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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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薇立即拦住了玄凌,缓声劝他冷静下来。又派了身边的映竹和周嬷嬷去看望芳嫔,又让已经答应为她效命的太医庞德中去为芳嫔治理身体。
没几日,宫里就沸沸扬扬起来。总有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说芳嫔风光得意了没几月,就因为怀有身孕,占了皇上的关注,而被盛宠的嘉妃嫉妒,故而派人恐吓芳嫔,导致芳嫔夜不能寐,以至于恍惚之下失足滑倒。
此类流言皆说得有鼻子有脸的,以至于有些没脑子的妃嫔,故意在云薇向皇后请安的时候提起,想要戳她的心。也有些在玄凌面前得些脸面的妃子,借机诋毁。这些明里暗里、话中有话的行径,云薇也有些烦了。
此计攻心为上,就是想要抹黑云薇,惹得云薇怒及心头,发落相关之人,好坐实流言。
要知道流言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总是附骨之疽。有道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云薇不得不防。所谓清者自清,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语,根本不能阻止别人的偏颇。
再和气的人,也忍不了如此的污蔑。枕头风谁不会说?平日里云薇是不屑这种行为的,现在她挺烦的,说她的人别想好过了。云薇故作闷闷不乐的姿态,惹得玄凌也是心疼,他可是很清楚云薇是多么的与世无争,平常妃子之间拈酸吃醋扯到云薇,云薇都是听过就罢,并不计较。现在这么神色明显,定是别人的错。
玄凌下令不许有人再捕风捉影,传播不实言论,否则杖毙,但收效甚微,还是有人顶风作案,变本加厉。
他一怒之下,让人去查了各宫里最为嘴碎的人出来,让其他人围观嘴碎之人的刑罚作为警告,玄凌也疑惑皇后怎么不管理好这批人,任由她们胡言乱语,第一次对皇后管理后宫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待映竹和周嬷嬷回来,告诉了云薇一件事情。她若有所思,又让庞德中过来一趟,询问芳嫔的脉案。长乐宫的几人一起分析,终于扯出了一条蛛丝马迹。于是去往仪元殿,禀告玄凌。
芳嫔有孕,自是得意,风光了好一阵,用得吃得都是极好的,也故意炫耀过。她自恃怀孕,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以为有太医在,便万无一失,哪知侍香丫头怀有异心,在她平日里点燃的安神香里加重了剂量,导致她每日沉睡过久,不知天昏地暗。
因为怀孕,芳嫔变得嗜睡起来,也没有人怀疑。她每日都要去往上林苑散步,那次失足滑倒,有精神气不足的缘故,也有青石路上有人故意倒油的缘故。
如今真相大白,玄凌把芳嫔身边就近侍奉的宫人们都发落慎刑司,一一审查,尤其是那个侍香的丫头,以及当日打扫景昌宫至上林苑道路的清扫宫人。很快,就有人受不住酷刑,吐露实情,直指与芳嫔同住景昌宫的欣嫔。
欣嫔神色大惊,直呼冤枉。
多数人是不相信的,因为欣嫔为人直爽大方,心直口快,有话直说,虽平日里也会些酸言酸语,但也算是个好相处的。
可谁让两嫔同为一届秀女,有幸同住一宫,本该共同进退,却不甚和睦,总有刺心之语,以至于常常向皇后请安时都迟到了。
要说两人为何总是争吵,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芳嫔出身低微。
若不是太后发话,说后宫后宫妃嫔不多,此次进选的秀女位份偏高一些。不然芳嫔入宫之时就不会是从六品的才人了。虽说家世偏低,也只是相较这一届秀女来说。
而欣嫔出身高华门第,很是瞧不起出身寒门的女子。她自恃选秀之时是被皇上亲自挑中,一入宫就是正六品贵人,本以为自能青云直上,没想到却与只低自己一级的陈才人同居一宫。
欣嫔是发自心底的厌恶芳嫔,家世不如她,靠着装乖卖巧、装模作样,竟与她同为嫔位,同有封号。于是欣嫔在人多时不和芳嫔言语,回宫时便指桑骂槐。
二人争吵之事有目共睹,欣嫔又不能自证清白,故而被打入冷宫。
至于芳嫔,她原先痛不欲生,神志不清,攀扯嘉妃险些入了冷宫,也惊了一身冷汗,清醒过来,如今真凶捉出,难逃惩罚,大仇已报,也安分下来,从此泯然众人。
……
至三月,玄凌的圣辰即将到来。
大周以来,皇帝的生辰称作天长节,太后的生辰称为圣寿节,皇后的生辰则为千秋节。无论哪一个,都当盛大的节日度过,往往庆祝三日,与民同乐。
玄凌思及前朝在准备攻打西南的军资,便下令一切从简。
在这欢天喜地的三日,初八至初十,玄凌都在长乐宫留宿,惹得好多人眼红牙酸。玄凌的生辰是三月初九,故而云薇亲自下厨,为玄凌煮了一碗长寿面,以示庆贺。
玄凌心下感动,却故作委屈地说道:“婉柔难道就只有这一碗长寿面作朕的生辰贺礼吗?”
