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实习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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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实习生涯是从一次敲门声开始的，这对于尚在美梦中的我而言简直就是种折磨。
迷糊中从被窝里摸索到手机，艰难地看清了时间——2：00，天杀的……
“同学，起床了，急诊。”敲门的是个女的，声音有着江南女子温婉的味道，那是我正式认识这名李韵诗护士后得出的结论，而现在的我只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讨厌。
“知道了，3分钟。”房间里，一个声音响起。
哦，忘了介绍，我住的是三人间，一个人不在，另一个我入住的时候正蒙头睡觉，也没见着。
原来不是喊我的……
“你宿舍里不是新来了一个实习生吗？把他也喊上。”
我想多了……
“哦……啊？有人？”这会，宿舍这哥们真醒了，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而我，则早已开始整理着装。
“啊哈哈，你好，早。”
“也太早了点。”既然都起来了，我把灯打开，入目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若不是知道他同是实习生的身份，我会以为他是三十岁的老江湖。
“我去，才两点。”这时候，男子才看到时间，然后埋怨着哪个粗心家伙的东西又失火了。
烧伤科，我实习开始的地方。
印象深刻，不只是因为第一次，还因为在烧伤科，我看到的尽是些新闻报道中看不到的画面。电视上，看到的只会是马赛克，按标准播音词来说，就是：以下画面可能会引起情绪不安，请选择收看。听着“烧伤”这个词，也许不用我作介绍，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
这东西是分级别的，最严重的烧伤就如同真人版的《行尸走肉》，甚至比《行尸走肉》更恶心一些。跟影视作品里的音效相比较，现实的哀嚎更能让人心颤。就别提那更换纱布时那恶臭的味道。
“你是……护工？”看见男子披上的工作服，我才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护工，就是男版的护士，在国内算是新生事物。行里人大多是能理解的，因为在诸如转移病患、转移器械时，男士强有力的臂弯更能保证效率。只是在市民中被接受的程度远低于国际水品，他们会认为男人三大五粗，不如女子细腻。
一句话概括，成为一名护工，目前而言需要一定勇气。
“啊哈哈，对，想不到吧。”
“嗯，你就这么毁掉了我关于护士制服诱惑的幻想。”
“是吧，那是我的荣幸。”
在赶去科室的时候，我了解到男子姓黄叫腾飞，祖籍东北的，这算是解惑了为什么他长得这么霸道。
“你Z大的？”
“对啊。”
“那好啊，我也想去，可惜考试的时候就差了那么几百分，就只能进大专院校了。”
“几百分……”
也就在这种对话中，我才能得到一种没什么用的优越感。实际操作中，黄腾飞的操作精准度和熟练度要比我高得多，他那是在实践中积累起来的经验。不管技艺高低，同是治病救人中重要的一环，就该同等的尊敬。
“腾飞，你去三号病房。”刚到地，腾飞就被喊名了，喊人的人我只见到一个背影，转进房间里去了。
冲我眨了眨眼睛，黄腾飞快步跑了过去。
落单的我……有点无所适从。
“让开让开！”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我急忙退到一旁。然后就看着一群人推着伤患风风火火地跑过。
“喂，那边的，过来帮忙。”
“我？”
“就你，过来！”
这时候我是穿着白大褂的，无所事事的样子很快就被现场的护士长捕捉到。这是个有些岁数的妇人，斜长的眼角，竖立的细眉，无一不说明她是一个强势而苛刻的人。
“哦。”
一动手，就知道理论和实践的区别了。即使在校的时候有借助模拟实验，到了人体操作，我变得有些畏手畏脚。
动作慢了，然后，被……教导，感觉不好受就是了。
我看护士长的操作，一个词形容：快速，但按着教科书来说，不标准。
我没有明说，不过护士长还是看出来了，她难得说了一句题外话：“那些书都多少年没修订了？”
这我还真没留意。
“这么做可以减少肩胛骨劳损。”
而在往后的实习中，同样的非标准操作还出现在很多老医师身上。
也许，某天教科书在修订的时候需要考虑医务人员在从业时实际的身体损耗？把操作更精简化？
“小诗不是说那Z大的实习生也来了吗？人呢？”护士长还想多教训几句，一个医生走了过来。
我连忙举手。
“哦？”医生看了过来，“人我要走了啊。”
“……”护士长没回答，该怎么形容她的表情呢？是惊愕？还是不屑一顾？我想后者的成分更多一些。她是把我归到死读书的那一类人当中了。
“你是临床的？……哦，记得了，麻醉的。”这名医生明显好说话多了。
“老李，送你一个小弟。”也没去别的地方，医生带我到的是一个会诊室，一群人在讨论救治方案。
三名重度烧伤的，均有不同程度的并发症，暂时度过休克期。他们说得快，不少用词都省略了，我听不清。只是看着照片，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
不一会，他们就有方案了，匆匆地又走了出去。
跟着老李，我看了一整夜的手术。直到早上的十点才出的手术室。但我知道，这算是短的了，以后我还会碰到十几个小时，甚至持续一天的手术，八小时的手术真不算什么。
当然，我也远没到那种水平，更多的是做一些小操作，大手术都是跟着学习的。
“加油，高材生。”转科室的时候，黄腾飞这么跟我说，他没有恶意，但我反感高材生这个词。
整个实习过程，可以说是人生喜怒哀乐的一个缩减版。在妇产科见证生命的诞生，在重症科见证生命的离去。有时候这些事情可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也会随着欢喜落泪，或是黯然神伤。
情绪感染学，我瞎掰的，也许，多说几次就成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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