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这就是结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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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冷悦怀抱着那个机灵鬼在大雨中哭泣,身边路人如织,却没有一个愿意停下来帮她,她的哭声那样凄惨,模样那么憔悴,而我竟然也只是看着她,没有向她伸出手。
醒来后,心中的酸楚久久挥散不去,我暗下决心,无论她曾经或正在经历什么样的事,我都要帮帮她。可是,为什么她要出现在“who”呢?
被那样的前呼后拥着。
其实就算李蜜不说,关于那里的□□背景,是早就流传在外却又讳莫如深的。
望着窗外,辗转反侧,她清雅的样子映入脑海,我告诉自己,很可能是老板强迫她,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心求死,那么她肯定又是担心儿子而在苦苦挣扎。
一连几天,我从早到晚一有空就打当初冷悦联系我们的那个号码,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我留言给她也毫无音信,李蜜劝放弃,说联系不到也许才是最好的消息,没准因为什么机缘,她打开了心结,现在的生活已经正常了,才不愿和我们联系。
如果真的这样当然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可不知怎的,梦里她无助绝望的脸总出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决定再去一次“who”,李蜜听到我的想法,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语调有点酸溜溜的:“老板,从不见你对哪个病人如此上心,难道,老板你对人家冷小姐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回答她,眼睛瞟向窗外,本来本能的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我自己也犹豫了,对她,我是怜惜大于好感,好奇大于忧虑,为了自己能够安心,看来这一趟是势在必行了。
这一路依旧清冷,偶尔有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在深秋的黄昏卷起一团混浊的冷风,竟让步行的我有些颤栗,加快脚步,甩开臂膀,想给自己点温暖的力量。
“我记得你,迷路的叔叔”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小大人般孩童的声音。
是那个孩子吗?我不确定的四下看看,夜幕中除了星星点点的路灯,什么也没看到。
“是谁在和我说话?出来好吗?”
没任何声音回应我,等了等,还是没声音,我刚要继续走,那孩子的声音又传来了。
“迷路的叔叔,你是要去山顶吗?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我就回答你。”
“我在树上,你右前方的树上”
我走过去,探头张望,那茂密的枝丫中果然坐着的孩子,卷卷的头发,笑着看我时那犹如向日葵般的酒窝,白色的腕表。
见我只是看他,并不说话,他有点急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要去山顶吗?”
“对,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树上吗?你爸爸妈妈呢?”
“终于找到传话的人了”他很开心的答非所问。
“什么?”
“迷路叔叔,你到山顶后,会看到很多人在房子外面,告诉他们随便一个,就说小锐再也不回去了,叫他们不要找我。”
“真的要我这么说?”我试探的问。
那小鬼低下头,把玩着一个枝丫不说话,看样子有点犹豫。
“你这是…离家出走吗?”
他抬起头默默点了点又低下去了。
“躲在树上很久了吗?”
“天还亮着就在等了,可他们怎么都开车啊”那小家伙满是委屈。
“为什么要找人帮你传话啊?其实你并不想走对不对?要不也不会躲在离山顶只有500米不到的地方,其实你是不是…想要让他们找到你呢?”
小家伙猛的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我,不敢相信我如此轻易就猜出了他大概筹划已久的出走计划的真正意图。
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他。
半晌他冲我伸出双手,小声说:“抱我下来”
我伸出双手,稳稳接住,发现他的小腿和手肘都有擦伤,看来爬树时费了不少事。
我心疼的问:“要叔叔抱你回去吗?”
他双手搂着我的脖子,俯在我耳边轻轻说:“我不想就这么回去,好不容易才出来,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办法,叔叔帮帮我好吗?”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爸爸很疼我,买很多玩具给我,但我总见不到他,他很久都不来看我和妈妈一次,今天他要回来,我不想让他走,想让他找找我。”小家伙嘟着嘴,眼睛里亮闪闪的。
再聪明的孩子也只是孩子,不惜弄伤自己,来引起大人的注意和关怀。
掩藏着满满的心疼我尽量用愉悦的语调说:“只是传那句话吗?帮你也可以,我有什么好处呢?”
怀里的小家伙一下来了精神,“叔叔要什么好处呢?”
他兴奋的转着眼珠子,突然又皱起了眉,撅嘴道:“我没有钱。”
我被他可爱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用手指弹了他个响亮的脑蹦,安慰道:“叔叔不会要钱的,叔叔正好有问题想问你,你可以回答吗?”
“问题?什么呀?
“你妈妈是冷悦吗?
