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下食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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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厨神》举办二十五年来，每年的冠军都会被获得年度“厨神”的称号，然后开启人生赢家模式。黑米林集团的掌权者约瑟夫·李就是在第一届比赛中亲自下场、打败自家堂弟维克托·杨，获得了“初代厨神”的荣誉。
但这深究起来，无非也就是通过赛事选□□的冠军而已，二十五年的比赛自然产生了二十五位厨神。尽管节目在全世界的影响力已无任何比赛可以相提并论，尽管这是权威认可的绝对实力表现，但在那之前……
还曾经有一位全球公认的，真正的“厨神”。
大概一百二十年前，正是全世界剧烈动荡与新生交织的年代。世界各国文化打破隔阂、急速交融。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一位横空出世的华国天才厨师，将自己的痕迹留在了世界各地，引发全球的狂热崇拜——这也正是现如今人人崇尚美食的源头。
他对于世界各国料理都融会贯通，无一不精。他的灵感永不枯竭，无数创新菜式流传至今。他的传说遍布全球各地角落，所有人的梦想，都是吃一回他亲手做的料理。
走到哪里，美食的风尚就流传到了哪里。
他是流浪的传说，自由不羁地行走在广袤的世界上，没人知道真实姓名究竟是什么，但“厨神”二字，就是百余年前为他而创的称呼。
这样一位传奇人物，耗时三十年，将自己的经验与灵感记录成了一份宝藏——
《天下食谱》。
据说里面记载着无数道食谱，涉及世界上不同餐种，每一道都闪耀着天才的火花，随便拿出来都足以引起美食界的轰动。火与刀是他驯服的乖巧工具，经过最深厚的积累、最天才的创意融合下，任何食材与香料经过他的排列组合，都会成为直击灵魂的无上美味。
也有传闻说，维克托·杨与约瑟夫·李两人共同的祖父，就曾经在年少时追随这位厨神的脚步。后来这位幸运儿拜读了部分食谱，从而开创了这个家族百年繁荣的伊始。
但后来，在某次战乱中，厨神失去了踪影，连同这本食谱也成为了绝迹的珍宝。有人说过曾在华国看到过厨神的后人，但那最后被证实也是一场谣传。
在无数人的寻找中，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似乎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虚假的传说而已。流传下来的，只有那些如梦似幻、亦真亦假的故事。
但是今天，黑米林集团突然官方正式宣布，他们已经找到了《天下食谱》的下落，并将作为本届赛事冠军的特殊奖励。
一石激起千层浪。
……
此刻，餐馆中仍旧在嘈杂议论着这件事。或者说，大概此刻全球各地都处于极度震惊状态，无论是社交平台还是官方新闻，都立刻将这件事作为最紧要的头条。
【我为什么今年没有报名参加海选！！这个奖励，恐怕价值百亿……不，无价之宝！】
【今年参赛者之间的厮杀一定会前所未有的激烈。】
【黑米林集团掌握了核心关键！行业分析内部人员表示，这个消息的发布代表着它从此正式垄断美食行业，美食协会大概已经彻底无能为力了。】
【前面的那个内部人员，怕不是小学生都知道这种事情。】
【反正冠军的获得者一定是黑米林出身的人，这也是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宣告消息、作为奖励，但最后还是会落入自家口袋，妙啊。】
【等下，他们拿到了《天下食谱》，可是怎么都没有说关于厨神后人的消息……】
不管是有利害关系的相关者，还是绝大部分等待空前好戏开场的旁观者，亦或是小部分心中寻存疑的理性思考者……此刻的全世界，哪里都是热热闹闹的。
然后不约而同地，将最后的目光锁定在了《全球厨神》的比赛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黑米林集团已经成为了置顶规则的一方，高高在云端俯视着，这一刻的超然地位更是无以复加。
也许在这场比赛结束后、随着《天下食谱》的问世，世界美食格局又将有着剧烈的变化，但是此刻，不论是哪一方，所有人都不得不遵守着黑米林所制定的比赛规则——
如果想要要顺理成章地拿到食谱，那就必须……
夺取冠军！
尽管这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尽管背后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庞大秘密。
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今年的《全球厨神》，注定了是一场前所未有、血雨风腥的残酷争斗。
程小稻坐在餐馆的桌子前，听着电视中主持人絮絮叨叨地解说着本届赛事将会如何改变历史，听着周围亢奋议论的人群，听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的隐约交谈。
她神情平静，在喧闹的餐厅中自成一隅。但此刻，她的脑海中正不断掠过许多片段的碎片。
突如其来的绑架，最后一刻鼻端嗅到的特殊香气，插入心脏的冰凉刀刃。
奢华的赛场，华丽的山珍海味，世界各地激烈竞争的厨师，暗潮汹涌的派系争斗。
以及，下落不明的父亲，失传数百年却被黑米林集团突然作为奖励的……《天下食谱》。
