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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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雅安然地接受了宿命，一脚踏进了那座山中。
她本以为仙人所居住的地方一定非同凡响，至少也该是流水潺潺，云蒸雾绕，飞花朵朵的奇美之地，可眼前的景象却与她的猜想完全搭不上边。
冰冷，甚至可以说是极寒，世界被冷酷的坚冰雕琢，天地之间，大雪纷飞。萧瑟，荒凉。这是桃雅一眼望去最直观的感受。
“你来了。”不知何时，她的面前多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英俊的男子，留着惨白色的长发，身穿玄色长袍。
男子又仔细看了下桃雅，失望一笑，“不是你。”
桃雅开口道：“请问您是仙人吗？”
男子说道：“千年来，每一次都是这个问题吗？”男子长叹一声，挥袖说道：“随我来吧，我们说说话，然后送你回去。”
说罢，男子走进了风雪之中。
直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与桃雅预料中的截然不同，她怀着疑惑的心情跟上了男子，漫天飞雪尽皆巧妙地绕过了二人，黑与红在这片白茫茫的天地里分外显眼。
这一次的行走时间很短，桃雅感觉似乎只走了几步便到了。
男子停在了一座小屋前，一座很普通的小木屋。
“进来吧。”
屋内很温暖，仿佛置身于春天。
男子坐到一张木桌旁，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到了对面，而后对桃雅说道：“坐吧，我们聊聊天。”
桃雅有些局促，这和她所料想的完全不同。
男子看出了桃雅的局促，他轻笑了声，“害怕是吗？这倒是除却她以外你们之后每一个人的表现都如出一辙。”
“没关系。”他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那我就先讲个故事吧，这也是我这漫长的无聊的生命里所见过的最精彩的故事了，之前她们都很喜欢，我想你也会喜欢的。”
于是男子开始讲述：
“一千年前，我碰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男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很有趣。当时他浑身是血，带着两个女孩，大一些的那个应该和你差不多岁数，小一点的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自从我接任前一代灵成为这片土地的灵以来，每天都很无聊。我想找个有趣点的人说说话，可是每当我在这片土地上寻找时，我发现这片土地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无聊。”
“但那个男人不一样，他有很多故事，他去过很多地方。我让他讲给我听，虽然他讲地很烂，但是很有趣。”
“他身边的两个女孩也很有趣。年长一些的那个很喜欢他，那种喜欢几乎都要溢出眼睛了，但是她不说。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很喜欢她姐姐，但她也不说。至于他，则更加是愚钝，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们三个之间的纠缠实在是太有趣了。”
男子说到这里，又喝了口茶，桃雅静静地看着他，她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开心。
喝完茶，男子接着说道：“他们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奇怪的关系，维持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一天，本来看着好好的男人突然死了。年长的那个女孩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很多想要说的话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她原本以为她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去说，可现实告诉她，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替男人置办了丧事，之后便将自己藏了起来，孤独地守着一把断剑直到老死。至于她的妹妹，在长大后懂了些许道理，明白和姐姐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多重沟壑，便嫁了人，生了好几个孩子，余生幸福美满。”
“男人死后的第一年，年长点的女孩在安葬男人的地方栽了一棵桃树，然后在她死的那年，她央求她的妹妹将她与男人葬在一处，并将那把断剑作为他和她之间的信物，一并下葬。”
“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人类的情感，真的很有趣。”男子浅浅地笑了一声，默默地将杯中的茶饮尽，望着窗外的雪，失了神。
桃树？
难道是……
桃雅想起村口的那棵老桃树，它与漫山的桃树皆不一样，它开着最艳丽的花，却从不结果。它开着最美丽的花，却只开三个月。
原来是这样。
桃雅垂下了眼眸，仍然没有出声。
男子为她斟下的那杯茶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转凉，最终还是男子先开了口：“给我讲讲吧，这一百年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桃雅回了神，向前迈了一小步。
“叮当……”
瓷瓶触及地面的清脆声响起，男子饶有兴趣地拿起了两个小瓶，笑道：“你是第一个给我带礼物的。”
“这是……”桃雅看着男子手中的瓷瓶，说道：“这是镇上的大家一起送给您的礼物，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们的照顾。”
“这样吗……”男子收下了两个小瓶，“装的好像是酒，那就一起尝尝吧。”
“可以吗？”
“当然。喝了酒，你说不定就能开口讲故事了。”男子将紫色的小瓶留给自己，另一个红色的小瓶给了桃雅。
桃雅也不再拘束，虽然现实与想象并不一致，但她能感觉到眼前的仙人很温暖，那么只要之后和他说，请他救救桃花镇，救救桃源市，他会同意的吧？一切还是会好起来。
她坐下身来，微笑着和男子饮下了瓶中的酒。
灼饮下修行界最烈的毒，桃雅饮下了人间界最烈的毒。
毒酒入喉的一瞬，灼便察觉到了，他顾不上自己，赶忙去看对面的女孩。桃雅也察觉到了，她满含着歉意，用口型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桃雅是极其聪明的女孩，毒酒入腹之时，她便想明白了一切，但她没有怨恨桃礼，直到死，她都不怪罪任何人，这大抵便是桃源人的懦弱，也是桃源人的温柔。
他是仙人，他不会有事的吧？
意识弥散前，桃雅心中最后的念头是这样的。
桃雅所思不错，若是人间的毒，那伤不到灼分毫，可惜不是。灼顿时只觉得心在烧，他压制了千年的本源，那一份灼热的源重新燃烧了起来。
痛，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害他，又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借她的手来加害于他。
“我只不过是想找个伴说说话而已。”
灼热的气息瞬间焚毁了木屋，再之后，天地间冰雪消融，又在极短的时间里，雪水化作了蒸腾的气，整片空间云蒸雾绕。
桃花村。
花清浅的眸子霎时亮了起来，她知道，成了。
周柒摆弄着手中的仪器，赵拾也凑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眼中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成了。
白莯背着黎雨使用灵气加急赶路，到达村口的第一时间，未待他开口询问，一道痛苦的吼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弦断了，悬挂在桃源市普通人脖颈上的线断了。
舒小小的七窍流出细密的血丝，强大的风暴以她玲珑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只一刹那，无数桃木折断。
黎雨在白莯背上惊呼道：“是【失控】，不对，这是【失控】向【暴走】转变的精神超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