“你怎么知道的”他又一次惊讶的张大了嘴。
“那你爸爸呢”
“你不知道我爸爸是谁吗?那你怎么会知道妈妈?”
我被他问的一时语塞,支吾道:“我和你妈妈才认识不久,还不认识你爸爸,所以想问问你啊”
“我爸爸是查逸双”。
“你对“who”那么熟悉,是因为你爸爸是老板对不对?
他从我怀里挣脱,站在我面前双手叉腰,很“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后,更正到:“我妈妈才是老板,所有人都叫她冷总,还说认识,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大人总说谎”。
我完全没想到会这样,顿时什么都说不出了,脑子飞快的转着,掂量这句话的分量。
小家伙见我不说话,挥动这胳膊催促我:“快走吧,叔叔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呢,一会我爸爸走了,就来不及了。”
快到山顶的地方,小鬼停下来很认真的对我眨眨眼:“叔叔,我就躲在这,你没忘了怎么说吧?”
我在他面前蹲下来,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回答:“放心吧,我都记住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就在这乖乖呆着,不要走开,等我回来好吗?”
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刚走了两步就不放心的回头看他,那小家伙把整个身体隐在一个大垃圾桶后,只露出脑袋,焦急的张望着,我冲他一笑,快步向前方嘈杂的人群走去。
看样子,他们是刚发现小家伙不见了,很多面色急切的人正从门里出来,分散在山顶各处呼唤小家伙的名字,有些正要发动车子沿路下山寻找。
看这阵仗,我心里无奈笑笑:“小家伙这时间可掐的真准。”
我一边快步走向前门,一边四下张望,希望能看到冷悦,刚靠近前门,一个身着笔挺黑西服,面色冷峻的男人伸手拦住了我。
“先生,营业已结束,下次请早。”虽说他措辞礼貌,但语气生硬,仿佛是命令。
一股无名火骤然腾起,我努力压制着,直视他漆黑的眼睛,直截了当的问:“请问冷悦在哪?我有重要的事给她说。”
他并没有收回拦着我的手,而是狐疑又警惕的深深看我一眼,冷声问:“你是谁?”
这毫不客气的质问让我的礼貌和客气瞬间消失,我甩开他搭在我右臂的手,同样冷声到:“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告诉我你的老板在哪里。”
听我这么一说,他竟然笑了,双手插进口袋,端详着我没有说话。
我有点恼怒,正想再开口,却看见冷悦从里面大步走来,旁边轻扶她的人修长的身影有些熟悉,走近时,恍然大悟,他是小鬼的舅舅,那个被称作简律师的男人。
他二人走到那黑西装人身边,简律师似乎对那黑西装微微欠身,冷悦不看他只是颤声问:“找到了吗?”
我一时忘记说话,只是盯着他三人看,那黑西装冲我冷笑:“你不是有话对冷悦说吗?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冷悦听他这么说转身面对我,她那涣散的眼神立刻对焦,抢白道:江老师,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直觉告诉我,她这番奇怪的抢白是解释给那个黑西装听的。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我略略向前冲她小声说:“我知道小锐在哪”。
他们三人立刻都盯着看我,冷悦更是笑中带泪语无伦次的问道:“江医~嗯~老师,你怎么知道小锐不见了,你见过他吗?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确实认识,这个以后再说,现在他就在我身后100米处,5点钟方向的垃圾桶后,正看着我们呢。他说,他很想爸爸来看他和妈妈,多陪陪他俩,而不是只给他买玩具。冷小姐,小锐的爸爸现在在哪里,孩子很想他,竟然想出离家出走的办法来吸引注意,他的~”
没等我说完,那个黑西装突然冲了出去,冷悦也快步跟了上去,只有那简律师还在原地,从始至终没说话也没表情。
我转身张望,看见小鬼被冷悦抱了出来,刚想走,背后的人突然开了口
“如果冷悦还到您那,练舞,请您好好教她。”
我听出他话里巧妙的停顿,知趣的点头:“我会的”。
“还有~小锐爸爸这个话题,冷悦不说的话,你千万不要主动提起。”
我回过头静静看他,隐隐感觉这是冷悦症结所在,小心的问:“孩子的爸爸,不在世了吗?”