“当然不是。”云薇摇头,她牵过玄凌的手,放在小腹上,含笑道:“还有这个。”
“什么?”玄凌似不敢相信,愣在原地。
云薇言笑晏晏:“罗太医和庞太医联手诊过,确定臣妾怀孕已满四月了。”
“太好了!”玄凌如同毛头小子一般,喜形于色,放在云薇腹上的大手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地覆住。
云薇笑道:“四郎不必如此谨慎。两位太医说过臣妾腹中胎儿稳健,无妨。”
玄凌听着,才敢用手覆上感受,过了一会儿,干脆单膝跪地,孩子气地侧过头,流露出想要认真倾听的神色。
云薇失笑:“四郎,现在哪里能听出什么动静呢?”
玄凌忽地起身,激动地把云薇抱起,连转了几个圈,他放声大笑:“婉柔,你知道朕有多高兴吗?你有了咱们的孩子,朕的妻子有了孩子,朕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薇紧紧搂住玄凌的脖子,晕乎乎地说道:“四郎,又在胡说什么呢!臣妾只是一个妃子,皇后才是您的妻子啊!”
“不!皇后只是皇后。”玄凌骤然停下来,郑重道:“婉柔,朕要封你为贵妃!婉柔做朕的贵妃,婉柔离朕再近一些,好不好?”
玄凌如此的喜见于色,云薇也被他认真的语气打动,双眸闪过一丝泪光,抛去了矜持,大声应道:“好!”什么规矩什么体统都见鬼去吧!人生难得尽兴一次,何苦去想那些繁文缛节,此时此刻不如畅快大笑,尽情快乐。
乐过之后,玄凌吃完已经糊了的长寿面,与云薇一起躺在软塌上,美人在怀,本该无比欣喜。“婉柔,为朕生一名皇子吧。”他叹息地说道。只是快乐过后,总有无尽的愁思。
云薇知道玄凌的心结,他继位至今,只有皇长子一人承欢膝下。后宫诸妃,都无法为他再诞下子嗣,平安养大。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很艰难,甚至会动摇皇位。
况且皇长子资质平平,又被悫妃宠得过于顽皮,着实令玄凌失望。眼瞧着后继无人,即使玄凌还算年轻,也不得不着急了。
“难道帝姬就不好吗?”她故意这么问。
玄凌温柔地说道:“当然不。只要是你生的,无论男女,朕都会欣喜。只是,婉柔,朕还需要一个皇子,最好多几个,这样朕才能真正的放心。”他难得地吐露心扉,“诸王环伺,而朕只得予漓,子嗣不丰,乃是帝王大忌啊!”
玄凌提起的诸王环伺,乃是他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
先皇隆庆帝共有五个皇子长大成人,分别是大皇子玄洵,三皇子玄济,四皇子玄凌,六皇子玄清和九皇子玄汾。
玄洵乃宜妃也就是现在的钦仁太妃所出,虽是长子,但个性庸懦,碌碌无为,被封为岐山王,一心风流,安享荣华。
三子玄济,乃玉厄夫人所出。玉厄夫人是博陵侯幼妹,隆庆十年博陵侯谋反,玉厄夫人深受牵连,无宠郁郁而死。玄济天生臂力过人,勇武善战,但是性格狷介,不为先皇所喜,一直到先皇死后才得了汝南王的封号,如今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军功,甚得玄凌的倚重。
六子玄清,聪颖慧捷,又因其母妃舒贵妃的缘故,自幼甚得皇帝钟爱,数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只因舒贵妃的出身着实为世人所诟病,群臣一齐反对,只好不了了之。先皇驾崩之后舒贵妃自请出家,玄清便由素来与舒贵妃交好的琳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抚养长大,与玄凌如同一母同胞,感情甚是厚密。
九子玄汾,是先皇幼子,如今才满十一岁。生母恩嫔出身卑微,曾是绣院一名针线上的织补宫女,先皇薨逝后虽进封了顺陈太妃,平阳王却是自小由夭折的五皇子的母亲庄和太妃抚养长大。
而四子玄凌,武不如玄济,文不如玄清,不甚出众,能继位的可能很小。当初若无太后母族的势力与梁王周奕渮的鼎力支持,他能登基为帝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玄凌登基为帝,一直忍耐,直至周奕渮暴毙,太后心力交瘁退居颐宁宫,他终于得以亲政,一展宏图,却无奈子嗣凋零,帝位终归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