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穹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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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近前，宁泰拱手施礼，目光扫了一圈苏铭钰身边四个女子，都是容貌娇美的青春可人，其中一个正是与武青松同住在鲸须巷的张仁荣。
“之前听苏师兄提起，还道是相同名姓，没想到真是你。”
张仁荣一身暗红色的短衣长裤干净利落，脚上踩着一双云纹皂鞋，身后背着一柄窄细的长刀。
“师姐这次也与我们同行？”宁泰说话时，瞅想一旁的苏铭钰。
“我和三个师弟要去千山城，现下就只这条船能走，便搭伙同去。”张仁荣快人快语，问道：“看你这身形，该是锻体有成了吧？”
“偶有奇遇，略有所成。”宁泰谦虚道：“不值一提。”
见张仁荣还要追问，苏铭钰忙插嘴介绍起其他人。
三个女子当中身材最是高挑的是苏铭钰的七姑苏盼雪，这趟正是她要去冠柳城探亲，虽是长辈，却只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极为标致不说，还穿的十分华丽，一看便是高门大户出来的。
“见过七姑。”
宁泰抱拳行礼，目光又看向苏盼雪身边一位个子略矮的少女。
“这是我表妹孙伊纯。”苏铭钰介绍道：“虽没入外门，但也修习了家传的功法，身手还算不错，这趟随七姑同行，只当开拓眼界，师兄可要好生关照才是。”
宁泰瞅着孙伊纯，少女个子虽不及七姑，却是艳压周围各女，便是杨芳也是略有不及，同样扮了男装，手上拎着一把连鞘的长刀，带着一股英姿飒爽的劲。
“自当尽力，苏兄只管放心。”说着，少年侧身指着身后的杨芳，介绍道：“这位是内子杨芳，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杨芳听少年称呼自己为内子，心里美滋滋的，向着几人做了个小蹲礼，却没开口，只紧贴着自家男人。
“人都到齐了，咱们就上船吧。”
张仁荣扫了一眼杨芳，又看了看武青松，微微撇嘴，招呼一声，便朝着码头走去。
“走，我们上船。”苏铭钰与武青松并肩同行，指着后面五个汉子，道：“这五个是我家护卫，都有锻体三四层的实力，常为家族办事，江湖经验丰富，寻常小事他们足以应付。”
宁泰回身与那几人拱了拱手，五个劲装武夫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提刀挎剑，面容平淡，行走时隐隐将几人围在当中。
宁泰看到苏盼雪正主动与杨芳攀谈，默默跟在身边的孙伊纯旁还有一个少女，便问道：“这位是……”
“这是七姑的侍女小翠。”苏铭钰笑道：“她与七姑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
宁泰点点头，又看向前面张仁荣，她身后跟着三个少年，一色的浅灰道服，好奇问道：“这几个该都是新入门的，怎地能接外派的任务？”
“当中那个最高的叫林万志，他家在千山城附近的河湾村，这趟是他家里出了事故，需要些帮手，便寻了张师姐和两个同乡帮忙。”苏铭钰解释道：“张师姐也是河湾村的，算起来还是林师弟八姨。”
宁泰默默摇头，心道：“七姑没侄子大，八姨是外甥师姐，这趟回乡，怕是那双溪村里，比武青松年纪小的长辈也是少不了。”
码头周围繁忙嘈杂，河面上停着十来艘形制各异的大小船只，苏铭钰指着其中一个双层大船，道：“几个女眷不宜与人同船，这艘游舫我家已经包下，一应伙食茶水都是齐备，从洪流到千山城沿途的风景属实不错，师兄这趟回乡也无甚急事，便权当游山玩水了。”
“窝在洪流城里确实腻歪。”宁泰笑道：“这趟正该多走多看。”
一行人来到船上，有船老板陪同，在上面走了一圈，各自安置好住处，便又回到甲板上。
“师兄，我这便下船了。”苏铭钰见安排妥当，便拱手告辞：“路上还要靠师兄多多照拂。”
