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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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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世愚一直都算是孤臣,他年纪轻轻,文采斐然,曾经也是盛京声名显赫的贵公子。

后来当了官却渐渐沉寂,一直到萧成煜登基为帝才把他从翰林院点拨至礼部。

作为礼部侍郎,此刻由他说这话虽有僭越,但并非毫无道理。

若萧成煜当真薨逝,那不仅顺郡王有继承大统的可能,肃亲王其实也有。

礼亲王年纪渐长,且身体不丰,又从未参政,自不可能继皇帝位,但肃亲王不同,他文治武功都不错,甚且身强体壮,年纪也轻,实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故而江世愚这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就看向了肃亲王。

肃亲王“”

自己这大外甥,这一次不是要搞蒋家,是专门来坑自己的吧

但此时众目睽睽,肃亲王既不能高兴,也不能胆怯,他甚至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能委屈缩在礼亲王身后,低下头一声不吭。

他是性子鲁莽,他又不傻,才不会着了江世愚的道。

然而他此刻不出来反驳,却已经算是默认了。

故而,朝堂上下不约而同议论起来。

支持顺郡王的少数几人细数肃亲王曾经干过的“好事”,而不愿意支持顺郡王的大多数则开始说蒋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大家全部都忽视了顺郡王,能不能当皇帝,要不要当皇帝,本来也不是他一个胆小懦弱的小皇子说的算的。

勤政殿里这么一闹,德太妃的脸就有些挂不住,她沉下脸来,眉宇之间皆是戾气。

“住嘴”

她怒斥一声,太妃娘娘的气势尽显“朝堂之上,怎了闹成乱世,成何体统”

若是以往,她的怒斥定会震慑不少的官员,但此刻,涉及国祚大事,满朝文武自都不肯轻易妥协,德太妃话音落下,白数白阁老便上前一步,吊眼一扫,看向了刘恒之。

“德太妃娘娘,刘阁老,顺郡王殿下还未当上皇帝呢,朝堂之上,怎么竟是德太妃娘娘当家做主要做主,也得是顺郡王做主才是,两位为何不把顺郡王一起请来”白数的吊眼又一扫,“在场这么多国之栋梁一起商议国祚大事,事关顺郡王的后半生,郡王殿下为何不亲来”

德太妃面色骤变。

她难道不想带萧成烨一起来但昨夜她跟刘恒之一起暗中敢来东安围场,却联系不上他们暗查在东安行宫的人,故而即便他们派人潜入东安行,却也扑了个空,他们根本就没找到萧成烨的身影。

至于顺郡王殿下去了哪里,宫人们一问三不知,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德太妃本就忧心儿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被白数一问,她火气上涌,立即便厉声训斥。

“白阁老,你太放肆了,本宫是先帝亲封的正二品德妃,也是先帝遗诏亲封的从一品德太妃,怎么本宫代表不了自己的亲儿子,无法替儿子争取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白数哈哈大笑起来。

“本该属于他娘娘怕不是忘了先帝遗诏,那是陛下亲笔所写,可没封顺郡王为皇太弟。”

白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肃亲王,掷地有声“娘娘说皇位本该属于顺郡王,那是否也本该属于礼亲王、肃亲王甚至端亲王”

这话再度刺激了德太妃,这一次她不顾刘恒之劝阻,就那么高傲地站在御阶上,她依旧端着世家大族嫡女的架子,高高在上看着满朝文武。

“金吾卫在场,你们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德太妃一字一顿,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郡王殿下一向亲切有加,爱民如子,他一定不会亏待愿意支持他的人。“

此话一出,就是明晃晃的逼宫了。

白数目的达成,笑着退下,这一次换张节恒上前一步,淡淡看向刘恒之。

“刘大人,咱们一起在朝围观三十载,深受皇恩,而今你竟助纣为孽,协助蒋氏逼供篡位,你该当何罪”

刘恒之见已经撕破了脸,他也冷笑一声,轻蔑地看向了张节恒。

“张大人,你年纪太大了,已经有些不思进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亘古不变,”刘恒之看向在场众人,“诸位同僚都听到了太妃娘娘的话,只要你们真心支持顺郡王,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听了他的话,到底有人动了心。

