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米林vs美食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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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全民崇尚美食的年代，从法国起家、世界各地都有分部的黑米林集团是目前全球美食的唯一话语掌控者，其评级体系已经成为世界通用的准则，无数厨师与餐厅穷尽一生，也只是为了获得它认证的一颗星星而已。
当然，强大的话语权背后是雄厚的资源。黑米林集团不仅掌控了各国高级餐厅，还有无数农场、牧场、酒庄、连锁超市等等，几乎垄断了所有餐馆的原料来源，旗下高端产品更是数不胜数，是资本市场呼风唤雨的巨头，甚至听说和政商两界都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
不仅如此，由于在美食界的绝对权威，它还在世界各国都建立了厨师学校，每年的毕业生备受高级餐厅的追捧。因此，这也形成了良好的内部循环。打上“黑米林”烙印的学生们逐渐成为优秀的主厨，将集团的理念继续传播到世界各地——
“美食即艺术”。
这是黑米林这艘巨轮二十余载的掌舵者、全球首富、第一届“全球厨神”名号拥有者——约瑟夫·李不断宣扬的绝对价值观。
老板撇撇嘴，眼神既羡慕又暗戳戳的有些不爽。
“嗨，什么艺术，表面说得好听，约瑟夫那法国糟老头子还不是只看够不够华丽、够不够贵、能不能端上高级餐厅的饭桌。”
“说到底，这美食的评价标准由他们精英人士来制定，其实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吃小餐馆的客人也不会拿我的菜和星级餐厅的作比较。不过，咱们老板姓吃的家常菜，怎么就不算艺术呢？”
老板气鼓鼓地嘟囔道：“小姑娘，你说我这秘制红烧肉盖浇饭好不好吃？这可是从我老爹那辈就传承下来的呢。”
食客们哄然大笑，纷纷起哄让他赶紧去报名下届《全球厨神》给他们争争光。程小稻目前完全吃不出来味道，也不想对食物撒谎，只得赶紧继续阻止老板的自吹自擂。
“那美食协会呢？我只是听说过，并不太了解。”
有位年长的老人一听来了精神，干脆端着盘子坐到了程小稻的对面。
“可惜，可惜，曾经响当当的美食协会近年逐渐没落，现在已经不同以往啦。”
老人神情莫名惋惜。
“十几年前，其实上到高级餐厅，下到我们这种街边小馆，甚至连路边的煎饼摊，谁不想要加入美食协会？因为无论你用的是高级食材还是廉价边角料，无论你是哪国人，只要是食物，它都会给予你最大的尊重与支持。”
“协会不断推广世界各国小吃，顶级餐厅与路边摊之间可以有机会相互交流，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那曾经是多么有趣的回忆，我也有机会见到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美食即自由’，这是协会多年来的信念，照我看来，可比黑米林那句假模假式的口号顺耳多了。”
程小稻不禁听得入神，却听老人话锋一转道：
“但是可惜啊，美食协会的资本力量没有那么雄厚，行事风格也没有那么蛮横。这些年在黑米林集团明争暗斗的打压下，旗下各种联盟解散的解散，维克托会长本来已经身体不大好了，现在撑着病体坐镇才能勉强支撑下来。厨师们纷纷改为以高级菜品为目标，对低廉菜肴不屑一顾，民间厨师是越来越难了。”
“以前协会还有街头小吃的各种比赛，现在倒好，在黑米林的宣扬下，不会做高级料理的人、没读过他们旗下厨师学院的人，出门都不敢自称厨师了。”
老板也跟着摇头叹气。
“可即使是像我们这种小餐馆，大部分的食材也是要去黑米林旗下的商店购买的。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从电视直播里看看过瘾，自己苟延残喘过日子咯。”
听见大家絮絮叨叨地唠着无能为力的事情，程小稻只觉得，向来无波无澜、一心只练习厨艺的心境，突然有了说不清的那么点酸涩。
食物有什么高低贵贱呢？谁有权力来划分这些三六九等呢？
程家小馆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家路边餐馆而已。
“那么《全球厨神》这个节目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程小稻还是回到正事上，继续追问道。
老板连忙止住抱怨，接着给外行小朋友继续解释。
原来这档节目起初是美食协会与黑米林集团共同举办的全球盛典——或者说，是美食协会会长维克托·杨、与黑米林集团掌权者约瑟夫·李共同创办的。
说起来，这两个人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其实是堂兄弟，同时也是多年针锋相对的老对手了。
创办之初的目的是激发各国美食活力、并鼓励优秀厨师们不断创新。当然，也不乏各自较劲、为己方争夺话语权的意思。
