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进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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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计划中,载人探测飞船会在发射五年后接触屏障。可现如今,当屏障处于扩张状态的理论得到验证后,这个时间被提前到了四年零八个月。
在此期间,人类高层除了于暗中推动科技进步外,没有研究出任何切实可行的应对策略。毕竟,连未知屏障的性质都知之甚少,应对方法又从何谈起呢。
与此同时,为探索屏障内部奥秘而建造的新型无人飞船——蜂鸟改进型——也已发射升空,这些飞船不但携带了足够进行一次完整加减速的燃料,甚至还略微提升了航行速度。这种在飞船重量增加的基础上,还能提高航速的技术革新,也从一个侧面凸显了人类文明,在这几年中科技进步的速度之快。
当自己大胆的方案被地球控制中心否决后,他就再没有向人类政府提及过此事。
不过,此后的航行途中,李前辰却反常的、将大部分精力用在了研究飞船的控制、通信和自动驾驶等功能上面。这也让他在本应枯燥乏味的旅程中,竟显得异常忙碌起来。
“我可以冒险,但武雯毕竟也在飞船上。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绝不能让她和我一起承担这个风险。”李前辰心里想着,继续翻看起那本如字典般厚重的飞船紧急处置手册。
虽然这些内容在他为期一个月的短暂培训中都曾介绍过,但也仅仅停留在了介绍的层面。李前辰能记住目录上的名称就不错了,至于先关闭哪儿、后操作哪儿,他完全没有概念。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刚刚收到新款家用电器的消费者,正一页一页翻看着说明书,试图用最快的方式搞清楚这个长达几百米巨型电器的使用方法。
“你是不是对冬眠设备的安全性有什么顾虑呀?”武雯走进驾驶舱,向李前辰提出了一个莫名奇妙的问题。
“冬眠设备?”他疑惑的看着武雯,“我当然不会怀疑冬眠设备的安全性了?怎么会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那你天天研究设备原理和紧急操作程序干什么?”武雯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难道……是怕我哪天突然醒不过来了?!这艘飞船上已经有一个设备专家了,真遇到突发情况,也用不着你来操作,我自然会处理好一切问题。”
“我……我这不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吗!再说了,万一你冬眠的时候飞船遇到突发情况,我掌握一些维修技术,也能在你醒来前临时处理一下呀!”他故意避开了武雯微嗔的双眸,低下头装模做样的说道。
武雯强压怒火,走到跟前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挡箭牌,伸长纤细的脖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李前辰,我真是瞎了眼,你那点阴谋诡计,就都用到我身上了是吗?”
李前辰没有料到武雯竟会如此勃然大怒,一时被吓得语塞了。
沉默半晌,武雯的情绪才逐渐恢复平静,但语气依旧严厉,“我已经把飞船的录音和通信模块关闭了,一个多小时后地球控制中心才会反应过来。所以,在这期间,咱们的谈话就只有你我知道,不会有任何记录。现在……你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呀。雯雯,是你想多了吧。”
在面子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下,他显然是准备顽抗到底。李前辰堆起了满脸的假笑,甚至还想伸手安抚武雯,却被她一巴掌将手打到了一边。
“你少碰我。我知道你的小把戏,虽然地球控制中心否定了你的计划,但你还是决定一意孤行,逆转后控制飞船减速,设法进入屏障内部,对不对?你担心这个过程会有危险,所以准备在我冬眠的时候,将我的冬眠设备用紧急逃生舱发射回火星,一个人独自去冒险。你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李前辰本想狡辩下去,可看到武雯濒临发作的眼神,只得无奈的摊了摊手,算是默认了下来。
“李前辰,我明确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咱们还有不到一年的航程就要接触屏障了,这段时间里,都由你来冬眠,我会一直保持清醒,不会给你算计我的机会。”
武雯一边说着,眼圈也红润起来,声音更是带上了哭腔,“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逞英雄,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个累赘吗?”
“当然不是了。”
看着越哭越伤心的武雯,李前辰不知所措的试图安慰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孩,却再次被一巴掌打了回来。他只得无奈的解释道,“就单说驾驶飞船吧,咱们俩人之中我才是那个累赘呀。我是真的不知道进入屏障后会不会有危险,更不要说我还准备进入屏障两次。你是我的爱人,我不忍心让你跟我一起去冒这个风险呀。”
“我是你的爱人,但我也是你的搭档呀。咱们有着共同的任务,不管有什么危险也应该一起面对。我支持你的计划,但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天真吗?你不会真以为地球控制中心和飞船的设计者们都是吃素的吧?!你这种靠研究飞船手册学来的半吊子知识,怎么可能把飞船控制权掌握到自己手里!”
听着武雯柔声的训斥,李前辰垂头丧气的说道,“唉,我当然知道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计划,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确实是打算先送你离开,然后再设法掌握飞船控制权,执行自己的计划。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唉,看来凭我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实现了。”
看武雯的情绪逐渐好转,李前辰顺势握住她的双手,用许愿般虔诚的语气问道,“雯雯,你是不是有办法在关键时刻、把飞船的控制权掌握到咱们手里?”
武雯鼓着气,轻轻点了点头,看李前辰一脸的傻笑,自己竟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当然能做到,只要你别再盘算着,哪天把我一脚踹回火星就行。”
一年多的旅程转瞬即逝,两人在这段时间里,一起默默的做着各种准备,包括对飞船硬件和软件的一系列改造工作。当然,这期间又意外发生了几次通讯彻底中断的情况,李前辰向控制中心一本正经的做出了解释——那是信号天线受到陨石撞击的缘故。
好在地面指挥人员也并未深究,尽管其它飞船从未出现过类似的状况。
在航行了四年零八个月后,最早发射的载人飞船终于接触到了不断扩张的未知屏障。而相关记录,则在将近三个月后才传送到李前辰手中。
和预料的结果一般无二,载人飞船同样发生了逆转,整个过程与蜂鸟号并无区别,只是宇航员的一段描述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盯着飞船上的仪器指示,知道马上就要和屏障接触了,心里默默倒数着时间,等待最终时刻的降临。可几秒钟过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倒计时数字就停止在“0”上,飞船的所有反馈数据正常,只有导航仪发出了报警。
当我抬起头,透过舷窗看向宇宙空间时,瞬间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感——太阳的光辉竟出现在视野中——飞船早已被逆转,我正向着完全相反的航线飞行。”
除了驾驶员的个人描述外,观测数据显示,这艘飞船足足消失了82天才再次现身。同样是航向的彻底逆转,同样是精确一至的航行速度。飞船上各种观察和记录设备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就连计时设备也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也就是说,在消失的这段旅程里,虽然飞船仍以某种方式向前航行着,但时间似乎停止了流逝。
就像这名宇航员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样,“我真的已经进入过屏障内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