一些为官十数年却一直政绩平平,无法升迁的官员站出来,对德太妃长躬一礼“臣支持顺郡王殿下。”

算上最开始的那六人,再加上后来出列的这八人,一下便有了十数人之多,德太妃缓缓勾起唇角,自觉胜券在握,心情大好。

“待到皇儿登基为帝,本宫自会给你们谋得锦绣前程,其他不识抬举的”德太妃吊着话音,冷冷道,“那也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在朝为官者,虽多有为容华锦绣,飞黄腾达者,但大多也是苦学数年,被先生教导长大,他们心中还有家国天下,也有百姓民生。

他们不是不支持顺郡王,是不能把朝廷交到蒋氏手中。

一旦顺郡王登基,德太妃临朝听政,那朝堂便会成为蒋氏的木偶,即便是宗亲,也难同蒋氏抗衡。

他们不愿看到大楚刚刚有重复繁荣的机会,便被一脚踩灭,整个大楚成为蒋氏谋取私利,荣华富贵的工具。

读书人,气节最重要。

故而即便德太妃威逼利诱,刘恒之循循善诱,心中只要正义不灭的官员,都没有向蒋氏低头。

他们沉默着,无声地反抗着。

就在此刻,张节恒向前一步,微微躬身,道“臣,不愿。”

随着他的话,陆续有官员站到了他的身后,口里皆言“臣,不愿。”

他们都不愿意支持蒋氏,也不想让顺郡王当皇帝。

一时间,刚刚缩着脑袋不说话的朝臣们却如同清晨惊醒,他们迟疑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挪到了张节恒的身后,同志同道合的同僚们站到了一起。

“臣,不愿。”

就在这热烈的抵抗里,德太妃的面色再度沉了下来。

即便有金吾卫重兵把守,有飞黄腾达的利益在前,这些冥顽不灵的老道学们依旧不肯支持她的儿子,不肯同他们蒋氏低头。

疯了吧他们疯了不成

德太妃终于忍不住,她看了一眼刘恒之,见他也眉头紧蹙,终于按捺不住脾气。

此刻张节恒的身后已经站成一排长龙,那条长龙蜿蜒而行,好似大楚的国脉。

那是不灭的灯火。

德太妃大手一挥,厉声道“金吾卫,把这些乱党捉拿下狱,本宫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命硬还是本宫的鞭子硬。”

她此话一出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勤政殿里陡然一静,加入张节恒之列的朝臣们虽也有胆小怕事的,但此刻身边都是一脸愤怒的同僚,他们竟也安下心来。

为了大楚,为了百姓,为了明天,死又能怎么样呢

到时候名留青史,也算不泯灭祖先教诲。

朝臣们皆是一脸正义,他们就挺直腰背站在殿上,没有人往后看,也没有人退缩。

他们都有骨气。

德太妃本来自觉出了气,她好整以暇看着堂下,等着那些柔弱的官员被金吾卫拖在地上,狼狈不堪同她求饶。

可片刻过去,勤政殿上依旧安静无声。

朝臣们无人动,而金吾卫也无人动。

德太妃心中一抖,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金吾卫千户邓培元。

“邓千户,你怎么不听本宫调令”

而邓培元如同高山一般,他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应话。

德太妃终于觉得事有蹊跷,她下意识看向刘恒之,却见他如同见鬼了一般,往右侧偏殿看去。

德太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来者身穿玄色礼服,头戴通天冠,脚踩朱履,他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威仪,正是已经被人暗杀死去的萧成煜。

萧成煜一步步踏入勤政殿,他看都不看台上的几个跳梁小丑,只对刚一看到他就泪流满面的朝臣道“诸位爱卿辛苦了。”

有的朝臣年纪大了,今日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这会儿已是气力不济,萧成煜出现的那一刻,他们才觉得前路谈吐,国朝有生,故而再也支撑不住,纷纷坐倒在地。

萧成煜自然不会让老臣就这么坐在冰冷的大殿上。

他一步步前行,让刘恒之和德太妃等人不自觉后退,萧成煜却不理他们,只对金吾卫道“去给老大人们搬椅子。”

