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你们被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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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与塞佛里昂的第二次会面，武超和莉莉丝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当然，作为外星异族，塞佛里昂对此自然是无从知晓。

接通翻译设备，没等武超开口，扬声器里便响起对方迫不及待的询问声，“我猜测的是否正确？你们的立方体是不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知识遗迹”

毫无疑问，它一直被这个问题折磨着，身体又开始了不受控制的抖动。

这自然是武超和莉莉丝预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从天苑四文明发现金属板到现在，1500年的漫长时光，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找到那传说中的知识遗迹。赛佛里昂所带领的这支舰队，更是为此历经了太多的坎坷与艰辛。它们在太阳系外徘徊了几百年，现在又濒临覆灭边缘。毫不夸张的说，对于这些外星人，眼下便是穷途末路。而这一切付出背后的动力，正是为了寻找那拯救文明的知识遗迹。

至少在赛佛里昂的想象中，它足以拯救自己的母文明。

出发时，它也许对完成任务充满信心，但经过900年痛苦的岁月消磨，找到知识遗迹早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使命，那已成为这支远航舰队的执念。

它们此刻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答案，一个用来安慰自己值得为此付出一切的答案。

在这些外星人看来，近在眼前的立方体，如果真的是自己苦苦寻觅的知识遗迹，即使不能为自己的文明所拥有，哪怕只是确定它的存在，也能让这些执着的天苑四人于内心得到圆满。

它又怎能不为之激动？怎能不为之神往？

面对赛佛里昂热切的眼神，武超能感受到那怪异双眼背后呼之欲出的渴望。他不动声色，依照事先准备的答案，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很遗憾，对于你的疑问，我们无法解答。立方体的确是一个先进文明的造物，是我们于偶然间得到的，并向人类开放了完整的控制权限，似乎也只对人类开放了控制权。你也看到了，咱们的会面地点之所以选在立方体的外，正是因为立方体特有的物种识别功能。换句话说，就是只有人类生物可以安全进入其内部，如果你们天苑四人误入其中，会被它识别为敌人并立即予以消灭。至于你的问题——立方体是否为承载知识的遗迹——我们无法作答。”

即使是人类的心理学家，也很难从细微动作上判断武超答案的真伪，更不要说这个对人类完全陌生的天苑四生物了。

武超之所以如此作答，正是源于人类的洞察力，通过几天交流，赛佛里昂鲜明的性格特点早已跃然纸上。它在思维逻辑方面，远超天苑四普罗大众，是绝对意义上物种内部的特殊存在。也就是说，如果答案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多半会被他瞬间识破。

当然，在天苑四社会内部，赛佛里昂也许称得上一名睿智而富有心机的领导者，但这和人类对阴谋诡计的掌握程度相比，还是逊色太多。人类甚至将谎言作为一个哲学问题，开辟了独立的学术分支——早在几千年前就有哲学家提出，谎言是真相的基础，就如同黑是白的底色一般。

因为真相的存在，谎言才有了滋生的土壤。也正因为谎言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类才算真正拥有了智慧。甚至就连文明的发展进步，谎言也扮演着重要角色。有时候，为了战胜困难、平复混乱又或者走出低谷，人类恰恰需要谎言的力量来充当社会前进的催化剂。

正因为如此，武超的回答，才刻意夹杂了一些真实内容，这便是撒谎的高阶技巧——虚实。其高明之处在于，通过对立方体排异机制的介绍，令赛佛里昂心甘情愿的臣服人类，为今后的远航计划埋下伏笔。

至于说挑明立方体不属于人类文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以人类舰队表现出的落后科技水平，哪里造的出如立方体强大的文明神迹。

听闻武超的回答，赛佛里昂沉默良久才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会选择相信，相信立方体就是那神秘的知识遗迹，你们只是没找到开启它宝库的方法罢了。

母文明需要拯救，无论如何，既然人类被立方体选择成为主人，我坚信，你们一定能为天苑四恒星系带来希望。”

翻译设备传递的声音颠三倒四，很显然，那是赛佛里昂情急之下语无伦次的结果。

眼见对方配合剧本编排，武超步步紧逼，“其实，对于立方体是否为知识遗迹的问题，我们无意深究，很显然，这不是一个一级文明有资格觊觎的事情。立方体蕴含的科技太过先进，无论是工作原理还是制造技术，根本没有逆向推导的可能。这就好比一个不知火为何物的原始人，是不可能通过拆解一块芯片掌握电脑技术的。

事实上，我们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另一个问题？”

“你们天苑四文明很可能被那个金属板欺骗了。”

赛佛里昂猛的站了起来，“欺骗？我们被金属板欺骗了？”

“是的，欺骗，也许……金属板本身就是一个骗局。”

说到这里，武超刻意留给它思考的时间，几秒钟后才继续说道，“虽然你们对此也产生过怀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甚至还派出舰队寻找遗迹。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非常鲁莽的做法。

你是否想过，宇宙中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是物质？是能量？不，都不是，宇宙中最宝贵的资源是科技知识，那才是一切的基础。有了更为先进的科技，能源、生存空间、物种寿命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再想想，既然是如此重要的资源，又怎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如果遗忘者文明真是出于善意的目的，那它们为什么不直接留下知识信息，而是要埋藏一段含糊其辞的线索呢？毫不客气的讲，你们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是遗忘者文明手中无数的棋子之一。”

听到这里，赛佛里昂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它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武超挥手打断，“先听我说完。除了天苑四人之外，必然还有其他智慧文明被赐予了类似的金属板，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你们去寻找所谓的知识遗迹。

当然，也许知识遗迹确实存在，但你们真的认为，当自己找到这些先进造物，就可以利用它来突破文明的发展瓶颈了吗？

你错了，真到那个时候，曾经留下金属板的遗忘者文明便会再度现身，夺走你们千辛万苦寻来的至宝。甚至还可能顺道将你们一同毁灭——要明白，棋子一旦用完，就会变成弃子，是危险的累赘。

所以，这个遗忘者文明多半不是善意文明，而是一群收割者。好好想想吧，文明间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回应武超的，是长久的沉默。

赛佛里昂深深垂下了头，不知是情绪低落还是陷入了深思。

良久，它终于开口说道，“不得不承认，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们天苑四人对待问题，还是太简单、太草率了。”

说着，仿佛灵光一闪，它突然站了起来，“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一件困扰我许久的事情，如今……似乎也说的通了。”

“另一件事？是什么事情？”莉莉丝警觉的追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