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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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各功能模块运转正常、各项反馈数据正常，预计30分钟后接触未知屏障。”

武雯凝视着操作屏幕轻声说道，虽然刻意控制，但语速还是比平时快上许多。

李前辰表情紧绷，并未回应什么，只是再次拉紧了驾驶座上的柔性固定结构，又轻轻握了握武雯的手。他能感觉到手心的冰冷和潮湿，以及紧张情绪造成的微微颤抖。

“咱们比预定的接触时间晚了两个月。”他注视着舷窗外深邃的宇宙空间，“其余九艘上清号飞船早已进入屏障范围，有三艘都已平安折返了。我相信，咱们同样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这幽幽的自言自语，不知是在安慰武雯，还是在安慰自己。

随着与屏障距离的不断拉近，愈发强烈的焦虑不安也在李前辰的心中升腾起来，这甚至让他想起了地球时代的经历。

看到别人在过山车上一边尖叫一边手舞足蹈的样子，儿时的李前辰立马有了体验一把的冲动。但当自己真的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座椅上、车身沿轨道向最高点缓缓移动的时候，他的呼吸和心跳也随之起伏激烈。一直到过山车超过了势能的临界点，地球引力拉着他向下自由落体的一瞬间，幼小李前辰的感官与生理指标，也相应到达了一个紧张的顶点……

就在他的大脑陷入胡思乱想的同时，武雯再次报告了航行情况，“飞船各项数据正常，预计20分钟后接触未知屏障。”

在李前辰的面前，屏幕上始终显示着倒计时信息，画面中最后一组数字飞速变化着，那是毫秒。他此刻竟莫名对这个计时单位产生了一丝厌烦——在他看来，系统显示千分之一秒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徒增驾驶员的紧张外。

“我在胡乱想些什么呀？！”

他摇了摇头，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再次集中注意力，看着飞船前方那空空荡荡的黑暗空间。

那是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空域，稀稀落落的星光从无数光年外、遥远的世界飞驰而来，穿过幽暗而古老的虚无、射入视野。各种宇宙射线——质子、氦原子核、孤独的电子、甚至是极其稀少的反物质粒子，从这里疾驰而过，同样也在一瞬间穿过了自己搭乘的飞船，向宇宙深处飞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一切似乎都波澜不惊。

但他知道，十几分钟后，他将进入那片充满未知的神秘区域。十几分钟后，他将从这个可见宇宙消失——足足消失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他和武雯将以何种形式存在？又会身处何方？他们最终能平安归来吗？

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飞船各项数据正常，预计10分钟后接触未知屏障。”武雯的报告声再次打断了他游离天外的意识。

“刚刚收到一封我爸发来的邮件，你想现在看嘛？”

“现在看吧。”他没有丝毫犹豫。

信件是武超写给李前辰和武雯两个人的……

“虽然在写这封邮件的时候，距离你们和未知屏障的接触还有一周时间。但当你们真正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我想应该也到了最后阶段，希望我这个啰啰嗦嗦的老头子没有加重你们的紧张感。

你和武雯在这段漫长航程中走到了一起，我是知道的。作为武雯的父亲，我完全支持你们的感情。等你们归来后，我将为你们举办婚礼。当然，李前辰，不要让我知道你回到地球后就变心了，我绝对会让后悔自己被生出来的。”

看到这，武雯给了李前辰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们多次关闭飞船的通讯设备，同时还进行了几次微弱的加减速，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你们俩真的以为飞船的设计者和地面控制中心的操作员都是吃素的吗？我明确告诉你们，这样的改造，并不能将飞船的控制权限掌握到你们手里。

李前辰，虽然我和元首在公开场合否定了你的计划，但那并不是我们的真实想法。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大家觉得，政府高层为了解决危机已经丧失了道德底线。

可事实上，面对文明的存续，我们必须有所担当，有所冒险，甚至有所牺牲。

这封邮件还附带了一段程序，而这段程序不需要你们操作什么，它会自行解锁飞船的控制权限。

恭喜你们，你们已经是上清十号真正的主人了，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切断与人类文明的一切联系，驾驶着它去哪里都可以，它是你们的私有财产了，就当是我和元首送你们的见面礼。

行了，我的孩子们，去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情吧，去探索，去冒险，去解开这个未知屏障的秘密吧。我会在地球等待着你们平安归来的。”

看到这里，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感激，李前辰的眼眶竟微微湿润了，武雯也用手轻轻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

“飞船一切正常，还有10秒接触屏障。”

在武雯最后一次报告了飞船状况后，李前辰用力握住她的手，再也没有松开。两人就这样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最终变为了数字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