他无奈又轻蔑的瞟了我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不远处正看着冷悦和那小鬼的“黑西装”。
“他就是小锐的爸爸”。
之后几天,闲暇时我总努力想回忆那个“黑西装”的样子。
比简律师略高,轻微驼背,衣着考究,30岁左右,长相虽不及简律师俊美精致,但也剑眉大眼,高鼻小脸,轮廓分明。
不知是灯光还是衣着的关系,他的皮肤看起来非常白白,不是苍白病态,是雪白光亮的。
想到这,我不禁轻哼一声,李蜜一副嗅到八卦的激动神色,赶紧凑过来,一边笑嘻嘻的端上摩卡,一边冲我说:“老板,这两天你很不对劲啊,一会愁眉紧锁,一会出神张望,这会您又想到什么了,瞧你那嫌弃的表情。”
“你说,年纪轻轻,长的精神,可身上完全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又阴沉又傲慢…可怎么还是孩子的爸爸呢?”我认真的说着,可惜听众完全没抓住重点。
“长的精神??您老太out了吧,您是不是想表达人家长得很好看啊?”
“嗯”我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但显然我的话已经勾起了她的兴趣。
“老板~~~”李蜜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真的啊?还阴沉还傲慢?还有孩子了?还很年轻?多么吸引人的矛盾啊?他在哪?老板怎么认识的?”
“哎~~他其实是那个冷…”电话突然想起,尖锐的声音把我俩吓了一跳,李蜜不满的瞪了电话一眼,起身关门出去前夸张的比划“别忘了取衣服。”
被她一提醒,我猛然想起,今天就是取定制西服的日子。
赶到设计师在郊区工作室的时候不过四点半,精致的独门小院大门紧锁,我疑惑的按响门铃。
一个甜美但机械的女声立刻传出来:“您好,聆听工作室欢迎您的光临。”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这是真声还是录音。
“您好?您有什么事?”
“我来取西服。”
“您有预约吗?”
“是的,两个半月前预定的。”
“请问您的姓名?”
“江浩”
里面没了回应,面对冰冷的铁门,想起那令人咋舌的定制费,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快,在这里,不仅顾客是上帝的感觉我半点没体验到,反而有种热脸贴冷屁的感觉,上次人家□□的时候,天使般的笑颜还历历在目,怎么付了钱,要取货的时候就完全是另一幅脸面了。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回应。
“不好意思,江先生久等了,您这边请。”一个小姑娘引我向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路过一个半掩的门,里面那个背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今天还有别的客人来取衣服?”
身边的小姑娘明知我是在打听那屋里的人,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一路保持着微笑一直把我引进房间。
试完衣服,我无意撇向窗外,正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厅,一辆保时捷稳稳的停在那两人面前,打头的人毕恭毕敬的拉开车门,他面无表情的上了车,留下一张面无表情的侧脸。
同为男人,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精致、帅气、富有的简律师面前,我第一次尝到了羡慕的苦涩。
从工作室出来,便顺道驱车前往安平公墓。
一路上我脑袋乱乱的,不断努力让自己平静,试图在那些纷乱的画面和关系中理出线索来。
但关于冷悦的种种就像乱码,我有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那小家伙的脸此刻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我不禁苦笑:“一个忧伤又危险的母亲,一个宛如电影明星精致光彩又冷冰冰的舅舅,一个神秘莫测,忙碌复杂的父亲…
车子驶入最隐蔽的e区,黄昏时分,墓地笼罩在金与红的光辉中,寂静又凄凉。本想快步穿小路过去,却又一次在那座瑰丽的墓园边不禁停下脚步。
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出现,不同于其他墓园的肃穆淡雅,这座有其他两倍的墓园里,种满了幽兰的玫瑰,每次来这里都看见她们娇艳欲滴,争相怒放,这样的她们在这里,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又夺人眼球。
我很好奇,是不是每天都有人来打理她们,更好奇这墓园背后的故事。
拜祭完毕,原路返回再次经过玫瑰墓园时,竟看到园里的石碑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手里都拿着蓝玫瑰,我惊讶的看着他俩的背影,自从有了这个墓园,我就从来没见人来过,我不禁向前走去,没想到那两人正转身走出来,男的温柔的搂着女孩的肩,低头说着什么,那女孩默默点头并用手擦拭眼角。
眼看他俩朝我这边走来,我却惊的一步未动,因为此刻这个穿着露肩礼服,盘发,画了精致妆容的女孩,正是冷悦。
“江医生?您怎么在这?”冷悦的惊讶并不亚于我。
“我来这拜祭亲人”我的视线不禁移到她身边。
她依旧依偎着他,一手还挽着他的胳膊,样子十分亲昵。
“真巧,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来拜祭一位故人”她毫不掩饰他们的关系却让我更加莫名其妙,数秒的冷场后,无奈我决定换个话题:“这个墓园好特别”。
冷悦恬静一笑,指着满园的玫瑰解释道:“她很喜欢蓝玫瑰”。
我看她眼里有光亮起来,语气异常温柔:“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今晚过后也许我们都不会寂寞了。”
突兀的铃声打破了诡异静谧的气氛。
那男人静静的握着听筒,微微蹙眉,一言未发。
他在她耳边低语,她的眼睛看向我,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江医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今晚假装我的舞蹈老师,陪我跳一支舞可以吗”。
