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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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四十分,华山路一酒吧。
“这是我们家小潘,你们应该见过的。”一身贵妇装饰的李若惜指了指坐在她边上神情有些尴尬的潘尘岳。
“岂止见过,还见识了小潘的身手。”区晓华冷笑一声。
“不打不相识,小潘,你赶紧给区总赔个不是。”李若惜扭头看了看潘尘岳。
“区总,多有得罪。”穿着牛仔衣的潘尘岳举起手里的酒杯,一口倒进了嘴里。
“慢点喝。”李若惜也举起了酒杯,她的手捏在三角杯的细腰上,酒杯里层层叠起的颜色煞是好看,“这鸡尾酒是不能一口下去的。”
说罢,她把三角杯放到嘴边,倒入口中,眼睛盯着三角杯,闭上眼慢慢品种嘴里的鸡尾酒。
“区总,我算是也给你赔不是了,小潘那事,算翻篇了吗?”
“翻篇?我记得赵太太之前和我说的是,假如我不能说服柯总签约,你就要把这些资料提供给那两个女律师。”
“我有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
“我没做到让柯总签署协议,你们怎么还没把东西交给那两个律师?”
“区总,玩笑而已,你也当真。”
“那些资料你们怎么处理了?”
“已经处理掉了,放心吧,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
“怕是压根就什么都没有吧?”区晓华哈哈笑了起来。
潘尘岳脸上一阵尴尬。
“哎呀,看来冷小姐和小潘旗鼓相当,不分上下。”李若惜也咯咯笑着。
“柯总可还没同意签协议,一条船还为时过早吧。”
区晓华听出他们确实没有获取数据和资料后,顿时放下心来。
“我正要请教区总这件事,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周末签协议,下周三前我们各自交付注册资金,怎么好端端的,柯总临时变卦了?”
“那毕竟是10亿资金,换作是赵总,也不能这么轻率地答应吧。”
“这不是原因,一定是柯总觉得哪里不妥当了,我猜是不是她觉得新公司里她的决策权不够?要是这样,我们还可以谈的,况且,今天也说了新公司的项目由区总主导,那不等于是柯总主导吗?”
“你们不是让我听你们的吗?”
“那难道是柯总并不信任你?”李若惜似乎听出了区晓华话里的弦外之音。
区晓华品了一口鸡尾酒,朝服务生招了招手。
“再来三杯一样的。”
“好的。”男服务生答应着。
“说了半天,也都是你们这些大老板之间在博弈,和我这样的打工仔没半点关系。”
“怎么,区总是有什么想法?”
“我替你们干,能有什么好处?”
“呵呵。”李若惜笑了起来。
“可以听听区总的要价。”
“柯采蔓的10亿资金,我要3个点。”
“这可不少哦。”李若惜哼哼了几声。
“我下面还有一堆人要养。”
“这样,你要是说服柯采蔓签约,我给你1个点,外加项目利润1个点,这是元泽资本最大的诚意了,怎么样?”
“让我考虑一下。”
这时,酒吧里传出劲爆的舞曲,灯光也渐渐暗了下来,可惜原本就没有多少人,整个舞池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你去吧。”李若惜看着潘尘岳。
潘尘岳朝区晓华点了点头,脱下了牛仔衣,走向舞池。
“看来,你家小潘还真是一个慢摇爱好者。”
“区总。”李若惜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区晓华身边坐了下来。
“你还要考虑什么?”
看着暗送秋波的李若惜,区晓华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女人真是烦。
“再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啊,你说。”因为被区晓华拒绝过,李若惜倒也没有再近身。
“潘尘岳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称呼他我家小潘。”
“呵呵,他是我干儿子。”
“你才多大,就收干儿子。”
“小潘是孤儿。”
“孤儿?”
“嗯,你想听他的事?你是不是吃醋了?”李若惜咯咯笑道。
“你说吧。”
“他是四川泸州人,他父母生了三个娃,还都是男孩子,他二伯家生的是女娃,他二伯娘生了女儿后被骗到了外地,二伯一气之下就病倒了,下乡地方重男轻女,为了不让二伯家断种,他父母就把他和二伯家的女儿交换了一下,把他过继给了二伯,没想到没多久,二伯病逝了,就这么小潘成了孤儿了,他成了二伯家的户主,因为户口也上海好了,还领了孤儿补助,所以他这身份就动不了了。他在原生父母那过了一年后,那个被骗走的二伯娘回来过,见二伯走了,留下一个过继的儿子,就带走了小潘。二伯娘带着小潘回到了后来的家,就在江苏靠近上海的地方,后来几经辗转,才到上海落户,成为现在你看见的潘尘岳。”
听李若惜讲完这个故事,区晓华沉吟不语。
“你是不是觉得他怎么会从一个四川山沟里的小孩变成上海的富二代了?”
区晓华看着画着浓妆的李若惜,“怎么会的?”