方才似乎聋了的邓培元此刻却精神百倍,他高声道“是臣遵旨。”

于是,寂静的朝堂重新恢复生机。

德太妃此刻已经不自觉退下了御阶,萧成煜登上御阶,他衣摆一甩,便稳稳坐在龙椅上。

萧成煜目光明亮有神,他的目光在在场所有人面上扫过,最终落到了两位皇叔和张节恒身上“礼王叔、肃王叔,张阁老、白阁老、韩阁老,诸位爱卿今日辛苦,昨日蒋氏趁朕去灵妙寺上香之际,勾结韩成谋反,意图刺杀朕于荒山,不过朕早有预料,故而未遭意外。”

在场朝臣,除了刘恒之和德太妃,皆跪下聆听萧成煜的圣谕。

萧成煜看着张节恒身后的乌泱泱一片的朝臣,满意笑笑。

他道“蒋氏勾连文武官员意图谋反篡位,刺杀皇帝,所行谋逆重罪不容饶恕,刘恒之、韩成助纣为孽,勾结叛党,逼宫夺位亦不可饶恕,其余叛党朕已知晓名录,之后会由三法司及锦衣卫共同协办,捉拿叛党,以儆效尤。”

萧成煜全程没提顺郡王,他也不去看德太妃苍白的面色,他大手一挥,对郑培元道“郑千户,把谋逆罪臣都待下去,主谋贯入诏狱,其他人等收监大理寺大牢。”

金吾卫上了前来,把以德太妃和刘恒之为首的叛党官员一一捂住嘴,直接拖了下去。

德太妃还想挣扎咒骂,可无法抵抗高大的金吾卫,只能被无力拖走。

等到乱臣贼子都被带了下去,萧成煜才看向在场众臣。

他微微一笑,淡定自若道“诸位爱卿光明磊落,于国有功,朕要感谢诸位不畏强权,秉公职守,守正顺心。”

“大楚能有今日,全赖爱卿们鼎力国祚,朕以为大楚未来会全是坦途,还望诸位爱卿同朕携手,再创繁华盛世。”

萧成煜的话明亮清澈,掷地有声。

文武百官皆是心中激荡,躬身行礼“臣,谨遵圣谕。”

因蒋氏行逆之事,之后的几日萧成煜都异常忙碌。

蒋氏谋逆牵连的朝臣多达十数人,韩成供述的名录果然不全,当日朝堂上站出来支持萧成烨的那六人又陆续供述,接连供述出十余人来。

萧成煜当日便直接把江世愚调任刑部侍郎,让他跟李敢、锦衣卫指挥使冯斌、以及三位阁老一起督办此案。

江世愚于刑名上破有天分,这惊天大案一到他手就立即有了眉目。

他把所有涉案官员单独审问,用高超的提审手段审问出不少细节,又通过这些细节去审问其他犯人,这样连环审问之下,所有的案情逐渐清晰明了。

早在两年之前,先帝有意要封萧成煜为太子时,蒋氏就开始动作。蒋氏如今已经开始没落,声望不再,故而才寄希望于外戚之势。

但除了蒋氏,几乎人人都只看好大皇子。

一开始他们不敢声张,只敢一一游说清溪书院教导出来的学生,这些学生官职不高,但因年轻仕途顺畅,反而对朝廷有所向往。

在反复游说之下,只有两三人意动。

有一就有二。

通过这两三人在朝中活动,渐渐就有了后面的人,本案涉及正二品阁臣一名,正二品金吾卫都督佥事一名,金吾卫千户两名,正四品六部堂官三名,翰林院学士两名,正七品监察御史一名。

除此之外,皆是京中的流官。

但这些人都是老资历,在京中颇有脸面,同京中各世家都有关系,故而他们的消息灵通,行动更为便捷。

所有人加起来,共有文武朝臣共计十六人。

以及后宫中的德太妃娘娘以及和嫔蒋莲清,本案究竟有没有牵扯顺郡王,顺郡王又是否知情,江世愚倒是查得很清楚,根据所有罪臣的口供和书信往来,他们都只同蒋氏的族长单独联系,几乎没有一封书信提及顺郡王。

