得肝肠寸断,一只手迎向山路上花花草草,道安:“娘娘请看:花儿,是多么红啊!草儿,是多么绿啊!”丹后悲痛欲绝,“可惜了,这个春天不再回来。”此时,一道光芒万丈的闪电划过那晴霁明空。丹后就此撒手而去……

娘娘薨世一月。

此夜,文雄展转反侧,难以入寐。黛琊问他:“相公,因何事不眠?”文雄道:“丹后娘娘临终前,特意嘱托与我,务必护好凤砉大美河山,不可落在他人脚下。眼下社稷多日无人掌权,二位王子谁能主立此大业?”黛琊道:“这有何难?相公既难主张,可叫他们校阅一番,胜者为君。”文雄觉得此举甚妙。

翌日清晨,文雄把两位王子叫到身边,道安:“两位贤徒,你们父王已辞城而去,至无名山九莲寺削发为僧,母后已驾鹤西去。君主临行时,将重任委托于我,娘娘临终之际,亦要我护好凤砉社稷,莫不可弃入他国之手,你们其中须一人继承你父之帝业……”

“师父!”朱滹滹道,

“我弟兄学业不成,恐难登帝位,何以安邦治国?此番请师父暂为一时吧!”

“放肆,”文雄大怒:“皇家帝业,惟皇家之人可嗣,岂可暂为?昨日你师娘思一策,全凭天意,你俩较阅一番,胜者为帝。”

“谨遵师命!”

“好!”文雄道,“正午你两个至校场见我,较阅中,不可谦让。胜出者,吾尤文雄定竭力辅佐。若似桀、纣、幽等荒淫无度之辈,我决不轻恕于他。”

“弟子谨记!”

午正,遮阳高照。二位王子来到校场,见尊师已候多时,文武官僚皆已到场,黛琊公主也在一边。文雄站在校场中央,举声道:“诸位,朱君已辞凤城一月有余,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膝下二子年幼,须一人为君,君主未将传位之事明言,居此校阅,只在天意,二位王子,胜者为君。众意何如?”此时,场上议论纷纷。忽然,一人高呼:“吾等皆听尤将军之言,让其较量一番,胜者为君,吾等愿效犬马之劳。”场上顿时停止喧嚷。

“好!”文雄道,“立君选举仪式开始,规矩为三局两胜。”

二位王子,皆已做好准备。

文雄道:“第一局,论文。由我出题,请二位王子积极对答,诸家大臣各抒己见,谁答得妙谁胜出。”

“好……”文武百僚举声呐喊。

“请二位王子听题。”文雄道:“行春,来唤醒沧桑万里。烦请哪位王子填充下一联?”

朱滹滹迫不及待应了声:“落花,去聆听风雨百年。”

朱琮默默沉思一阵子,心平气静的答:“将月,作追随历史千秋。”

“诸家觉得谁对妙?”文雄道。

左丞相茂耳言道:“某认可:大王子虽以‘落花’对应‘行春’为妙,只在于眼观鄙国数以年间承重的千灾百难,而以内心悲痛之词夸托过去。二王子颂出‘历史千秋’,可言明‘为君当效法三皇五帝’之典范,故此本相保举二王子一票。”

“诸家,谁还有不同见解?”文雄道。

施太傅敬然道:“某家认为大王子不该落选,适才左丞相在言语上,并未言终。大王子虽以内心悲痛之词夸托过去,但惜我凤都故土,于一夜之间卷入狼烟,思君辞城不返,思后病归西去,此为眼下悲观。遥想故国百年之史,多难更是凭危,此‘落花’并不指飘落的花朵,却乃以小化大,而此警示每一国人:牢记历史,砥砺前行。”

“好!如今二位王子一比一成平手。”文雄道,“诸家,谁还有不同见解?”

黛琊公主道:“诸位大人,小女子冒昧多言,适才施太傅所言头头是道,但请细思,尤将军所出上联是:行春,来唤醒沧桑万里。所谓‘行春’借指未来凤砉之鸿大领袖,如今竍族罹狄侵略,可想是数以千载最大悲剧。点明未来凤君当深授三皇五帝之真传,却也将先皇弃城不顾掩秘在其中,希望今番帝主治理好国族,不可重蹈覆辙,莫教悲剧重演。借左丞相之言,二王子所答正对应起一代帝君应尽之重任。故认可二王子胜出。”

“众意如何?”文雄道。

群臣纷论一阵后,皆大呼:“黛琊公主言之有理,二王子此局获胜……”

“好,第一局:二王子胜出。”文雄道:“接下来,第二局:擂台比武。”