这些碎片在她眼前疯狂地跳动，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隐藏的线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只能零落地四散开来。
而从未踏足外面世界的人，只能茫然地站在一旁，呆呆注视着这一切。
不知怎的，程小稻在这时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曾经被她忽略的小事。
就在自己被绑架的前一夜，当时她正在琢磨一道失传的古代宫廷宴菜谱，但在自己的书房里没有找到资料，于是进入老头子的书房里碰运气。
然后，她不小心碰到了一处暗格，里面正是一本已经十分泛黄、却被精心保存完整的旧书。
那上面的笔迹潇洒不羁，龙飞凤舞地写着“天下食谱”四个大字。
暗格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院子里一直悬挂二十几年的旧风铃不知为何开始疯狂晃动。当她还没来得及打开那本旧书时，老头子就循声找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书接了过去，仔细倾听了自己关于古宫廷菜的问题，然后抽出了一本她正想找的书。
她欣喜不已，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正当入迷时，便听见老头子在一旁冷不丁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小稻，你认为食物究竟是什么？”
程小稻有些意外，但最后还是仔细思考片刻，认真答道。
“是满足人类生存需要的东西。”
“那美食呢？”
“是……充分发挥食物的特性，达到味觉上完美平衡的食物。”
“那么，厨师又是什么？”
程小稻纠结良久，一时间不知心中想要如何作答，又或者说她此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许久，在老头子严肃的神情中，她只得慢慢给出了一个答案，一个在当时自己所能勉强给出的答案。
“是专注于眼前料理，将食物变为美食的人。厨师服务于美食，或者说，是比刀更为锋利的工具。”
“还有呢？”
“这……我想这些就足够了吧。”
老头子听到这样的回答，沉默良久，随后微微摇头。
“厨艺之道，永无止境。小稻，你是一个专注且要强的孩子，注重眼前的每一道料理，这我并不否认，也很欣慰我的女儿能有这样宝贵的特质。”
“但美食并不是所谓完美的食物，厨师也并非仅仅是被支配的工具。这十几年来，你拒绝像普通女孩子一样出门交友、玩乐，也从未踏足广袤的世界。虽然你在这间厨房里做得很好，但我一直没有让你成为程家小馆的主厨——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每一道料理背后，所连接在一起的究竟是什么？”
“你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在你的心中依旧是迷茫不清。那么恐怕你离成为一名真正的厨师，还有很远的距离。”
隔着围墙隐约能够看到夜空下绽放的樱花，还有那轮即将残缺不圆的月亮。自己的父亲少见地怅惘起来，望着窗外的景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稻，所以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然后他没有将书放回暗格，就这样带着书离开了。
当时的她，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一次夜晚交谈而已。
但谁能想到，那竟然是他们父女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此刻，电视屏幕中两位主持人依旧在欢笑着称赞这一届大赛的豪奢，当然，激起爆炸的话题中心自然还是冠军的特殊奖励。
电视屏幕给出一个一闪即逝的镜头。一本古朴泛黄的纸质书，正静静地躺在瑞士银行最坚实的保险柜中。
“天下食谱……”程小稻喃喃念道。
这是目前唯一留下的、与残缺碎片交汇的线索。
如果电视中那本珍藏在保险柜的、突然出现的旧书，正是自己在前几天在书房中看到的那一本的话——
那么。
它也许会与老头子的下落有关。
程小稻打开了手机，在回收站中找到了方才自己删除的短信。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短信还原到收件箱。
【亲爱的程小稻选手，恭喜您通过本届《全球厨神》大赛海选，顺利成为48名初赛选手之一……】
【在此衷心地祝愿好运，并希望您就下一位全球厨神！】
冠军可以拥有百万奖金，黑米林三星餐厅工作机会，“厨神”称号。
以及今年临时增加的特殊奖励——《天下食谱》。
三、二、一。
忧虑无益，多思无用。她要做的绝不是静静等待，而是尽力做到自己现在所能做到的一切。
程小稻立在原地，紧紧攥着手机，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三秒钟之后，她猛然睁开双眼。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再无一丝迷茫，清澈而坚定。
二十年平稳安逸的命运轨迹，也许就此更改。脚下平静的扬州城，似乎突然间变得离自己那么遥远。
但只要有希望，再渺茫也值得去尝试。
那些背后交错的、复杂的、庞大的秘密，程小稻此刻并不清楚，也不太在乎。
但她想，她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