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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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没揪出幕后黑手,但总算解决掉陆衡这个炸弹。
陆衡哭哭啼啼好几天,总算同意按兵不动,和她一起捉出幕后黑手。
陆衡和“假郁棠”的聊天记录已经到手,只是贺迟的事显然更急迫,她决定先好好研究研究救贺迟这厮一命的事。
再过不久,就是贺迟的死亡之日了。
刚走出教学楼,郁棠就看见了贺迟那花花绿绿的小摩托车。
正好她打算去找他,这下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贺迟的脸很好看,或许是上一世轰轰烈烈的死亡带给她的浓厚。不同于谢清知和谢兰因,贺迟的身上带着人间烟火的真实。
或者说,比起谢清知和谢兰因两人的心思深沉,贺迟还算比较好应付的中二傻白甜。
郁棠打量贺迟的时候,他也在看她。
好几天没见,他几乎要变成陆衡的垃圾填埋场,但她似乎并没太受那件事的影响。
若她因此事而怨恨咒骂或意志消沉,他或许能理所应当地担负起将她从泥沼中救出的责任,偏偏她从泥沼里突围,亭亭地立在水中央。
这样,让人更忍不住去看她了。
按理来说,考虑到陆衡的感情,他应该减少和她的接触,可贺迟总是会想起薄暮里的她,陆衡与她并无差别,都是这场恶作剧的受害者,陆衡郁郁寡欢,而她却光彩夺目。
贺迟给自己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思想工作,终于下定决心来找郁棠道歉,他泼在郁棠身上的脏水,该由他负责。
“好久不见啊,贺迟。”
“郁棠我”贺迟结结巴巴地说着,他明明在寝室里排练得很好,怎么看见人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呢
“郁棠,我拜托朋友查过假郁棠的i地址,是假的,我正在想办法联系其他潜在的受害者。”
“我猜到了”
“郁棠,我已经报警了,你别担心。”
郁棠莞尔,这只是开始而已。
背后的那人藏得这么深,她已经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日复日,年复年,总有一日,那人会露出痕迹的。
“贺迟,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贺迟裹紧了衣服。
“我听说你是c大的户外运动协会的部长。”
那又怎样虽然他这样优秀,但他不会因为这样优秀就轻易接受她的感情,他更不会因为她的感情就轻易献身。
“我是。”
“实不相瞒,除了琴棋书画外,我还略通周易,前几日我用毕生修为算了一卦,不出数日,你会有血光之灾,想要化解,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虽然一眼看破她在胡说八道,但贺迟还是很好奇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你需要一个贵人,为你化灾解难。”
“敢问怎么才能寻到这贵人呢”贺迟又好气又好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郁棠你不当流氓当神棍了”
“下下周的露营,”郁棠势在必得地看着贺迟,“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果然对他穷追不舍,但哪怕这样,他也不会掉进她的陷阱,贺迟暗暗告诫自己。
他一定不会掉进她的陷阱。
“所以你说了半天,就是想和我一起去露营”
当然是为了救你于水火,免你于英年早逝的命运啊。
“我这是为了救你呀。”郁棠莞尔,她这话倒也没骗人,只不过贺迟肯定不信。
“你为什么要去可别说你是为了救我”贺迟察觉到她必定有所图,只是一时半会还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突然对露营很感兴趣。”
“可你不是c大的人,看起来也不是喜欢露营的人。”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呢”郁棠笑眯眯地说,“你一定有办法的。”
“办法是有的,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不帮忙就算了。”
郁棠转着手里的钥匙圈,暗暗发笑,贺迟这傻子,他以为他不帮忙,她就去不了这次露营吗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她的好表哥谢兰因可不是摆设。
贺迟看着郁棠离开的背影,愣了好久。
他以为她会求他,这样他再顺势答应,结果
这算什么她不是很想和他一起去露营吗为什么这点小刁难她就放弃了
贺迟的拒绝,郁棠并不在意。
毕竟还有她的好表哥谢兰因,外人看来,她的好表哥风光霁月,温润如玉,除了瓷器外没什么爱好,可她知道,谢兰因这伪君子爱好颇多,比如,捐钱。
捐钱狂魔谢兰因,每年都会给c大户外运动协捐一笔钱。
借着谢兰因的名头,弄到一个露营的名额并不是难事。
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郁棠侧头看了一眼,却不由地愣住。
明明过去已久,可那由他射出的沾满毒的箭矢,却在岁月里回旋,精准地插进她的心口。
她从未想过,他和她再次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那些因他而生的悸动,因他而起的波动往复的情绪,仿佛被死亡的大火燃烧殆尽,只剩下没有温度的灰尘。
那些青春的过往,恍若隔世。
坐在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未来轰动z国的大明星兼她的初恋情人谢清知。
他端坐在车里,手里捧着一本地理杂志。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还没见过谢清知,也没有一发不可收拾地跌进他的圈套。
她还记得前世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在郁老夫人的指导下,她每天都在阁楼里背诵论语。
只是那天她把地点换成了前院。
有人正在打理前院的那片月季花。
“你是棠表姐吧我在照片上见过你。”
少年站在谢家百年庄园的浓浓花荫里,手里握着一枝修剪过的月季花,眉目似匠人手底下的白玉,带着精细雕琢的美。
他长得很好看,这是郁棠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是她似乎见过他,但尽管这少年看着很熟悉,她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她因少年的美而失了心神的时候,却见他朗朗一笑,慢慢地靠近她,他把那枝月季花递给她,徐徐道:“我是谢清知,谢兰因的堂弟。”
