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乱世枭雄曹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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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头,司空府里却依然灯火通明。入秋的晚风凉爽清神,也将二人的酒意渐渐吹去,沿着演武场旁边的水池散步,默不作声,静享幽谧,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对了,今天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走着走着,少年突然问道,紧接着又低声自语道,“好像快十五了,也是该回来。”
“怎么,我没事还不能回自己家了?”年轻将军却好像没听见他后半句似的,笑着反问道。
“哪里的话,曹昂大公子回自己家当然是可以的。”少年也笑着。
原来年轻将军正是曹操的大公子,曹昂曹子脩,已经二十二岁了。因为很早就开始到军营历练,一般都是住在军营里,平时没事的话也很少回家。
“好你个曹真,语气里充满这许多生分和哀愁,这是我曹昂的家,难道不是你曹真的家吗?”
曹昂心思还是很敏感的,要不他也不会
抬头看了看头顶那近乎圆满的月儿,曹昂自然知道快到十五的佳日,曹昂也自然知道曹真身份的特殊。
没错,曹真并不是曹操的亲子。
曹真的父亲本姓秦,名邵,与曹操是同乡且交友甚密,从曹操起兵诛国贼董卓的时候就已经跟随了。有一次在豫州募兵时,遭遇了袁术部队的袭击,秦邵因此死于乱军之中。
曹真的母亲很早就亡故,家中又无甚长辈亲人,还没了父亲。曹操哀悯他年幼,十分痛惜友人及下属的无辜早亡,就将他收为养子,改姓曹,供养于府中,和曹丕等几个公子一起吃住学习,已有多年。
当时曹真还年幼,不过曹操却毫不讳忌,将他的身世悉数告知,并要他自己牢牢记住杀父之仇,日后来报。
不过在此之前却得十分刻苦的用功学习和练习武艺,不然曹操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曹昂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曹操神色哀恸,拉着同样一脸悲伤,还有着些许怯乏的小小曹真走进家门,召集全府上下,然后一脸郑重地告诉所有人,
“这个小家伙的生父为我而亡,这份恩德,曹操不敢忘记,现将他的独子带了回来。
但我希望也劝告你们所有人都不要看轻他,因为他的名字叫曹真,曹子丹,是我曹操的儿子!”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曹府上下也没把曹真当成外人看待过,所有的吃穿用度和公子们都是一样的,所有的人对他也同样尊敬爱护,甚至在和曹操进行亲切的会面交谈这件事上,是很多公子们都比不了的。
所有人都觉得曹真对曹府应该有一种对于真正的家的感情,可只有和曹真接触最久关系最近的曹昂知道,并没有。
事实上曹操也不知道,毕竟他还是有很多事要做的,不可能一直和一个小孩促进关系。
曹真刚来那会儿,曹丕都才三四岁,只有长子曹昂在年龄上和他相近,两人性格上也投得来,因此成了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最好的兄弟。
每次家宴的时候,曹真虽然入座在内,且受到的关注不小。可是,一直注意他的曹昂却看得明白,曹昂并没有脸上所表现的那么开心,至少是有点失落的。
所以每次只要能在一起,曹昂总会照顾到曹真的感受。每逢月圆之夜,曹真不喜欢说话,常常痴痴的看向远方的天际。平时跳脱的曹昂就陪他一起。
虽然不知道天的尽头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看的,不过好兄弟就是要这样嘛,不问为什么,只是来不来。
“这里是曹真的家。”曹真看着曹昂,缓缓的肯定道。
“哈,那不就结了,你小子平时这么爽快,这个时候就这么…不爽快。
算了,时候不早了,估摸着父亲应该回来了,我还没去见过他,你要不要一起啊。”曹昂拍了拍曹真的肩膀道。
曹真正要回绝,一个豪放洒脱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不必了!臭小子,回来了不先来看我,这一晚了才想起来,这份孝心可真是让我…‘欣慰’。”
两人连忙回头,就要跪下,“免了,在家里面,我们父子之间就不用这些虚礼了。”
两人这才站好,拱拱手,齐喊道,“拜见父亲。”
然后抬起头来恭敬地直视来人。
那人的个头不算高大,甚至可以说是稍显矮小,可仅仅只是这一眼的稀松平常,却也不敢让人小看他。
因为他还有一副看上去十分健壮的身躯,整个人很协调的样子,显得格外的精明强悍,不容欺侮。
他的相貌也很普通,就是站在人群里,你都不能够认住的那种。
可他犀利的眼神却会让人一凛,因为那是枭雄的眼神,那是一双只历经四十余个春秋,却已然阅尽人世沧桑的眼神!
看似平平平淡淡,却又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在他面前,你所有的秘密都无可遁藏,他仿佛是要把你的内心都给看穿。
而最奇特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当属他的气质。
他就像平常人一样站在那儿,身上穿的只是适宜家中闲散的朴素便服,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嘴角只挂着一丝老父亲看见儿子时应有的喜庆笑容。
可尽管如此,他的身上依然散发着霸道的气息,一股让人忍不住臣服的气势,独一无二的威严!
你尽可以和他嬉笑闲谈,却不得不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和那份永远的敬畏。
所以最后你依然得记住他,因为他是一代枭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当朝司空曹操,曹孟德!