她身边的男人揽了揽她的肩,轻声说:“我们上车再和江医生细说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黑色的奥迪在夜幕中疾驰,我和冷悦坐在后排,那男人开车。
“江医生,我知道您对我有很多疑问,作为病人是我太不配合了。”对她的直截了当,我报以安慰的微笑,总觉得今晚的冷悦不太一样,却又说不清是哪里的问题。
“今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如果我还过得了今天的话,我会把我的故事完完全全告诉您的。”
我突然警惕起来,小心问她:“我不会允许,更不会帮助你有任何伤害自己或其他人的行为。”
我真希望她听我这么说后会哈哈大笑或是保证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她只是平静又认真的看着我:“如果可以,5年前我就这么做了。今晚,你是我的舞蹈老师,陪和我共舞一曲作为送给我先生新店开业的礼物。”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她看着我,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是我,任何人都可以来与你共舞”我的眼睛瞟向开车的男人。
“本不想麻烦您,但临时出了点变故,也许真是与您特别有缘,不曾想竟然遇到了,所以还请您帮帮我,而且,据我所知,您的同胞弟弟江宇曾经就是一位优秀的舞蹈老师不是么。
我心里一惊。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默默点头,没再说话。
冷悦见我没有异议。一边微笑致意一边飞速的敲击着手机键盘。
当我们的车子穿越一道道霓虹时,我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离希尔顿不足500米处,我们的车停了下来,开车的男人和冷悦耳语几句后匆匆消失在夜色中,一个陌生男人上了车,什么都没说就载我们继续前行。
行驶到希尔顿侧门口,我们的车刚停下,副驾驶的门就被拉开了,上来的正是简律师,他看见我没有半点惊讶,只是默默冲我点了下头,并塞给我一个精美的礼盒后,转过头对冷悦说:“都准备好了。”
冷悦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上,幽幽的开口:“谢谢你帮我”。
简律师嘴角轻微的扯动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简短但温和的说:“小锐我已经安排好了”
今夜的希尔顿格外热闹,大厅外不少体格剽悍的保安正在逐个检查来宾的证件,放眼看去政客,富商,明星…挤满了整个商务大厅,冷悦带着我迅速穿过人群,来到了贵宾间,我换好西装,冷悦也在一边忙碌的准备着。
大约半小时后,外面突然安静下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隐约传来。
“感谢各位贵宾今夜光临“逸岚”的开业酒会。作为本市第一个5星级私人会所,“逸岚”将用最前卫的装饰,最顶级的设备,最一流的服务,给所有来宾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听觉味觉的盛宴。我们相信“逸岚”的出现,一定会为本市娱乐会所开创新的天地,并一定会成为新的潮流圣地。今天,社会各界人士相聚此地来共襄盛举,而接下来有位神秘嘉宾将要上台表演,在这里请允许我小小的卖个关子,一会在为大家揭开这位嘉宾的身份。请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响起来,冷悦走到我身边,轻挽我胳膊,抬起头,我看见她深褐色的眼睛里有很复杂的神色,我故作轻松:“虽然我们只练习了两遍,没想到还挺默契的。”
“江医生,曲终你就赶快离开这里,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参与好吗”她的语气是充满哀伤的请求
“不要伤害自己”我低声说。
她默默点头。
舞台中央只有几只小射顶灯亮着,其他的全暗下来。我们在舞台中央等待音乐的响起,余光看到机灵鬼的爸爸,那个黑西装此刻就端坐在舞台下方视线最好的位置上,他的左右平行两侧的位置都是空的,简律师在他的左边靠后的位置,其他宾客则围坐在他们身后的圆桌。
音乐声突然响起,冷悦冲我嫣然一笑,我赶紧接过她的手。
音乐很美,我俩翩翩起舞,台下很安静,我有点紧张,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还是第一次,一曲过半,我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想我的脸一定是有些红了,要不然凝视我脸的她怎么突然笑了呢,像个孩子一样瞬间绽放出纯真的笑脸,看到她的笑脸我一下放松下来,舞步动作也舒展了许多,我感激的给了她一个回报的笑容。
一曲将终,我看见黑西装领头鼓起掌来,即使是微笑着的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冷冽又充满戾气。
舒缓的音乐停下来,一道蓝紫色的光打在舞台中央,冷悦一把扯掉礼服,露出早准备好的短皮衣皮裤,放下盘下的头发,褐色的大卷洒在她的肩膀,台下的来宾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黑西装面色冷峻,双眼死死盯着台上。
劲爆的音乐骤然响起,冷悦迅速舞动,一直温柔安静的她此刻竟异常妖艳妩媚,性感撩人。
台下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的食物的香甜夹杂着诡异的紧迫感,所有人似乎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一个拦腰旋转刚完成,伴随着一声尖叫,手中的重量瞬间消失了,接着就有两双手死死扣住了我的胳膊,而在我面前,冷悦半跪在地上,黑西装抓着她的胳膊的手血管已经爆起来,他暴怒而扭曲的脸和冷悦无畏的脸几乎挨着。
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敢”
冷悦斜眼看他:“替你重温一下美好时光不好吗?”
