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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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15日
下班后，乔雅约了区晓华在四季咖啡馆见面，自从按照医生的要求，区晓华连续十来天晚上和乔雅见面，告知柯敏的情况。此后见面的时间变成了一周二次，到六月开始，变成二周一次。
今天是区晓华六月份第一和乔雅见面。
“最近柯敏情绪好像一直不错。”
“上周五李子超在全部门表扬了单证组，还特别提到了柯敏领导有方，拓展了省内七个城市的单证代理业务，为公司累计新增了400万的营业收入。”
“这不都是你的建议吗。”乔雅现在和区晓华说话时，都不戴墨镜了。
“后续的策划都是柯敏自己弄的，她确实很有干劲。”区晓华由衷赞叹着。
“这个月没有一起去看电影？”
亲吻事件后的二周，他主动找了柯敏。
“我想和你谈一下那天的事。”他约她在北城的河道公园，那天下班后他们是分头去的那里。
柯敏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无袖薄毛衣，白色斑点打底衫，淡褐色宽松裤搭一双很时髦的运动鞋。这和区晓华第一次看见她时已经完全不同了，她的发型也拉直了，头发剪得很精致，显然是花了很多心思。
说实话，区晓华对柯敏现在的打扮非常喜欢，前一阵发现她的变化时，也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只不过这些夸奖都是在韩云娜也在场的情况下。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基本只和她谈业务，但又比正常的同事关系多了不少关心和体贴。
他知道柯敏或许会感到非常困惑，明明自己在接近她，可突然之间又停了下来，像有什么顾忌似的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次亲吻后，他甚至都没靠近过她身体一次，更别说肢体接触。
他得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当然不会真的说出自己真正的意图。
柯敏低头不语，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今天要和她说这个。
“我很喜欢你。”区晓华单刀直入了。“我把你约出来，是要说明我对你那样并非轻薄你，也不是一时冲突，是真的喜欢你。”
柯敏的心突突跳着，她想过这个问题，区晓华毕竟是有妇之夫，在他们这样的国企，如果不压制自己的感情任其发展，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更何况部门还有林正英这样的女人一直盯着她犯错，一旦被落实他们的不正当关系，她在这里就没法生存了。
当然，也不是说非要在这里工作下去，但她喜欢这份工作，她尝试过很多工作，不是她母亲给她安排的，就是那个她不愿意承认的父亲安排的，那些工作既舒适又安逸，没有任何压力，也可以不和任何人打交道。可她还是选择了这份工作，她要按自己选的路生活。
“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尤其是对于我这样一个已婚的男人，我向你道歉。”
“你已经道过歉了。”两个人站在公园一处坡地上，眺望着远处城市的天际线。
“我选择单证组，是因为你，柯敏，你很特别，就像你脚上那个灰色的琥珀一样，与众不同。”
“我们朝那边走走吧。”区晓华指着前面的绿化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有难处，我就想帮你，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对你好，让你开心。”
“你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了。”柯敏的心开始收紧，区晓华越是这么说，越是让她觉得他想和她保持距离，自从他们亲吻后，她能明显感到他开始刻意与她保持距离，那些工作上的出谋划策、日常的关心呵护虽然也让她暖心，但是她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爱意，那种炽热的爱意。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区晓华突然停下了脚步，“你不会接受一个已婚、比你大12岁的男人的吧。”他转过头来盯着她看。
柯敏完全没料到他这么直白地问她，那些朦朦胧胧的暧昧一下子被捅破了，她躲避着他的眼睛，手紧张得来回搓着。
“我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挤出四个字，她真的在意吗？她问自己。不，她不在意，她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的吻，她想他一直抱着她。
“你有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恋爱？”
柯敏摇了摇头。
“我不信。”
“就是没有。”
“你愿意经历那种刻骨铭心、死去活来，却没有任何结果的爱情吗？”
“我…，不知道。”
“那要是有个人一直默默挂念你，愿意不惜代价帮助你，保护你，但他却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感情吗？”