她愣了愣,最后还是接过了那枝月季花。
从此一切都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从回忆里抽身,郁棠暗暗感叹,谢清知这样的少年,像是春日里的火,只会吸引和从前的她一样的懵懂无知的扑火飞蛾。
不过不得不说,谢清知那张带着少年天真的脸,真的非常有迷惑性。
她装作不认识他,正要踏进宿舍楼的时候,谢清知下车叫住了她。
“你是棠表姐吧我是清知,比你小一岁,我在隔壁的c大附中上学。”
c大附中
郁棠忽然想起,这个时候,卫从善应该也还在c大附中上学吧,她记得这时的他生活困顿,难以为继,正是需要她的圣女光辉普照的时候啊。
不过眼前的要紧事是谢清知,郁棠收回心思,笑着说:“清知你好,我是郁棠。”
“棠表姐,明天重阳节,大伯和老夫人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
郁棠本想拒绝,她想整理贺迟前世之死的始末,只是谢向荣前世因为她打碎了那只白釉瓷瓶,谢向荣一直不待见她,这次喊她回家吃饭,估计也是出于面子情。
在她进hunter之前,还是低调一些为好,何况,她也很久没见她亲爱的表哥了。
“好的,我上去收拾一下东西。”
“表姐,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他的热络来得莫名其妙,郁棠实在不太适应,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兴趣来自何处,但兵来将挡,如今的谢清知,还不是她的对手。
“好,我和室友说一声。”
出于礼貌,郁棠在室友群里说了一声。
昨天她的另外三个室友去爬山了,过几天才会回来,所以她并不担心出现什么尴尬的问题。
郁棠的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郁棠住在靠近窗户的那张床。
她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书架上除了放有她的专业书外,还放了一本理想国。
在桌子的边角,白釉瓶里放着一枝月季花。
谢清知笑得天真,他环顾四周,道:“棠表姐的宿舍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很整洁。”
在床边,挂着一件衬衫。
谢清知的手拂过衬衫的标签,在郁棠的目光未及之处,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地僵住,他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件衬衫,他记得这是某个男装衬衫的品牌。
表姐她怎么会有男人的衬衫呢
谢清知指着角落里的一堆东西,好奇地看着她:“表姐你买了一堆体育用品,是打算去爬山吗”
“我准备去露营。”
郁棠简单收拾了一下,拉着谢清知就往外走。
“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好的,表姐”
谢清知的声音很好听,如泉水清亮,这大概也是他后来在娱乐圈红透半边天的资本吧,某种程度上,人是听觉动物。
只是,表姐这个名头郁棠脸上的笑意愈发幽深。
说来荒谬可笑,她住在谢宅,名义上,她是谢兰因的表妹,谢清知的表姐,可她却从来没有以这种身份被正式介绍给谢家人过。
在她身份这问题上,谢家的人似乎都颇有默契地略过不提。
回到谢宅,郁棠并没在餐桌上看见谢向荣,她的好舅舅新得了一件瓷器,正在房间里细细研究,老夫人和谢兰因都有事外出。
吃过晚饭,郁棠依旧在阁楼里背论语,这是郁老夫人对她的要求。
她坐在窗台上,腿悬在窗外,背到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谢清知。
“表姐,我想和你聊天。”
如果不是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她大概会以为谢清知是向她寻求解答的青春期少年,可谢清知,生在谢家,便注定他不会有青春期。
“好。”
郁棠莞尔,往一旁挪了挪,给谢清知腾出一个位置。
“表姐,学校里有男生追你吗”
“没有。”
“棠表姐,如果我考s大怎么样”
谢清知这个人渣还是不要来祸害s大的这片土地了,郁棠的笑意僵在脸上,但等她回头的时候,脸上却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笑意。
“你来s大我当然欢迎,不过我听芳姐她们说,清知你的梦想不是考c大吗”
“棠表姐,我随口一说,你真的当真了啊”
万幸他只是随口一说,这个人渣不来s大自然最好,郁棠说:“这种大事你可以多和舅舅商量,他肯定会给你更专业的意见。”
用脚趾想她也知道,谢清知理科成绩更好,如果谢清知能上工科更好的c大,她的好舅舅肯定不会让他来偏历史人文学科的s大。
谢清知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坐在她身旁,呼吸声近在咫尺。
谢清知这张年轻的脸真是令人动心啊,以致于让人哪怕知道这沿路繁花下是刀尖火海,仍然想义无反顾地踏下去。
在她死前,娱乐圈当红流量谢清知只有她一个前女友。
旁人听着大概会觉着谢清知对她用情颇深,可郁棠知道,这名头哪里是那么好担的
她记得前世和他分手后不久,在某个颁奖晚会,他在台上,万众瞩目,她在台下,声名狼藉。
他游刃有余地和主持人说着话,主持人问他最感谢的人是谁,他笑着看向她在的方向,他说,最感谢的人是他的前女友。
全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
剩下的话,她不敢听完,借口有事立马便离开了会场。
那时他是台上握着话筒的人,她在角落里,无人听见她的声音。
她是黑是白,全凭他看心情涂绘。
那时的她还是太年轻了啊,落荒而逃不就是授人以柄吗郁棠暗暗叹气,如果是后来的她,大概能安然地坐在那里,笑而不语地欣赏谢清知的表演。
万幸她已经错过一次,这次她不会再错了。
“棠表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前世的她恨不得剖开谢清知的心看看,可此刻,郁棠深知,痴情错付和得而不惜是人间常态。
“没什么,只是”月季花横在眼前,郁棠徒手折下一枝月季花,塞到谢清知手里,“清知你长得很好看。”
郁棠笑着,转头看夜里的风景,前院的月季花开得很好,在漂浮的暗绿里,显出粉白色的花苞。
前世她惊诧于谢清知所谓的真心,亦庆幸她会在狼狈不堪时遇到谢清知,如今她才明白,一切仰仗他人良心的幸运,背后都有其昂贵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