“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怎么敢,敢在今天!”冷悦被他抓住的胳膊已映出清晰的青紫。
“你生气了?可我的重头戏还没演呢?”冷悦直视着他的眼睛轻描淡写的回答。
黑西装没有说话,一把拽起冷悦,朝台下的贵宾室走去,纤细的她有些一瘸一拐,刚才她是从我怀里重重摔在台上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事先根本不知道,此刻我甚至怀疑,之前的种种都是她为了最终激怒黑西装,彻底搞砸这里的一切而准备的,我胳膊的协力消失,那两个随从跳下台去回到了简律师身边。
我越过人群看着正在安抚嘉宾的他,那么从容,井井有条,精致如橱窗模特的他,还是每次我看到的平静如常毫无表情,似乎并不为冷悦担心,甚至目光一次都没有落在此刻正被黑西装拽走的她身上。
我想到刚才黑西装恐怖的表情,和冷悦几乎自寻死路的态度,来不及多想几步垮下舞台,正要追过去,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喂~查逸双,你站住,你想带悦悦去哪里”。
所有的嘈杂瞬间暂停,人们都寻声望去,门口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双手插袋,头略向后,下巴上扬,一副随意自在的样子。
黑西装闻声回头,却也只是狐疑的看着并没有说话,门口那人轻松的向前走了几步,整个人笼罩在水晶灯柔和又温暖的光辉中了。
是他,那个在墓地和冷悦在一起的人。
一个尖锐的破碎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原本精美的水晶杯支离破碎的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玫红的液体像夏日的藤蔓疯狂的弥漫开,而它的主人,我以为任何时候都波澜不惊的简律师,面对着来人,一脸的错愕,他不可思议的看看那人,看看冷悦,又深深的看了黑西装一眼,最后缓缓朝来人靠近,他几乎是刚触碰到那人的手臂就仿佛触电般的弹回:“你…你…”
来人完全忽略简律师的惊讶和疑虑只是转头冲他灿烂一笑:“好久不见,老k呢?他还好吗?”
听他这么说,简律师的脸瞬间苍白,咬着嘴唇勉强回答:“他,他那个…”
“他死了”黑西装开口了,轻佻又随意的语气。
来人微微一愣,厉声道:“你这个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混蛋。”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黑西装阴森的眼睛对上来人愤怒的视线,用两根手指猛的扳过冷悦的脸,一字一句的说:“你快看,这是谁?是谁回来了,嗯?”
“查逸双,你放开悦悦。”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西装。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还可以再见面,我们却不可以”黑西装环视一周,这些刚才还满脸谄媚笑容的宾客现在全换上了兴奋表情,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他紧咬嘴唇凄凉的一笑:“你们,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都知道它的意义,可却都要选在今天来破坏,好啊,好啊…我就成全你们”。
黑西装拽着冷悦突然转身,冷悦在他的猛扯下,扑倒在他脚边,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来人和简律师异口同声:“悦悦”。
冷悦回头,眼神第一次对上来人的,但她却只是微笑的看着他,若不是此刻如此混乱复杂的环境,我一定把她的微笑解读成恬静,那种仿佛置身于春天的田野时享受甜风和花语时浪漫又温柔的恬静。
“你亲手安排我去送死,如今我活着回来,让你失望了。”那人盯着黑西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黑西装冷笑着摇头,手依然拽着冷悦的胳膊。
“是的,我很失望,今生我没办法改变与你是亲兄弟的事实,曾经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拼搏,并肩而立的时光,是最难忘也是我最想忘的,如果可以重来,当初我一定会阻止她牺牲自己,这样你就可以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