当时黑米林集团还没有发展那么壮大，二者平分秋色，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每届赛事都是全球厨师们的狂欢，甚至有一年还是一位南美的小餐车摊主获得了“厨神”桂冠。
但随着黑米林集团的发展，这档节目逐渐变成了一言堂。参赛选手大部分变成了从旗下厨师学院毕业的自家人，这风格理念自然也成了独家的宣传。
在多年不间断的资本攻势下，从海选到决赛、从选手到奖励，黑米林掌控了方方面面，而美食协会仅能够在比赛中保留一个评委席位，已然变得形同虚设，两方争斗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若不是前两年出了一位协会派的天才冠军、维克托会长的亲儿子尼诺·杨，恐怕就连这一评委席也估计被取消了。
此时电视里粉西服主持人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程小稻听完了老板的科普，默默地抬头观看。
【按照惯例，我先来代表节目组介绍一下今年的评委阵容……嗯，今年依旧是熟悉的三位毒舌大师的主场呢。】
【第一位依旧是坐拥三十二颗黑米林星星的林大师。这位美食界的元老是十几年来的常驻评委，还是一如既往的挑剔。瞧他脸上的三十二道皱纹，是不是和星星的数量刚好对上？当你端出不符合他心意的菜肴时，他甚至会直接掀掉盘子，毫不留情地留下“难吃”二字！所以选手们，尽情地做出高规格的华丽菜肴，这样林大师才会施舍你一个眼神！】
【呃，尤根，你这样说林大师会生气的……】
【哈哈，开个小玩笑啦。】
程小稻努力回想当时评委厅的状况，发现自己并不能记住这位林大师脸上到底有多少道皱纹，反而是那段倨傲的点评让她印象深刻。
【第二位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一头飘扬红发、魔鬼身材与天使脸蛋，她就是当之无愧的黑米林甜蜜女神——艾米丽！】
【哎呀，我的女神也是不遑多让，她的高级餐厅遍布全世界，目前也有二十三颗星星。尤其是在高级甜品界，她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艾米丽女神作为黑米林集团的新兴之秀，与林大师风格不一样，从前也算是黑米林与美食协会之间的气氛调解人……很意外地爱恨分明呢。】
【无论是高级的食材，还是普通的食材，只要你满足她的味蕾，就会毫无保留地赞扬你；但如果难吃——不好意思，女神也绝不会嘴下留情的！当然，如果你端上的是甜品，那么恐怕就会有大麻烦了。顺便一提，她目前再度离婚，我又燃烧起爱的希望了！】
餐馆里发出欢呼声，显然是有不少艾米丽的粉丝，毕竟她的美貌与实力都是全球有目共睹的，就算是协会派的人也对其欣赏有加。
程小稻记得，海选赛的时候，这位女评委坦然地称赞了自己的菜品，尽管那是不符合黑米林美学的鲢鱼。
【最后一位，啊，说起这个名字我都会胆战心惊，但是所有的女性选手、全世界的女性观众都为他俊美的外表而疯狂……】
【铛铛铛，他就是被全世界公认为“最想一起烛光晚餐”的大魔王、堪称高岭之花的天才厨师——尼诺·杨！】
程小稻盯着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年轻男人，听着瞬间响彻餐馆里大妈和小姑娘们的尖叫声。三秒钟之后，她终于从显眼的金发、浅棕色的双眸中辨认出了他——
是那位细心指出自己不足的年轻评委。
也是美食协会会长，维克托·杨的唯一继承人。
【想必大家仍然记得，前年的第二十三届《全球厨神》大赛中，年仅二十五岁的尼诺大魔王横空出世，从海选到决赛，一路无人能及。无论是黑米林级别的高级料理、还是美食协会倡导的街头美食，他都赋予了极强的个人风格，将它们变成了殿堂级别的梦幻菜品，再挑剔的评委也无法有任何意见！】
【哎呀，那一年的收视率，可谓是前所未有的高。作为维克托会长的唯一继承人，尼诺大魔王在夺冠之后，去年就直接坐上了《全球厨神》的评委席。虽然他拒绝接受了黑米林星星，但谁让美食协会还保留了一位评委资格呢？难道说，协会还有可能借机重新崛起……】
【听说维克托会长今年卸任之后，尼诺大魔王就会继任会长一职，到时候或许会再次掀起剧烈争斗吧……】
【咳咳，尤根，黑米林与美食协会的过往并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哦。】女主持人委婉岔开了敏感话题。
【哦不，我的意思是说，他当评委，选手们服气，观众们爱他，我保证今年的收视率会再创新高！当然，如果尼诺大魔王能够少说些伤人的评语、再温柔那么一点点就好了……】
程小稻：嗯？可是分析别人的菜品时不就应该这么专业、详细吗？
三位评委的介绍告一段落，老板也意犹未尽地起身收了盘子，忙着招呼进门的客人去了。
程小稻听了好久，按理说已经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了。她知道自己应当离开的，但一种莫名的驱使，让她依旧坐在桌子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
