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开赛晚宴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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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食材原料，这对于程小稻来说原本算不得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是小时候与老头子之间屈指可数的游戏之一。
幼年时期，她还会经常在这个游戏上翻车，比如明明味蕾已经感知到了所有信息，却往往因为犹豫或缺乏了解而猜错。但后来，当阅读完大半个书房的食谱、接触了见得到的所有食材、在自家餐馆练习厨艺多年后，她相信自己已经从这个被老头子称为“任何厨师都可以做到的简单小游戏”中毕业了。
总结起来，不过是一看、二闻、三尝，外加一点点的直觉与经验而已。在从前程小稻的认知中，她所拥有的绝对味觉或许会事半功倍，但这个游戏给人感觉实在太简单了，似乎的确是“任何厨师都可以做到的”，除非这位连正常的基本味觉都没有。
程小稻：……不好意思，我现在能收回这句话吗？
那个连正常的基本味觉都没有的家伙，就在这里坐着呢！
在原本的计划中，程小稻打算在比赛中凭借经验进行调味，期间也会不断尝试各种方式、促进味觉提前恢复，但前提是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她就算再不懂人情世俗，也很清楚一个失去味觉的厨师，会在激烈的赛场上被怎样特别对待。
而最重要的是，这场比赛对她而言，关乎唯一亲人的下落。她决不能中途离开。
程小稻叹息一声，默默放空了三秒钟之后，还是决定直面惨淡的人生。
嗯……至少自己视觉与嗅觉还在，经验与直觉还在，其实这情况也不算太坏吧？
“众所周知，黑米林三星级餐厅ledoyen是当今世界最顶尖的餐厅之一。此刻，大名鼎鼎的桑德斯主厨正在后面为各位亲自料理，请务必不要令他失望，因为很有可能以后飞行嘉宾的名单也会有他哦！”
“相信各位都听说过这位主厨的风格，华丽与简约，古典与异想天开，任何食材出现在他的盘子上都不足为奇。尤其是今天，他特别研发了多种变幻多端的菜色，没有局限于传统法餐，各位是第一批品尝的客人。对了，刚才他还开玩笑说，今晚的某道料理中隐藏了一个小彩蛋呢，啊，不过我也完全不清楚啦，大家随意听听就好。”
“那么现在，三、二、一，请打开餐盖！”
尤根浮夸地介绍完游戏规则与桑德斯主厨后，摄影机便齐刷刷地对准了选手们的表情。效果着实不错，因为在金制餐盖被打开的一瞬间，选手们齐齐发出由衷的赞叹声，大屏幕上也闪过各色惊讶神情。
第一道的amuse，正如其名，往往是用来开胃的趣味性小菜。虽说只是一口分量的小菜，但却奠定了整个套餐的基调，也决定了客人们对于餐厅最重要的最初印象。而这道菜，便足以彰显了黑米林三星餐厅的底蕴与奢华。
最下方的面包形状宛一朵盛开的黄刺玫，极其小巧而精致。正中间是粉色偏棕的椭圆状慕斯，仅有一小勺的分量，上方还放了十几粒橙红色的颗粒，就像是绽放的花瓣中央吐露的花蕊。黑色的小碟子正代表着林间土地，旁边散落着一两朵可实用的花朵，一时竟然分不清哪里才是真正的菜品。
“请品尝，然后从第48位选手纪林开始我们的游戏吧！”
这么一小碟点心的材料，算上盐糖等调味品也不会超过十几种，怎么也不会轮到程小稻回答。不过她还是打算更谨慎一些，每道菜都尽量去辨认一下、找找感觉。于是她在观察完外观后，心里有了些初步推测，又低头靠近轻嗅。
金黄色的面包外皮散发出沉醉的甘甜香气，表皮稍稍触碰一下便陷了进去，松软得仿若空气——虽然做了造型、体量也极小，不过程小稻能够肯定，这正是法式布里欧修面包的典型特征。
运用大量的黄油与鸡蛋，面包经过发酵便可以同时拥有蓬松、甘美、浓郁的多重特征，而发源于十五世纪左右的布里欧修正如炼金术一般，是最完美的结合，连果酱之类的都无须搭配就已经足够美味了。而眼前的这块花朵小面包，程小稻猜测它的黄油比例已经达到80以上，是所谓的“富人版本”。
与此同时，上方粉棕色慕斯，大概是某种鱼类的肝脏制成，以一种独特的烟熏香气额外增添了风味，正中央橙红色的透明球状颗粒——也就是三文鱼籽，大概也经历了少许烟熏。程小稻从未试过这种搭配，但毫无疑问的，完美交织的气味已经宣告这种搭配的精彩绝妙，而可惜的是，她现在吃什么都如开白水一般。
哦，不对，白开水至少还有些甘甜呢。
