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魔门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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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凌飞扭头瞅向那边占地颇广的染坊,算不上多高的围墙,让街面上的人能清楚的看到里面,颜色各异的长布挂满了高高的架子,边缘稀疏的种着几棵榆树,但许是因为入秋的缘故,枝叶凋零的厉害,好似已经枯萎一般。
“贤弟,这种事可不好开玩笑。”他凑到少年身边,轻声道:“你可是见到什么了?”
宁泰咂了咂嘴:“刚才有个矮瘦的汉子与我擦肩而过,然后进了那处院子,我在他身上闻到了蛊虫的味道,他手掌蓝黑,衣衫颜色斑驳杂乱,该是在那里做活的。”
没等陈凌飞开口,少年皱着眉,问道:“你说这染坊是两个多月前开张的?”
“裴家六月中旬到的田丰,一来就与各家走动结交,随后便盘下了这处院子,又筹备了半月有余,染坊才正式开工。”
顿了顿,陈凌飞沉吟道:“不如我遣人打探一下?”
“不可。”宁泰摇头:“现下形势紧张,稍有风吹草动,一旦狗急跳墙,到时怕就要祸事了。”
陈凌飞突然笑道:“我听说制染的原料里,确实有几种颜色鲜艳的虫子,许是贤弟太敏感了。”
少年眉头微挑,见对方眼神异样,便轻轻点头,顺着陈凌飞的话说道:“许是我太敏感了。”
“三郎。”
孙伊纯挽着杨芳从成衣店里出来,小女子脸上尽是喜色,两个壮仆大包小裹的提着不少东西跟在后面,神态略显疲惫。
“走走。”陈凌飞拉着少年,道:“眼看晌午了,咱们去光明楼,他家有几道菜称的上是田丰一绝,贤弟可要好好尝尝。”
光明楼的位置极好,紧挨着巨贾大族聚居的城西,又临近商铺林立的中城,修的也极为讲究,明堂亮瓦,金璧辉煌,不愧光明二字。
陈家在这光明楼里也有参股,平日里应酬结交多在此处筹办,所以便在顶楼最好的几个包厢里留置了一处。
陈氏大公子亲自宴客,光明楼的掌柜怕下人粗鄙,得罪了贵宾,便亲自引领招待,虽说不上阿谀奉承,但也是处处小心。
吃饭时,只两女嬉笑颜开,武青松与陈凌飞就显得没那么大的兴致,面上虽然轻松自在,但各自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
陈凌飞不知武青松的猜测有几分可信,但想到屏山的惨状,心中便也觉得该做些筹谋,以防万一。
毕竟屏山镇距离田丰当真是不远,那魔门的邪修保不齐便有窝藏在城里的。
宁泰想的更多的则是那裴家来到田丰的日子为何与自己穿越到这里的时间大差不差。
又想起之前在郭兴处听来的消息,魔门冒险潜入奉州,似乎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
“莫非找的不是个物件,而是个人?”
心中泛起嘀咕,宁泰便也无心在席上耽误时间,将桌上饭菜划拉干净,便张罗打道回府。
陈凌飞自是与他一般的想法,杨芳与孙伊纯虽还没有逛够,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待回到陈府,少年让两女先去小院,自己则跟着陈凌飞来到内院的书房。
“贤侄今日逛的可好?”陈氏家主见两人进来,便微笑起身,指着旁边的茶几:“坐,早间俗务缠身,还请贤侄勿怪。”
“爹……”
陈凌飞三两步走过去,趴在老者耳边嘀咕了一通。
“贤侄……”闻听大儿子所说之事,陈家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门口的少年:“……有几分把握?”
“**不离十。”宁泰轻声道:“小子嗅觉极灵,当是不会出错,那染坊即便不是据点,也与魔门有着极大的关系。”
“这趟镇抚司将好手都派去了屏山,现下城里……”陈家主坐回椅上:“……可用之人不多啊。”
“此事,当要通知驻守的仙师。”宁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便由我去说,若有差池,也是我个人的责任。”
“对对。”陈家主急忙点头:“这种事该是要先报给仙师才是。”
顿了顿,陈家主起身对陈凌飞道:“凌飞,你也去,云天仙师那边有什么安排,即刻回来报给我。”
陈凌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陈家主走到武青松面前,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和煦的笑容重新在脸上绽放:“贤侄是我家贵客,怎好让你一人担责,江湖仇怨,宗门动荡,这风风浪浪,我陈家也是没少经历,若没点担当,凡事瞻前顾后,怕不早就亡族灭种了吗!”