“…既然他可以不惜代价保护，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柯敏问。
“因为他觉得她可以得到更好的爱情，他愿意守护她直到她等到那属于她的爱情的到来。”
“这样，他不痛苦吗？”
“真正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想看到她获得真正的幸福。”区晓华继续往前走着，太阳的余晖照着他们的影子，在他们前方挪动着。
“他怎么肯定她能等到这样的爱情？”
“也许不能肯定，也许等不到。”
“我不明白。”起风了，柯敏用手抱住自己的肩遮着前面的风。
“你不觉得未知的世界一定又神秘又精彩吗？人生不就是一直充满不确定性吗？永远会有更好的，这是我的哲学。”
“未知的世界。”柯敏仰起头，看着天空。
“我喜欢你，我希望你接纳我对你的喜欢，我们做最好的朋友，好吗？”
“呵呵，我知道，你是想和我说，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柯敏理了理头发。
“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吗？”区晓华小心翼翼地继续问着。
“你不需要约我出来说这些，我都明白的，也不用再道歉了，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本来，我们就只是同事而已。”柯敏说话的语调有些急促了。
“我想回去了，以后请不要再约我出来了，我们中午也别在一起吃饭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
“柯敏，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区晓华停了下来，他判断目前他和柯敏只是有了朦胧的感觉，完全可以在燃起火花前先掐断它，在后面的交往中保持距离，以免在关心爱护她的时候让她产生依恋的感情，只要她接受他的关心爱护，他就差不多完成任务了，他想把自己定位成柯敏的男闺蜜，无话不说的男闺蜜，这样他会在恋爱这件事上对她进行鼓励，让她也能像接受自己那样逐渐接受其他男人。他本来觉得今天他说出这话，柯敏应该会哈哈大笑，嘲笑他自作多情，这样的话，两个人都有台阶可下。
可他这次判断错误了。
“你不要再说了！”柯敏突然大叫起来，她捂着耳朵弯下了腰。
“你怎么了，柯敏，哪里不舒服？”区晓华顿时慌张起来。
他蹲下身扶住柯敏，想要看清她的情况，不料柯敏突然用手撞开了他，手疯狂抓着自己头发。
“妈妈。”柯敏大叫一声。
区晓华吓坏了，他一把抱住了柯敏，拉开她的手，抬起柯敏的脸，看到她竟然满脸泪水。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让她伏在他肩头。
她在抽泣。
“对不起，对不起。”区晓华想起了乔雅说的，她有抑郁症的事来，而且发作时会很暴躁。
“放开我！”柯敏使劲推他，区晓华不知道松开手会有什么结果，哪敢放开，死命抱着她不放。
两人就这样抱着站在绿化道上足足十来分钟。
见柯敏渐渐平静下来了，区晓华低头去看她的脸。
柯敏突然用手在他脸上猛抓了一下，区晓华“啊”的一声捂住了脸，柯敏从他怀里一下逃了出去，她狂奔着朝坡地下方跑去，眼见一个趔趄要摔倒的样子。
区晓华拔腿追了上去，猛赶几步，从身后一把按倒了柯敏，两人从坡上一路滚到绿化带里，顿时浑身是杂草淤泥。
区晓华再也不敢松手了，他再次紧紧搂住柯敏，朝她脸上嘴上吻去。
“我错了，我喜欢你。”区晓华呢喃着。
柯敏这次没有任何抵抗，由着区晓华亲吻，她的手插在区晓华的发迹里，看着天空的彩霞，感觉一片眩晕。
“嗯？”乔雅见他有些发愣。
“哦，看了一场。”
“你一直遵守合同的吧，没有再接触她。”
“那是当然，我现在就是她的好朋友，男闺蜜，她也愿意和我分享自己的感觉，看来，这医生的策略成功了。”
区晓华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和柯敏在她家公寓的沙发上忘情相拥的画面。
那天他和柯敏从公园里出来后，直接去了柯敏的公寓，他只有用更猛烈的拥抱、亲吻，用更激烈的接触融化她，才能浇灭柯敏那令区晓华感到有一丝害怕的歇斯底里，他这下才明白那个医生说的不能接触她的原因了，从他亲吻她起，他已经打开了魔盒。
“嗯，我看她现在周末在家做事很积极，不像之前那么消极，对陌生人也开始不回避了。”
“医生还说要注意什么？”
“保持这个状态，然后慢慢减弱你对她的感情，或者说关心，如果一时做不到，你可以试着让她来关心你，但是医生说要引导她关心你的生活，尽量不断提醒她，这是男女之间正常的交往，是很美好的事情。等过了这阶段，你就可以慢慢退出了，医生说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要让她在你身上的移情再转移到其他人或事情身上。”
“太复杂了。”区晓华喝了口咖啡，“不过没问题，我照做就是了。”
“你脸上猫抓的印子怎么还在？”乔雅指了指区晓华的左脸。
“哦，好久没给它喂食，这猫抓得特别狠，应该是特别记恨我吧。”
“那不要再忘记给它喂食了。”
“不会忘记了。”
“我们还是二周后见。”乔雅满意地点了点头。
区晓华走出咖啡馆后，在手机的记事本上画上了“正”字的第三画。自从莎士比亚生日那天起，他每过一天，便变画“正”字的一笔，不知不觉前面已经有十个“正”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