“苏兄客气，还要多谢你家的安排。”宁泰站在船舷旁，对着往下走的苏铭钰道：“可惜不能观摩苏兄大比的英姿，待我回来，该是要称呼一声内门师兄了。”
“托师兄吉言。”苏铭钰回到码头上，拳头高高抱起：“一路顺风。”
在船家的呼喝声中，双层游舫缓缓离开岸边，顺流而下，朝着东面飞快行去。
宁泰在船上信步而行，用脚丈量了一下，游舫长约六丈有余，最宽处差不多三丈上下。
船老板知道这一行人是以这少年为首，一边小心陪着，一边介绍起来。
船上有青壮船工三人，掌舵一人，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他们住在底仓，这里也用来堆放食物和饮水。
张仁荣和那三个武子以及苏家的五个护卫住在一层，这里还有灶间和餐室，厨子带着自己的婆娘就住在灶间旁的狭小房间中。
宁泰和杨芳占了二层最宽敞的客房，是里外套间的结构，里屋是卧室，外面则是会客厅。
苏盼雪与婢女小娥住在一起，孙伊纯则独处一室，她显然和自己的七姨关系一般，虽是常伴左右，却鲜少言语。
闲来无事，宁泰便站在甲板上与船老板攀谈，船老板五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算高，常年在河面上吹晒，皮肤黝黑发亮，似乎练过一些功夫，身材颇为健硕。
两人虽只说些跟河面航行有关的话题，倒也让少年知道了不少东西。
从洪流城到千山城，虽是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但也要三日的航程，中间需在一处名叫回浪湾的镇子停靠一夜，因为行至回浪湾，当是黄昏时分，再往下游水流湍急，暗流密布，夜里是绝对不敢走的，只能等到第二日天亮才好继续前进。
“这一段最是平静。”
船老板名叫厦航平，说话时，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河面。
“一旦过了千山城，便常有水匪劫掠，若没有得力护卫，那是万万不敢走的。”
“镇抚司不管吗？”
宁泰也瞅着平静的河面，上午阳光正好，水面上波光粼粼，时不时还能看到游鱼跃出水面。
“千山城到绿鸭湖这段，两岸有许多水蚀的溶洞交错相通，那些水匪便藏身洞里，若没有熟悉路径的人指点，别说剿匪了，想出来都是难事。”
船家摇头叹气：“咱年轻的时候也常走那边，经历过几次水匪劫掠，他们倒也讲些道义，若不反抗，便只抢钱财货物，不伤人性命。”
此时，船已经离开洪流城范围，两岸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现下正是丰收的季节，田间有许多头戴斗笠的农夫挥舞着镰刀。
宁泰能看到捆扎好的麦子高高的堆放在一辆辆牛车上，车后跟着许多孩童，他们有的提着篮子，有的背着箩筐，不时弯腰捡起从车上掉落的麦穗，一个个兴高采烈，欢快的笑声隐约传来，令人心中舒畅。
“奉天和洪流这两处，算是奉州最好的地界了。”厦航平望着远处，感叹道：“没有匪盗袭扰，年年还有仙人做法，保佑风调雨顺，无灾无害。”
“宗门脚下，自然是要多照拂的。”宁泰敷衍一句，又问道：“顺着见洪河可能通往大海？”
“自然是通的。”厦航平颇为自豪的说道：“我家高祖曾有幸随宗门仙人游尽天穹水系，并留有详细记录传承至今。”
“哦？”宁泰急忙好奇问道：“可能予我说说。”
厦航平点头笑道：“这万千水道都源起于并州一座巨山，那山顶有亿万年的积雪，每年入春开始融化，雪水流到山下，在东边汇聚而成通天河，在西面积成天境湖。”
“这通天河贯穿大半个并州，然后流经中州、西河州、南河州，在青州分作许多支流，又在肃州汇于一处，再到咱们奉州化作一大一小两条，小的便是这见洪河，另一条在北面叫做九曲江。”
船老板指着河面，道：“这见洪河到了绿鸭湖便算是到头了，从湖东面又分作三条逐渐汇入九曲江，然后流入岳州时，又被崇山峻岭打散，形成百十条支流，最终在光州凝成一股，进入天境湖之中。”
顿了顿，厦航平回头看着一旁少年，道：“天镜湖从北面落入大海，那处瀑布听说声势浩大至极，终年有七道天虹悬在空中，乃是人间绝景。”