“我收了他做干儿子,他也就成了赵元泽的干儿子了。”
“赵元泽好像不认识他。”
“哈哈,因为我有很多干儿子,他怎么记得住我说的是哪个干儿子。”
“你们俩倒是有趣,到处收干儿子,怎么自己不生一个。”
“我没法生育了。”李若惜喝了一口鸡尾酒。
“对不起。”区晓华顿觉一丝歉意。
“没什么,元泽资本的赵元泽没有小孩,这都是大家知道的,只是你才来上海不知情而已。”
“赵总这么能没有子嗣呢?”区晓华问了一个有钱人最关心的话题。
“你真的想知道?”
“你想说的话。”
“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能帮我搞定柯采蔓?”
“嗯。”
李若惜看了一眼在舞池中晃动着的潘尘岳。
“我一会说的这些事,你恐怕难以想象。”
“什么?”
李若惜一口饮尽杯中的鸡尾酒,朝服务生招了招手。
“给我来一打。”
“好的,稍等。”
“你要这么喝?”区晓华还没看到过这么喝酒的女人,即便是虞娜洛也没有这样的酒量。
“让我讲这些事,我必须得这么喝。”
“嗯。”区晓华点了点头。
没一会,服务员送回来了一打鸡尾酒,排成了一排。
“有气势吧。”李若惜呵呵笑着,拿起其中一杯,一口倒进嘴里。
“慢点。”区晓华忍不住说道。
“赵元泽那方面有障碍。”
“哪方面?”区晓华不解地问道。
“那。”李若惜瞟了一眼区晓华。
“明白了。”区晓华脸一红。
“先天障碍,所以他是没法过正常夫妻生活的。”
“没去治疗?”
“看了国内外不知道多少医生,没有用。”
“他和你结婚时没告诉你?”区晓华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又说道,“不用回答了,这些事,太私密了。”
“知道的人快一打了,还怕多一个你?”
“你想说就说吧,我不勉强你。”
“他当然不会先和我说,结婚后我才发现他有这个问题,但已经覆水难收了,我这才明白此前为什么他离婚了五次,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有钱人家把婚姻当儿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那你怎么不提出离婚?”区晓华不由得有些同情眼前这个女人了。
“我是穷怕了,他太有钱了,只要我在他身边,他宁愿我在外面有人。”
“还有这样的男人。”
“你不是他,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他很宠我,说我是他结婚过的女人里他最爱的一个,说只要我离开他,他可以随便我做什么。”
“所以你就…”
“你是说在九轩堂?”
“嗯。”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也并不是那种胡来的女人。”
听到这里,区晓华心里略微舒坦了一些。
“那你说虞书望没经受住你的诱惑。”
“那时我故意说的,那小子可入不了老娘的眼,他来做客,想来打探元泽资本对天鹅股份融资的目的,他的小算盘我自然一清二楚,我是故意说给他听虞厚田的事的,让他知道虞厚田给他闺女准备的德亨投资,这都是老赵的主意,他想离间他们父子。”
“他能让你做诱饵,也真想的出。”
“他在那间茶室里安装了窃听器,能听到里面所有的动静。”
区晓华想起来早上赵元泽见他不容易协议的附加条件,拂袖而去前,让李若惜和自己谈,原来是要她引诱他。
真变态,他暗骂了一句,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掉入李若惜的温柔陷阱。
“你算是正人君子,没有被诱惑到。”
“什么叫算是。”区晓华不满地说道。
“呵呵,主要还是我的魅力不够,我现在明白了,看来我不是区总的菜,所以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心动的。”
“你抬举我了。”区晓华哼了一声。
“但是那个虞书望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鬼,你知道男人好色的两种境界吗?”
“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两种境界。”
“第一种境界的男人,但凡是个女人都会心动,那是色,虞书望就是那样的男人。”
“第二种呢?”
“另一种是追求精神的共感,如果没有精神上的共感,这种男人是不会碰女人的,你就是这种男人。”
“瞎说,在我看来,男人都一样。”
“呵呵,这都是女人的感受。”
“你说虞书望从你这里得到了你想让他知道的消息。”
“嗯,老赵都听到了他丑态百出的声音,气得不得了。所以他对虞书望是打算赶尽杀绝了,非要虞厚田把虞书望赶出鼎峰投资才肯出手。”
赵元泽真是个怪物,让自己老婆做这种事,又监听,还生气,区晓华又是好笑又是庆幸。
“为什么这里要染红?”见侧身坐着的李若惜垂下的头发里露出了那一束红发,区晓华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李若惜摸了摸,“不觉得很特吗?”
“是很特别,和他一个位置。”区晓华指了指还在舞池里晃的潘尘岳。
“呵呵,被你发现了。”
“你们俩故意染的?”