校场已设好擂台,二位王子相继走上去。

“请二位王子做好准备,凡将对手击下擂台者,方可取胜。”文雄大喝一声,“立君仪式第二场比武现在开始。”

二位王子横眉冷目相对。朱滹滹是个暴子,豫先一掌扑过,朱琮侧身便闪,背过在他后边,本想去偷袭他,反被朱滹滹扛肩过摔,挥拳打在胸脯,直至后退,几乎摔下擂台……

下方群臣纷纷大呼:“二王子,加油……”

朱琮知道论武来讲,其远不如朱滹滹,本欲投擂终止比赛,但又觉得此乃懦夫所为,堂堂凤砉王子,败也得败得像样。朱滹滹明知只需迅速一掌,便可将朱琮打下擂台,可他并未借机相搏,却只在原地一动不动。

朱琮挺直身躯,挥拳直抢过来。朱滹滹奋臂对抗,两个交臂,冷面相觑。

“我本来就不打算坐此帝位。”朱滹滹低声道,“琮儿,你在使一把力,待会儿我会借机摔下擂去。”

“不。”朱琮道,“哥哥,此和作弊有何不同。论武,我远不如你,但我会全力以赴。公平竞争,你休手下留情……”

“好!弟弟真有男儿气魄,将来定可匡扶大业。”

“废话少说,看招!”朱琮暗处一掌,将朱滹滹推开。

“好!”朱滹滹称赞一声,随后就身一跃,做出三个凌空翻,以双足蹬天,头朝地,只手一掌从天而降,好似动用“如来神掌”。朱琮高举一掌,与其掌相合一处。他两个上下力拒,好似双龙戏珠一番。朱滹滹因捉其腕,抽身猛翻,双足着地,一只手将朱琮举起,掷于空中,而后双掌并合,只须“扑一下”打去,将朱琮撂下擂台……

“好!”台下掌声十分激烈,人人叫好:“大王子英勇神武,大王子英勇神武……”

文雄对他的武艺十分赏悦,对众大声宣布:“第二局,大王子取胜。”

朱滹滹并不觉得光彩,但见他跳下擂台,将朱琮曳起,道,“兄弟,你如何?无恙耶!”朱琮道:“大哥并未下重手,我安然无恙。”

此时,文雄走来问:“二王子,你还好吧!”朱琮道:“师父,我无大碍,继续比赛。”

“好!现在双方一平。接下来是立君仪式最后一场校阅,究竟谁会成立凤都之主呢!请大家拭目以待吧!”文雄道,“第三场校阅,‘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此乃杜甫在《望岳》中所言一句,但此与校阅何关?”朱琮问。

黛琊道,“此为汝师最欣赏的一段名句。欲为天子,当须有坚持不懈、锲而不舍之精神。故尔师决定第三场校阅目的为长红山之巅,入山有南北两条路径,你二人抓籤决定该走哪条路,路上已设好重重关卡,谁能冲破阻碍并适先抵达山顶,方可取胜。钱彤雷将军在山顶已候久,你们速快出发,谁为君主,全尊天意。”

“是,师娘。”

文雄双手捧起一只正方扁平木盚,其中插有竹签二根,闻其言:“此内二根签,根底一黑一红,尔等取一根,若抽中红签且走北路,若抽中黑签请上南路。”

“谨诺!师父。”二位王子各执一签,抽出一看,竟是朱琮持黑,朱滹滹持红。

“既然明确路径,就请二位王子速快出发。”文雄道。

“谨诺!”二人分朝南北二方奔去。

长红山所在凤砉城外正东方十里以外,看那:繁景阑珊诗意暖,画中山色迷人眼。几多青枝花带雨,万里白草色含烟。片片幽香绿灿灿,影影远翠紫嫣嫣。处处红光漫山野,涤涤碧水流穷湾。彩蝶花间不相知,丹鸟林中常作伴。白猿孔叫上树木,黄麋老来下江山。更无狼虫藏此间,多有行客拜香龛。甘露百寺钟声起,佛光处处流金殿。山环路转卧苍龙,岭隧道来游青天。我借崆峒之笔迹,来言长红风月山。

此刻申时将至。红阳艳艳,赤日荒荒。二位王子寻着自去之径,沿着蜿蜒道路奔赴向上。

先言大王子,顺北路一直走上去,行不多时,偶遇一位戴白之叟,遏其去路。

“弟子朱滹滹,请问老仙翁尊讳,打哪儿来者?”朱滹滹施礼问道。

“吾乃智仙圣人,今奉真武星君之令,特留此处,如有人登峰至此,须回答老夫的问题,皆答对者,方可前去。若有差错,请速下山。”老者道。

“请老者出题。”朱滹滹拱手施礼。

“请听题。”老者道:“为君,所做第一件事是甚么?”