“这河水……”宁泰听船老板这一通诉说，不由的皱起眉，犹豫着问道：“自那巨山东坡起源，尽头却是在巨山西面？这不是个圈吗？”
“是啊。”厦航平点头道：“小公子莫非忘了那句俗语？”
少年愣了一下，飞速在脑海中搜索前身的记忆，随即深吸一口气，与船老板同时说道。
“妖虐天穹，魔荡人间，立道九州，圈战荒野。”
厦航平目光望向北面：“荒州妖魔肆虐，若没有道门建立绝境长城围困阻挡，九州百姓怕是早已死绝了。”
宁泰双手抱拳，真诚行礼：“老板阅历丰富，小子佩服之至。”
“小公子客气。”厦航平急忙还礼：“都是先祖遗留的言语，才让后人知晓这些，待公子入了内门，这些便不是什么隐秘。”
宁泰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拱了拱手，转身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舱室，却没见杨芳，便又寻到苏盼雪的房前，轻轻叩了叩门。
开门的是婢女小娥，宁泰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女子闲聊的话语声，便问道：“我家娘子可在屋里？”
“夫人正与我家小姐唠嗑。”小娥瞅着门外提壮如牛的少年，杏眼转了一圈，侧身虚引：“我家小姐出门时，特意带了些上好的茶叶，夫人喝了很是喜欢，公子不如进来品尝一下。”
少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跟着小娥绕过屏风进到里面，这屋的结构与宁泰那间一般无二，只是面积要稍小一些。
杨芳正与苏盼雪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套精致茶具，温热的茶水冒着丝丝白气，空气中弥漫着清淡茶香和一丝甜腻的脂粉气。
杨芳见少年进来，急忙起身迎了过去：“七姑寻我唠些家常，你没在屋，我便自己过来了。”
“无妨。”宁泰摆了摆手，与七姑见礼后，坐在旁边：“七姑可还住的习惯？若有不合心意之处，一定告诉在下。”
“都还挺好的。”
苏盼雪穿着一身浅白纱裙，小心的给武青松倒了杯茶，这才坐下：“多谢公子关心，这是我从家带来的岳州琥珀茶，还请公子品尝。”
宁泰瞅着茶杯里色如琥珀的茶水，其中飘着几片菱形的茶叶，便好奇的端起来抿了一口。
“好奇特的口味。”少年放下茶杯，仔细品味一番，道：“此茶怕是有些灵气。”
茶水入口便有奇特的甜苦味，但很快苦味散去，只留香甜，这些宁泰倒不是很在意，主要是这茶水入腹后，胃里便化生出一股不俗的暖流，令他的体质些微的提升了一丝。
“此茶是岳州特产，只在山巅峡壁上生长，采摘极为不易，每年出产也不过十几斤，流到奉州便要更少，属实是稀罕物。”
苏盼雪介绍道：“我二哥怕慢待了公子，这才让我带了些出来。”
“副统领太客气了，小子可没这些讲究。”
宁泰又端起茶杯，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一边感受体内热流，一边暗自打算：“日后若有机会，似这般好物，当要多弄些才是。”
随后，几人又说起这趟出行，苏盼雪告知少年，此番是为她外祖父庆祝生辰，她母亲身子孱弱，不宜远行，便只让她自己前往。
“这山高水远的，有公子同行，便要安心许多。”苏盼雪举起茶杯，敬道：“我敬公子一杯。”
婢女小娥忙给武青松添了茶，看着粗眉大眼的少年牛饮一般将茶水全部倒进嘴里，便不由得心生鄙夷，只是面子上丝毫不露，又小心的给他倒满。
“七姑客气了，嘶……”宁泰微眯着眼，体会腹中暖流游荡，赞叹道：“好茶，当真是好茶！”
“公子若是喜欢，剩下的便都带走，也好日常品饮。”
说着，苏盼雪转头看向自己的婢女：“小娥，将茶叶盒拿来。”
“怎可夺人所好。”宁泰摆手道：“小子粗人一个，哪懂得什么品茶，只是觉得这茶水甜甜的甚是好喝而已。”
“本就是为公子准备的。”
苏盼雪接过小娥递过来的茶盒，塞在少年手里，好似不经意间佛过宁泰的手背，指尖微微用力，摩挲划过，美目轻眨，眉眼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