程小稻用勺子一口将个点心放入嘴中，爆浆的鱼籽、绵密的肝脏慕斯、松软但有嚼劲的面包，口感上的确十分和谐。
不过……至于到底这慕斯是什么鱼类的肝脏，有可能是鳕鱼肝，也可能是安康鱼肝，它们被打碎后实在差不多，以往只能凭借味道区分，所以她在两个答案中有点犹豫。
其他选手们也静静地品尝完毕。有几个人已经皱起了眉头，不过这道开胃菜还算简单，即便是排名后几位的人也大多显得比较轻松。
“怎么样？纪林，请回答，只要一样食材就可以，包括调味品哦。”
选手们不禁羡慕起来——第一个回答真的好有优势啊！那么多种选择，他随便回答什么都是正确的，总不至于上来就答错、丢掉自己的人气。
【看起来太好吃了吧！不愧是桑德斯主厨！不过这题我都会答，既然有面包，肯定有酵母和面粉，哈哈。】
【还有糖和盐！傻子都会回答。】
【纪林我支持你！虽然不是正式比赛，但你要加油哦~】
纪林以一种上流的姿态，轻轻放下了刀叉——在程小稻看来这挺不可思议的，还没她手指大小的一口点心还要用刀叉。
然后，胸有成竹地冲摄影机笑了笑，颇有些风流自得的模样。
“第一种，鳕鱼肝脏，而且经过了烟熏。”纪林笃定地给出了答案。
其余选手们大吃一惊，显然没有预料到，他放弃了简单的答案，而是直接挑战其中高难度食材——如果他第一个就回答错误，也许是节目有史以来的晚宴最大笑话。
但如果他直接答对了……这种勇气大概很能引起观众的好感度。
程小稻也不由得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发生在纪林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在某些方面来说，这位人品不过关的先生的确是能够把握住机会的大胆之人。
选手们大多数已经知晓了答案，反映各异，多数是惊讶过后略显失望——这是在看到同学取得好成绩时候的表情。不过程小稻和屏幕前的观众还不能够确定，还要等主持人公布答案。尤根故弄玄虚地反复问了几遍“你确认吗”，才激动地大声喊了一声。
“没错，答对了，的确是烟熏鳕鱼肝！纪林选手，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的勇敢得到了好的结果！”
【啊啊啊，他真的好棒！！不愧是黑米林华国分院毕业的！！】
【实力派！从海边日出那道菜，我就很喜欢了。】
大屏幕上右下角的实时人气，瞬间波动起来，很快又涨了一截，几乎要追赶到中游位置。
纪林嘴角轻轻上扬，隐晦地朝着程小稻这边得意看来，却发现这姑娘毫无所觉，反而正端着盘子研究上面的一点残渣。
“谢谢主持人，我只是对自己的味觉和厨艺有些自信而已。相信下一轮，我也会给大家带来惊喜的。”纪林看了又看，感觉一拳打在了空气上。最后只好忍着火气，结束了自己的镜头。
下一位选手受到了启发，也想要展示水平，不过剩下的答案都实在太简单了，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了三文鱼籽。还有人开玩笑般回答了盘子上的食用花朵名字——这答案其实也不算错误，而且还挺有综艺感的。
轮到赛琳娜的时候，可选择答案还剩很多，不过她精神恍惚地回答了个“有块面包”，直接收获了嘲讽无数，人气瞬间垫底到与弗朗西斯相差无几。然后她被罚了一杯酒，哭着吨吨吨喝了下去，几乎是借酒消愁了。
虽然前菜食材运用都比较少，但如果细细拆解的话，算上调味品，每道料理可以回答的答案还真不少。
第二道前菜是烤制的蟹肉与玉米脆片，排名靠前的林烟烟作为收尾者回答错误，豪放地饮了一杯酒，气氛也随之热烈起来。而第三道白松露配流心意饺结束后，已经来到第十位选手回答了，按顺序很快就要轮到程小稻了。
对于其他选手来说，多回答几次、多给些单独镜头露脸其实是好事。甚至目前轮到谁回答，大家都会羡慕地看过去，恨不得自己代替过去一口气报食材。但对于程小稻而言……
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啊！
但幸运的是，现在她已经找到了一点感觉，一会儿应当能找到简单好分辨的食材来回答。而且按照第二三道的风格来说，目前都是欧洲流行的经典高级料理再重新解构搭配，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四道前菜也端了上来。不过按照常理来说，第三道口味偏浓郁一些，那么这道大概就会是偏清新的海鲜与蔬菜类料理了，偏向进入正餐之前的沙拉。
然而，当盖子揭开的一瞬间——
程小稻：？？
等下。
这完全看不出食材的奇怪菜品，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