“父亲…”面对曹操的打趣,曹昂这个豪爽的大丈夫居然略显腼腆和笨拙。
“父亲,子脩是未时方才回来的,一进家门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就先来考察子桓他们几个的功课和武艺。
然后我俩许久未见,就一起喝了点酒。
夜幕将至,料想父亲应该回来了,本打算速来拜见,无奈醉酒在身,又恐做出不当之举惊扰父亲。适才沿池慢步,等酒意散去,头脑清醒了些,正要同去拜见父亲,绝非有意拖迟,望父亲明察。”
曹真拱手而立,替正不知所措的曹昂解释道。
“嗯,语气诚恳,神色恭谨,态度端正,可我却从你这番话中听出了一分拘谨,一分害怕和一分圆滑。”
曹操轻抚长须,摇头评判道。
这回轮到曹真不自然了。
曹昂见状慷慨解围,笑问道,“父亲,那还有七分呢?”
曹操看了看他,注意到他的确还穿着铠甲,脸上依稀可见尘土污垢,心中一动,不紧不慢地点头道,
“言辞恳切,吐气沉稳,说明心中不慌,所言与事实大体不差,没有欺瞒为父,故有七分。”
闻得此言,曹昂与曹真相视一眼,开怀大笑。
曹操也笑了,“看到你们俩兄弟如此友爱,各自维护,为父心中甚慰。”
“对了,父亲为何此时不在卧室休息?”曹昂不禁感到奇怪,父亲的作息向来是有规律的,平时这个时候不是已经入睡,就是在处理公务,何以今日还夜游府邸?
“今日有些事情需要处置,所以回来得晚了。听下人说你今日回来,我洗漱完之后也不见你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你还在这边,正好心中烦闷,便出来走走,顺便看看我的儿子是为什么回家一趟也不来见我这个父亲。”
曹真闻言,顿时一个尴尬,原来曹操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了,亏他刚才还故作聪明的洗白曹昂。
“不知何事使父亲心烦?但肯说来,儿子也当为父亲分忧解难。”曹昂闻言,即刻关心地问道,曹真也一副同样的表情。
“既然你想听听,为父也乐得一说。正好,我们去书房。”曹操点点头,对着曹真相邀道,“真儿,你也一块来吧。”
曹昂连忙递给他一个眼神,曹真明白他的意思。
眼下明显是有什么大事情在困扰曹操,而他又一直想要去军营或者能做点什么事。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机会就来了。
毕竟他并无任何职位在身,平时是不会有机会参与到这些事情上。而曹操虽然曾经许诺过会给他机会,不过曹真却已经没耐心也不能再等了。
本来是要成全曹昂和曹操这对亲父子独处,可既然事情发生了变化,那他自然不能放过。
道了声“喏”后,三人便开始边走边聊。
绕过几排房舍,也没多久就到了曹操的书房。
曹府并没有多大,也不奢华。因为曹操本人提倡的就是节俭,身居高位的同时,更是带头,以身作则。毕竟他也没那么多精力来修整堂皇富丽的府邸,反正够住就行。
曹操的书房设在前院,主要也是为了方便曹操在家处理公事,有时需要接见司空府下的属官什么的。
而他的房间就在书房旁边,处理事务和休息的交替能快速进行,尤其讲究实效。
虽然是前院,可也有曹家人居住,在曹府没有那些讲究,喜欢后院清静的就去后院住,也给安排下人去起居服侍。反正全看个人喜好。
进入房内,曹操的书房也陈设得很简单,几张大案上摆的都是垒成一堆堆的竹简,全是文书公案。
架子上是曹操爱读的书,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典籍,那是多少当世的名家也要垂涎三尺的。或许,曹操也就在藏书这件事上才体现出堂堂司空应有的奢侈。
捡了一处还有空地的案席,曹操就坐了下来,让两人也坐下,便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自八月间曹操迎奉天子入许都以来,修建皇宫,安排众多的朝廷官员,分赏有功护驾的将士…
一系列的事情把曹操和他的谋臣们忙的不可开交,各将军们也在积极练兵备战。
自前年曹操以报父仇为名大举进攻徐州,便是要乘机夺取富庶的徐州,不想半途被刘备劫了胡。把他气得够呛。
悲愤之余,就要灭了刘备。眼看就要得手,却被吕布偷袭了老本营兖州,打得他只剩几座小城苦苦坚守。这可大大的不妙。
又急忙回师,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徐州。几番苦战,终于将吕布赶跑,保住了兖州,却错失了得到徐州的大好机会。为此曹操没少气恼,誓要灭了吕布那个无谋匹夫。
经过一年多的厉兵秣马,他的实力可是得到飞速的增长。
目下曹操的势力范围包括洛阳在内的大半个司隶以东,然后还有兖州全境,半个豫州,及青州的一小部分。拥兵二十多万,可随时调动的可战之兵也有将近十万之多。
在军事上他是兵强马壮,军心浩荡,声势惊人,初步施行的屯田也颇有良效,钱粮充裕;在政治上他裹挟天子,占据了天下大义,权柄在握,可谓是占尽先机。
现下正是一展剑锋,起试敌喉的良机。
不过距离曹操心中的抱负和期望还是相差不少。
近在咫尺的宛城张绣,淮南的袁术,徐州的吕布、刘备,幽州的公孙瓒,西凉的马腾、韩遂等,江东的新起之秀孙策,益州的刘焉刘璋父子,还有扬州一带的刘繇…
河北冀州的袁绍更是他的死对头。观天下诸侯,也唯有此人当是他的大敌,早晚他们之间必有一战。真到那时,北方也就大局奠定喽。
此外,除了这些得了朝廷封赏,赐官赐爵的有名有姓的诸侯,天下间更有无数的叛军贼匪,或占山为王,或割据一方,蹂躏百姓,无端挑事,无视朝廷的存在…
还有太多太多的敌人,等着他去一一击败,大汉十三州,还有许多地方等着他去一一收服……
可无论再怎么想,有多大的志向,还得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走踏实了,方无后顾之忧。
而眼下在他心头的第一件头等大事就是徐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