她有预感，接下来的内容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甚至有一种，绝对不能错过、否则会追悔莫及的奇妙第六感。
【好啦，那现在就让我详细介绍下大赛情况，保证你们大吃一惊！】
【今年轮到华国作为主场地，整场盛事依旧会持续三个月左右。从万人海选战中，将会有48名各国厨师脱颖而出、成为我们的初赛选手。他们将以华国为开场和终结舞台，期间不断飞往各国的比赛会场，为我们展示前所未有的激烈挑战！】
【当然，我们的赛制依旧丰富，个人赛、小组赛、淘汰赛……其中也会有许多新鲜规则和花样哦，只不过现在还要保密啦。】
【那今年与众不同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尤根，快不要卖关子了。】女主持人捧哏道。
【好啦。想必观众们从海选赛之中也发现了……那就是，金钱的香气！】
【第一个看点，就是我们采取了全新的互动模式，全世界的观众可以尽情享受直播的乐趣！借助黑米林的多渠道直播平台与实时传译系统，大家都可以随时发送各种语言的弹幕，二十四小时欣赏精英选手们的英姿……但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不仅在海选赛时观众们可以投票出一位被淘汰的选手，与其他47位选手共同参加初赛……今年我们也在正式比赛中增加全新的人气投票系统，每轮淘汰赛时，累计人气最高的那名选手都可以拥有淘汰豁免权！】
【想必这对选手们也是巨大的挑战，因为无论是因为比赛时的表现，还是晚间休息时的表现，都将会决定自己的人气和命运！】
难道厨师不应该以菜品说话吗？人气和好不好吃有什么关系？程小稻还挺难理解这种模式的。
毕竟她连电视机都很少打开，更别提关注娱乐性的比赛节目。
当然，她在海选直播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了不太友好的弹幕，让她赶紧滚下台那种。
【另一个看点嘛，自然是……冠军的奖励！我敢保证，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黑米林集团今年的奖品会是什么，甚至会引起全世界的轰动！】
【这就奇怪了，尤根，这几年的冠军奖励通常是年度“厨神”的称号、百万奖金以及黑米林三星餐厅的工作机会——我想这应该是所有厨师的终极梦想了。究竟还有什么会轰动全球的变化呢？】
在女主持人的询问中，尤根神秘一笑，露出极为夸张的笑容。
“又开始夸张了……顶多是奖金从一百万加到两百万吧，难不成会有什么绝世宝藏。”
路过端菜的老板撇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吐槽了两句。
程小稻不知为何，突然间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那是一种方才就开始的，令她心中莫名起伏的预感。
她目不转睛地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这是黑米林集团今天才临时决定增加的冠军特殊奖励，我接到通知的时候甚至从椅子摔了下来，赶紧看一下日历确认到底是不是愚人节玩笑。】
【很可惜，观众朋友们，今天不是四月一日，这也绝不是一个惊天玩笑。我保证这一定会令全球震惊，掀起巨大风浪！】
【好吧。那我就不再卖关子了，向大家正式宣布——今年《全球厨神》冠军获得者的额外特殊奖励，就是所有厨师梦寐以求的传世宝藏，世界公认的初代厨神留下来的……】
【天——下——食——谱！】
咣当——
盘子落在了地面上，菜肴弄脏了地面，但没有任何人顾得上收拾。
餐馆里先是一静，当那四个字被尤根再次重复了一遍后，随后就像是沸水溅入油锅，瞬间炸开。
满屋子里尽是不可置信的惊叹，以及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天下食谱》？我没听错吧？这件无价之宝，不是已经失传一百年了么！”
“厨神的后人不是已经带着食谱绝迹了吗，黑米林集团是怎么得到的？！”
“等下，他说今年的冠军可以得到食谱？？？我的天，到底会是哪个幸运儿能拿到！！！”
在热火朝天的议论声中，程小稻显得格格不入。
她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恍若雕塑一般。
不过这样喧嚣的时刻，也没人会注意这点小事情了。
程小稻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没什么表情，但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此刻，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唯独那个名字在久久回荡，令她无法回过神来。
《天下食谱》。
多么眼熟的四个字。
因为，在自己被绑架的前一天夜里……
她无意间见到过。
而地点——
就在老头子的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