仿佛他们不是替顺郡王谋反。

萧成煜看到那一箱子证据都气笑了“这蒋家倒是厉害,替顺郡王谋反,结果顺郡王自己不知情,帮着一起谋反的罪臣们也不关心顺郡王,只关心罪妃和蒋雨岑,倒是古今稀奇事。”

皇帝陛下在这里调侃,堂下站着的朝臣却不敢附和,萧成煜自也不需要他们附和。

他调侃完,便回过身,一脸冷酷道“让冯斌亲率一营锦衣卫,直接去清溪捉拿蒋氏一族,男女老少一个不漏,家中二十之下的家仆直接发卖,心腹们一起缉拿,让清溪县令带着户籍跟着一起去,请清溪王、程两家的家主一起过去认人,一个人都不许认错,一个人都不能放跑。”

“另让李敢率一营奉天军,缉拿蒋氏族长母族,妻族,其三族皆下狱。”

这话说得实在冷酷,可蒋氏谋反犯上,此举甚至是皇恩浩荡。

张节恒等人立即下跪行礼“是,臣遵旨。”

“其余犯官,朕早有定夺,按此执行便是。”

张节恒又道“是。”

萧成煜便亲自扶起张节恒,面色稍霁,他叹了口气“这十日辛苦先生了。”

这十日来张节恒日夜辛劳,一日只睡两个时辰,熬得老头面色发白,一脸苍老,猛然听到这一句先生,令张节恒心生感动,简直是热泪盈眶。

“陛下,都是臣应该做的。”

萧成煜却说“先生,这天下没什么应不应该的,许多事,做了是情分,不做也不是本分。”

萧成煜扶着张节恒坐下,温言道“朕同先生之间,仅会有情分。”

张节恒哽咽一声,终是没再说感恩的话。

萧成煜安排好这些,便道“再辛苦几日,把此案暂时结案,朕再陪先生去东安围场赏景。”

张节恒满脸动容“好,好,臣遵旨。”

等到众人都退下,江世愚才上前一步“陛下,顺郡王没有替蒋氏和罪妃求情,他自请出宫开府,分府而居,不给陛下添麻烦。”

江世愚会主动提及顺郡王,是因他尚不知萧成煜对顺郡王的态度。

萧成煜淡淡笑了。

“二弟为人纯孝,最是孝顺父皇和母后,他之前已经同朕求过,说想出宫开府,在府中设佛堂,替父皇和母后祈福。”

江世愚聪慧至极,立即就明白皇帝同顺郡王通过气,顺郡王也早就向皇帝投诚,故而顺郡王要如何安排,皇帝自有了定论。

这是人家兄弟之间的家事,江世愚便立即道“是,臣明白,稍后臣会通传文渊阁,让几位阁老安排顺郡王出宫开府事宜。”

萧成煜点点头,把这事说得轻描淡写,似全不在意。

此刻沈轻稚正在看宫里送来的口供。

口供由简义的心腹亲自送来,一来直接按照年九福的吩咐送来贵妃娘娘跟前。

这位贵妃娘娘当真了不得,陛下登基至今也不过才三月,她便从昭仪升为贵妃,甚至护驾有功,如今皇恩不断,荣宠不衰,以后的前程更是难以捉摸。

这滔天的富贵和权柄,谁不会心动呢

那姓孙的中监心里难免艳羡,但他面上却平静无波,紧张地躬着身,等贵妃娘娘一一看阅。

端看贵妃娘娘穿了一身金银秀滚边的大袖袄裙,衣裙上的牡丹花花开争艳,蜿蜒婀娜的花朵缤纷肆意,衬得她那张芙蓉面娇艳绮丽,如春日花儿一般美丽。

同这身精致的袄裙相比,沈轻稚面上却并没上浓妆,她素着那张莹莹白皙的脸蛋,只在唇上点了一抹朱色。

在缤纷浓郁里,却又有素雅高洁。

沈轻稚可不知这中监还有闲心羡慕自己荣华富贵,她正认真看手中的折子。

这折子是简义亲笔写的,而他审问的就是被李巧儿供述出的李念和清舟。

行宫的消息一但被封锁,是根本送不进宫里去的,故而宫中无人知晓李巧儿已经亡故,李念一被缉拿,就如同竹筒倒豆子那般,把所有的事情都供述出来。

据她所说,她跟李巧儿的主要职责就是打探皇帝行踪,若是能更进一步,李巧儿能进入御书房伺候笔墨,那么能打听到朝政大事也是好的。

不过萧成煜这人太过机敏,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能随意进出乾元宫,满后宫中,只有太后和贵妃能进入萧成煜自己的寝宫。