“陈家主智慧如山,小子佩服。”宁泰拱手施礼,眼珠微动,笑道:“这趟若能肃清田丰邪修,陈氏该能更上一层楼了。”
“借贤侄吉言了。”陈家主也抱起拳,笑道:“事不宜迟,咱们分头筹谋,此次若能免了祸事,陈家自有厚礼相送。”
宁泰客气几句,便与陈凌飞匆匆离去,奔着田丰城镇抚司而去。
路上,少年于陈凌飞口中了解了一下驻守仙师的情况。
云天具体寿数不甚详细,推测大概百二十岁上下,三十年前被派来田丰,为人低调沉静,鲜少插手镇抚司事务,除了每年立道日的庆典会现身显圣外,其余时间大多在城外的小关山静修。
“陈兄。”宁泰忽然停下脚步,皱着眉,道:“不论镇抚司信不信我,都要遣人去打探,若给他们打草惊蛇,云天仙师又不在城里,那……”
“却是没想到这一层。”
陈凌飞瞅着不远处镇抚司的大门,面色纠结,最终深吸一口气,道:“咱得直接去寻云天仙师才对。”
两人又回了陈府,各自取了兵器,驾着快马奔着小关山而去。
杨芳见少年匆忙回来,拎着家伙便走,半句没有,心知定是出了什么事,忙遣陈府下人把老六唤来。
“夫人,有何吩咐?”
老六进了院子没见武青松,只杨芳与孙伊纯在院子当中呆坐,心里有些不明所以。
“你莫回去了,且在这守着。”杨芳招手让老六来到近前,轻声道:“刚才公子回来取了兵器,怕是出了什么事。”
老六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我去拿家伙,夫人稍待。”
“快去快回,我心里不得劲,总觉得要出事。”
一旁的孙伊纯安慰道:“姐姐莫怕,在这陈府里,该不能有什么危险的。”
杨芳默不出声,只是微微摇头,她回想刚才三郎回来时的神态,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没多一会儿,老六拎着棍刀进了院子,仔细将院门锁好,三两步跑到树下的石桌旁,轻声道:“果然出事了。”
“你可是见到啥了?”杨芳闻言,惊惧起身。
“陈家备齐了车马,准备送女眷和孩童离开,又召集人手,似乎要与谁开战!”
老六将自己这趟来回的见闻说了出来:“少爷该是给陈家当帮手去了。”
“不对。”杨芳微微摇头,道:“陈家在田丰势大,怎会突然与人开战,便是有矛盾,也不至于送子嗣撤离。”
“怕不是……”一旁的孙伊纯也起身凑过来,脸色苍白了几分:“……与魔门有关。”
“嘶……”老六倒吸一口气,瞪着眼瞅向院子外,犹豫道:“我去寻陈家打听清楚,若有危机,咱该跟他们一起撤。”
“莫慌。”杨芳沉吟道:“三郎既没言语,便还没到那一步,他该是有计较的,咱便安安稳稳在这等着。”
宁泰与陈凌飞一路打马狂奔,小半个时辰后便来到西面一座矮山脚下。
田丰城周边地势平坦,不多的几处起伏也无甚高处,这小关山坡缓岭低,最高处也不过百十来丈,不过漫山种满了山桃,若在春日里,桃花遍野,倒也算是一处景致。
但值此秋日,树上虽然硕果累累,却无人采摘,任由熟透的果实烂在地上。
仰头上望,只山顶有座不大的道馆,但一无香客,二没烟火,略显寂寥了些。
两人拴好马,顺着齐整的石阶往山上跑,宁泰发现这山上的桃树该是有人刻意栽植,那些高大的都彼此间隔有序,只是经年累月的散种生发,将人为的痕迹掩去了不少。
待两人将要来到山上,便见一位身穿苍白道袍的老者站在道馆门前,负着手,目光望着田丰方向。
“陈家凌飞拜见仙师。”
陈凌飞走上前去,一个头磕在地上,伏着身子不敢起来。
“外门武青松,见过师兄。”
宁泰却没下跪,只打稽首,以道门规矩与云天见礼。
“不必多礼,何事要来这里寻我?”
