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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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肉汉堡，012位”
“牛肉汉堡，001位”
看着屏幕上鸡肉汉堡的等位数字，他犹豫了。在味觉需求与等待时长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不到一分钟后，李乾辰就拿着牛肉汉堡走出快餐店，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一次启动，没有成功。轻叹一口气后，是第二次启动。不出意料的，启动成功了。聚变发动机发出了低沉的鸣响，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车辆就重新恢复了安静。
李乾辰曾一度认为是牛肉汉堡拥有着某种魔力，或者是自己的汽车对牛肉过敏，以至于每次拿着它启动汽车时，都需要按下两次启动按钮。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李前辰和车辆修理员聊起此事，他才终于明白：车载聚变发动机在熄灭后都需要一个冷却时间，如果这个时间间隔太短，就会出现两次按下启动按钮才能发动汽车的情况。
原来，这种看似不合逻辑的现象，仅仅是因为鸡肉汉堡排队等时过长，车辆在这段时里中得到了充分冷却。而牛肉汉堡不需要排队，那短暂的时长不足以令聚变发动机降温，所以才造成了启动不顺利的情况。
下一刻，汉堡店、汽车等本就模糊的一切逐渐碎裂，他意识中仿佛出现了无数镜子的碎片，从镜子里看去，世界和思维都是割裂的，是不连贯的。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汉堡和汽车，体现的就是一种原始因果关系，也是一个典型的因果律被发现的例子。
理性精神驱使着人类，试图找到每件事表层之下真正的因果律，但这因果律有彻底的真相吗？
他的意识依旧不受控制，于碎片中旋转着。
有人曾设想过这样一种情况，如果有一个“恶魔”，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粒子的位置，而他也拥有足以分析所有数据的无限计算力，那么它就具备了展现宇宙事件整个过程的魔力，过去以及未来。对于这个恶魔来说，没有任何事物是含糊的，未来也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恶魔，就是拉普拉斯妖。
如果不考虑量子力学和测不准原理对拉普拉斯妖的影响，单单从先后顺序上来说，这个拉普拉斯妖的设定，本身就是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
那么，因果律的起点到底是什么？人类为什么会产生因果律这个观念？难道说因果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而是我们根据经验得到观察对象之间的关系后才产生的？就像人类早期观察到，天亮总是伴随着鸡的鸣叫，于是人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鸡的鸣叫是天亮的原因，这是一个典型的原始因果，是“因”和“果”关系接近且有先后顺序才产生的。但是随着对自然的认知，人们渐渐明白，原来不管鸡是否鸣叫，天都是会亮的。
难道说，是因为关系的接近以及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才导致人们产生了因果律的观念？
难道说，因果律根本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只存在于我们的认知中？
还是说，因果律不是我们认为的宇宙真实性质，它不过是产生于我们意识中的习惯性的联想？
这样看来，因果律很有可能是人类主观创造出来的，用于我们描述客观世界的关系。因果律不是宇宙本身要遵循的规律，而是人类意识要遵循的。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宇宙就不存在终极的因果。任何我们所认为正确的因果，如果不断向前探索，到分子层面、原子层面、夸克层面甚至量子层面，它真实的因果关系也许永远无法被洞察。
任何我们曾经坚信的因果关系，都可能随着科技的发展，逐渐拉大“因”与“果”的距离，使得这种关系成为一种过度理论，进而新的因果会被建立。而之所以我们没有发现这些隐藏的因果关系，正是因为我们的认知能力有限，还不足以窥探事物背后的真相。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真理，那就是——人的理性认知是有限的，有限的理性认知只能让我们无限接近、但是不可能真正抵达属于造物主的那道“终极之墙”——既“绝对真理”。
如果说客观的因果律并不存在，如果说物自体不可知，那这绝对是人类意识的不幸——因为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洞悉绝对真理。
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人类的一种幸运呢？！在一个没有终极确定性、没有终极真理、没有拉普拉斯妖的世界里，人类的未来、自由的意识，才能真正的成为可能。
……
笼罩李前辰身体的光线逐渐亮起，那是冬眠舱唤醒程序启动时特有的照明系统——太强的光线对苏醒者的眼睛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过去多久了？81年？我预定的冬眠时间是多久来着？”他下意识的思考着，这个思维混沌的过程还将持续几分钟，而他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思考的方向。于是，李前辰转念回忆起自己刚刚的梦境，“这也许是一个持续了几十年的梦吧，谁知道呢。”
“但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冬眠者做梦的报告，我刚才……真的是做梦了吗？”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的翻腾起来，这让他微微感到一丝头疼。
“别想这些没用的了，快停下来吧。”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企图停止思维的扭曲进程。但越是逃避，大脑就越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起来。
“有点不对劲！”李前辰想着，“过去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都是醒来后大脑一片空白才对，思维不应该这样活跃的。”
“但我好像真的做梦了，梦到什么来着……，因果、意识，好像还有汉堡，这……有什么关联吗，真的……是我在冬眠中梦到的吗？！”
他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希望能把思维中的“乱码”甩出去。这似乎真有效果——随之而来的剧烈头痛瞬间占据了他的感官——胡思乱想总算停止了。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次常规的唤醒程序，他努力睁开眼的下一刻就注意到，整个船舱都充斥着黄色的柔光，那是报警系统特有的颜色。伴随这柔光的，还有起码三个以上的设备报警音交替鸣响着。
足足过了5分钟，他才调整好身体和精神，勉强可以站起来应付眼下的糟糕状态了。
“已偏航”
“修正引擎已启动”
“探测到强引力源”
“偏航，建议启动主引擎”
“偏航已达黄色报警范围，启动紧急唤醒程序”
……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条的报警信息，李前辰注意到，最早的一条信息，大概出现在一天前。也就是说，飞船的偏航已经持续了将近24个小时，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大惊小怪了——偏航并不严重，虽然这也触发了紧急唤醒程序，但只要闪烁的不是红色警报灯，一切就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那么……就让我看看，为什么会发生偏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