“要知每逢新主嗣,其一举一动,皆得天下而观之。”朱滹滹道,“仙翁当知何为‘与民同乐’字罢!”

“汝很顾忌故国现状!请听第二题。”老者道,“一头牛,头朝南,尾朝何方?”

“北面。”

“言误,须一个时辰后令汝答曰,不然汝会久困于此,上不去亦下不来。”

再言朱琮那边。其打南路行走不至一路,便觉腹中甚饥,其欲,“似这般怪气也,竞争前我已吃饱喝足,怎区区一阵工夫,便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反复在身上摸索了一遍,打胯兜掏出一个干粮,“好在还有一个干粮,先咬几口养足力气,再上去吧!”

朱琮刚要一口咬下,却闻不远传来一阵沙哑的求救声。其随声往,怎个见一个老妪爬在地上,你见她:骨瘦如柴,衣衫褴褛。

“请给我一口饭。”老媪频呻。

朱琮低头瞅着手中干粮,咽了口唾沫,就要递与老妇受用。忽隔空传来一阵声,“请不要给她吃!”

朱琮环顾一下四周,只有他和老妪二人,并不见有别人,这声音打哪儿来的,他好奇的问,“谁……谁在言语?”

“我乃土之神是也!你看不见我。”其声言,“听我一句,勿与其啖……”

“为甚么?”

“若救之,当舍去汝之生命。”其声言,“汝思:不过一耆耋之妪,即便救之,尚能活几天光景?汝身为朱君之子,将承君父之大业,岂为这毫不相干之死妪而抛弃汝之江山社稷乎?”

“哼!”朱琮气愤填膺,“亏你尊为土之神,竟吐此贪言。既为神灵,当以慈悲为怀,救苦救难。纵然我身为帝子,亦绝不因贪图荣华富贵,而见死不救,此天理难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知?”

“是,此言不虚!”朱琮道:“可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释氏》摩诃罗檀囊大国的小王子摩诃萨青舍身饲虎,佛祖释迦牟尼亦曾割肉喂鹰,其身为悉达多太子之时,抛却富贵,出家修行,门中有一名曰阿沙支的沙弥,为救几只野狗,竟以己为食,甘被野狗吞噬。这些故事你可有耳闻,况且我朱琮救得是一人之命……”

朱琮言毕,便将干粮递与老妪。老妪狼吞虎咽的咀嚼着。此时的朱琮,已是心痛如刀割,呜呼倒地将死。随着一片艳阳散射之下,他睁开惺忪睡眼,竟发现自己躺在半山坡上,向来一刻,原来是南柯一梦。

“奇怪,我怎不知不觉入寐了呢!还做了这么奇怪的梦……”朱琮喃喃自语。

“恭喜你过了第一关。”随空传来一阵笑声,与他梦中所闻土之神甚为相似。

朱琮豁然开悟,-“适才一切,竟是土之神在考验我有无一颗博爱之心。”

“你悟性甚高,去吧!”

“多谢土地爷爷……”朱琮拜谢后,起身前行。

朱琮走了好一阵子,突然眼下蒙起一道金光,迷茫之中,踏入一座仙香阁。这里如同:苍茫不尽的月楼,浩瀚无际的星海。红彤彤无声惊心,香喷喷苍凉有情。好一片天女仙乡之地,到此处,就该忘却尘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去谱写美人相伴甜蜜的乐章。

此刻,不远处出现一张香床,四面裹着香珠粉帐。帐中坐着二女,看她们:绿眼朱眉,樱唇榴齿,香妆美貌,丽质娇娜。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真个是:吴月仙子来牡丹,云山美女出芙蓉。芳容丽质更妖娆,玉骨冰肌多妩媚。眼藏秀气婷婷月,面擦朱粉淡淡香。笑颜绝世如花绽,秀色惊人为雨开。好妆容!好妆容!但见那:头戴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耳悬金镶玉玲珑宝环,项带紫檀璎珞珍珠链。其衣装格外单薄,一个着纱粉红色霞茜裙,一个着青色绯罗绣霓赏。舒伸双臂,好似花枝招展,犹如水月得开。杨柳细腰,**外露,新开千颦秀色,初吐百媚风骚。

“哦!天哪!”朱琮道,“为何此处会有两个绝色美人?”

“过来……过来也!”她们轻抚着凌波**,吸引朱琮那双专注的眼神。

“弄潮沧海空落泪,共赴巫山夜雨时。”朱琮忍不住漦流,“美人,吾来也!”

朱琮似豺狼扑去,卧于两个美女中间。嗟乎!自古云:豪杰伤心红粉月,英雄难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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