云天收回目光,瞅着面前两个年轻人,声音清冷,面容无改,也不与宁泰回礼,只询问来意。
陈凌飞站起身,并未开口,眼神瞟向一旁的少年。
宁泰略组织了下言辞,道:“回师兄,小子之前在屏山镇外险些丧命蛊虫之口,幸得内门师兄援护,才得以脱身。今日在田丰城里,与一人擦肩而过时,嗅到那人身上满是蛊虫的气味,怀疑裴家的染坊可能是魔门据点,本想报给镇抚司,又恐他们擅自行动,一旦打草惊蛇引来祸事,城内没有师兄坐镇,怕要重蹈屏山覆辙,不得已便贸然来此向师兄禀报。”
云天身材清瘦,耄耋形容,皓首白衣,眉间有一翠绿印记,好似初发的嫩芽,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你当知谎报乃是大罪,只以一人身上气味,便断言田丰重地有魔门据点,若子虚乌有,我便是当场拍死你,也是活该。”
“若有谬误,小子甘愿受死!”
宁泰不吭不卑,抱拳拱手,神色泰然的与云天对视。
老道士瞅着面前粗眉大眼的壮硕少年郎,那双眸子好似新生的婴孩,纯净清澈,但身上却隐约有股莫名的戾气,如同肆虐荒野的嗜血凶兽,令人不敢轻视。
沉吟片刻,云天又抬头望着田丰城方向。
宁泰瞅着他左手立在胸前,枯枝般的手指灵巧的变换了几个手势,随即双目之中便闪烁起淡白的光华,心中猜测,云天该是在施展某种道术。
好一会儿,老道眼神恢复清明,甩手扔给宁泰一个白玉的腰牌:“传我法旨,命镇抚司仔细调查那处染坊,当要隐秘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一旁陈凌飞忙开口道:“仙师容禀,因屏山之事,镇抚司遣走了大半人手,现下怕是力有未逮,不如传讯各家协助除魔,我陈氏愿举全族之力护卫田丰。”
“也好。”云天瞥了陈凌飞一眼,点头道:“那便由你家牵头协调,凡出力者,宗门自有奖赏,惧战畏死,一律视为魔门拥趸,就等着抄家灭门吧。”
“谨遵法旨。”
陈凌飞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且去筹划,明日午时,除魔卫道。”
话音未落,白衣老道便莫名的从两人面前消失,只一片绿叶飘摇落下。
宁泰盯着那片叶子,心中不由对道术更加憧憬,似这等手段,他便是将肉身打造的再强悍,怕也是没丁点应对之法。
随后,两人连忙下山,取了马匹往田丰紧赶,路上他们不曾有过言语交流,各自都在心中暗暗盘算。
宁泰只想知道魔门冒险进入奉州,是否与自己穿越有所关联,其余的,他倒没多思量,也不认为这次围剿会出什么岔子,既然云天下了令,那该是有万全的把握的。
陈凌飞则想着该如何利用手里的权利,好为家族谋些利益,这事还得回去与他爹仔细商量。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镇抚司门前,值守的武卫自然是认得陈家大少,只好奇这两个为何风尘仆仆,好似赶了什么远路。
宁泰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牌,举在头顶,与那两个武卫言道:“还请两位师兄通禀一声,云天仙师有法旨予镇抚司统领。”
那俩武卫见到牌子,心知要有大事发生,一人忙跑进去寻上官,另一个则领着两人进了镇抚司的大门。
宁泰与陈凌飞在一处宽敞的大堂中稍待了片刻,便听外面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快速接近,待七八个劲装汉子冷着脸走进来,两人忙起身施礼
陈凌飞拱了拱手,将武青松介绍给几人。
“武师弟,云天师兄有何言语?”镇抚司统领刘广源瞅着少年手里那枚玉牌,闷声问道。
宁泰将云天的交代仔细道出,随后将那玉牌递过去。
“剩下的还请统领大人主持,小子做客陈氏,便随陈家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