李若惜没有回答,端起一杯鸡尾酒喝着。
“明白了。”区晓华看着舞池里的潘尘岳,心里想着冷小芙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潘尘岳的。
“你明白什么?”
“你不是说小潘是你干儿子吗?”
“我就是刚才那个故事里,潘尘岳的二伯娘。”
“啊。”区晓华愣住了,难怪他觉得李若惜说话时的声音很有味道,果然她是四川人。
“现在你明白了吧,元泽资本老板和老板娘的复杂故事。”
“这些,我是说刚才那个故事,也有一打人知道?”
“这个除了老赵,我没有和别人说过。”
“我会替你保密的。”
“你知道吗,有的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可以相处的,这就是眼缘。从那天你带着冷小芙来吃饭,我就看出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能看出来?”
“只是感觉,早上你在看彼岸花的时候,我更加确信了。”
“这么多年,你一点不恨赵元泽?”
“恨呀,可光恨有什么用,他太有钱了,只能说,我们各取所需,那么多年来,我跟着他也懂了很多投资方面的事,所以很多时候,是我在帮他。”
“你们还真是天造地合的一对。”
“算吗?”李若惜望向舞池中的潘尘岳,他也正看着她。
“我答应你了。”
“答应帮我搞定柯采蔓了?”
“至少我会尽全力。”
“嗯,只要成功了,我说的条件都会兑现。”
“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小潘喜欢小芙吗?”
李若惜歪着头看着区晓华,“看来你真的吃醋了,但这你得问他。”
“有个小要求。”
“你说。”
“如果柯采蔓向你们求证,我是否收了你们的好处,劝她投资新公司,你们就承认下来。”
“哦?”李若惜想了一想,“你这是欲情故纵吧。”
她又端起一杯鸡尾酒递给区晓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区晓华接过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也一口饮了下去。
区晓华离开酒吧的时候,李若惜还没走,他一走,潘尘岳就从舞池里走回了卡座。
“累吗?”李若惜拿出纸巾递给潘尘岳。
潘尘岳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过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他同意了?”
“嗯。”李若惜点了点头。
“我叫点东西吃。”潘尘岳看着餐单。
“我问你。”
“嗯?”潘尘岳边看菜单边回答着。
“那个女孩子,冷小芙,你真的喜欢吗?”
潘尘岳停了一下,“嗯。”
“她也喜欢你?”
“大概是吧。”潘尘岳点了点头。
“你看着我。”
“什么?”潘尘岳转头看着李若惜。
“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都喜欢。”
李若惜抬起手来,拍的一下扇了潘尘岳一个耳光,“没良心。”
潘尘岳一哆嗦,愣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
李若惜又伸出手来摸了摸潘尘岳的脸,凑了上去,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你只能喜欢我。”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潘尘岳的嘴唇顿时被咬破了,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区晓华叫车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二点了。
到房间后,他打开了卫生间的淋浴器,脱了衣服,准备快速冲一下就睡觉了,这时房间的内线响了起来。
他像听到冲锋号一样,飞奔着从卫生间冲出来,一把接起了房间电话。
“喂。”
“是我。”隔了很久,传来一个女声,正是前妻章小茹。
“终于等到你电话了,昨天你打来过?”
“嗯。”
“我正好走开没接到,你还住在酒店?”
“嗯,但我明天要走了,回R市了。”
“明天?”
“嗯。”
“能见一面吗?”
“见面?在R市都没想见,怎么想起要在上海见面?”
“这…”区晓华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刚才李若惜讲的故事的影响,这会听到章小茹的声音,竟然有一些恋旧了。
“见面干什么?”章小茹问。
“也是,没特别什么事。”
“你自己小心点,现在很多人发烧了,身边药有吗?”
“还没准备。”
“我在前台给你留了两盒布洛芬,救急用。”
“你是来和我道别的?”
“嗯,还有,我要提醒你,按理我是不能和你说的。”
“我知道,我会保密的。”
“那两个律师和经侦小组里的人有接触,我感觉他们扩大了监控范围,本来我们这里已经基本锁定了何蕴沣,估计就这两天要动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了,我猜他们是在判断那两个律师在调查的事和何蕴沣的关系,要是关联在一起,恐怕会采取更激进的手段,你没做什么坏事吧,我这么觉得你现在神神秘秘的。”
“没有,当然没有,我只是一个打工的。”
“你打算在上海呆多久?”
“大概要待很久了。”
“不打算回去了?”
“我在这里的工作要是有着落了,就不回去了。”
“嗯,这里的机会更好,家里边,你父母那,需要我照应的话,和我说一下,也是举手之劳。”
“谢谢。”区晓华心里暖暖的。
“那我挂了,我不能和你多讲话。”
“嗯,你自己也当心。”
“好,那再会了。”
直到章小茹挂断电话,区晓华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他哆嗦着又冲进卫生间,开足了热水,站在淋浴器下面,让滚烫的热水裹紧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