故而李巧儿入宫这四年,除了杀了一个小黄门其他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做,而李念则比她强一些,她入宫年头更长,弘治帝早年刚入宫时身体不丰,太后也时常生病,尚宫局还没有瑞澜死死盯着,她倒是能送出去不少消息。

可那些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听不见回音,更无人告知她后续要如何做。

日子久了李念的心也渐渐淡了。

她在大楚生活了太久,久到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楚人,甚至动了在大楚后宫养老的念头,只可惜她没能在大楚养老,她也不知是自己早年做的那一件事败露行迹,才让她被识破身份。

多年的探子身份让她疲惫,她不是李巧儿那种满心向往的年轻人,她已经老了,活得也够久了,她曾为大夏尽心尽力,也为大楚在长信宫服役多年,她不觉得自己欠了谁,也不觉得自己于心有愧。

她只是厌倦了。

故而没等简义用刑,她就把自己这么多年做的桩桩件件都说了,然后才道“宫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这个你们也知道,但我不能说他们是谁。”

“我可以背弃自己,但不能背弃同党,”李念很平静,她对简义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宫里还有四人。”

这话说完,李念狠狠一咬,便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当即便毒发身亡。

线索便从她这里中断了。

若非沈轻稚后面从李巧儿问到了清舟姑姑,简义的这封结案折子恐怕要等他们回到盛京才能呈递。

简义审问的第二个人是清舟,另外还有三名跟清舟和李念都有所关联的黄门。

清舟可没有李念那么“好说话”,简义费了好大功夫,整整在慎刑司泡了两日,把清舟熬得只剩一口气,她才招供。

清舟比李念年轻许多,她也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在尚宫局的仓库待了两年,这两年,刚好轮到她掌管药材。

她是个极为细心的人。

故而在国孝时,她在坤和宫支取的药材里分析出些许端倪,她当时可以肯定,皇后换了药方。

要知道若非身体有变故,太医院一般不会大改药方,他们开的都是平安方,为主,讲究的是细细调养,皇后突然换药方,这让清舟动了心思。

故而一场长达十几日的筹谋便开始了。

她比李念入宫晚,却比她更有权柄,宫里的暗探她知道的更多一些,故而调动起人来更得心应手。

加之她掌管药库虽只有两年,却暗中寻了不少得用的药物,她不多偷,就一点一点挪用,经年累月下来,也做得悄无声息。

针对皇后的寒毒,她信心筹谋打听,终于知道要用寒冰草来激发寒毒,故而她偷的就是寒冰草。

不用多,就她偷的那一钱,足够要了皇后的命。

为了这一次行动,她把所手的手下都调派出去,趁着国丧日的混乱,终于完成了这一次的完美刺杀。

正带她在仓库门口等听消息的时候,却传来了噩耗,皇后虽中了毒,但因为沈奉仪机敏,她只喝了一口,而且换了药之后寒冰草对皇后的毒性减弱,那一口不仅没能让皇后丧命,甚至可以助她养好身体。

而她安排潜入坤和宫的探子,全部折损在了坤和宫。

就连被她当成暗棋,一心都是荣华富贵,对皇后没多少忠心的摇光姑姑也一并被从皇后身边拔除。

这一次的刺杀失败,对于清舟是巨大的打击。

自此之后,她便偃旗息鼓,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

一晃就到了八月,皇帝要去行宫,似乎又到了她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这一次,苍天再也没能眷顾她。

她等来的不是喜讯,而是慎刑司的简义。

当简义淡笑着看向她的时候,清舟简直痛苦至极。

她一生要强,可这一生却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替大夏办到。

她白来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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