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风波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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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顿觉浑身清凉爽快，嘴唇开合间更有丝丝凉气冒出：“这天下间第一要紧的事就是实力，小公子拎得清楚，才不在乎这些俗事。”
宁泰也喝了一口，这凉茶似乎用冰镇过，清凉冷冽，又加了蜜糖，茶味不重反而极甜，在这盛夏时节，确实是不错的凉饮了。
“奉天城李家的嫡女动用了些关系，镇抚司也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昨日傍晚便把那两个给放了，只是不许离开洪流城。”
郭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没喝，只是捧在手里：“李家嫡女名叫李梅，昨日与一名叫侯硕的人将李天昊两个接走了，有人瞧见，那俩受了些皮肉伤，该是镇抚司用了刑，但不甚严重。”
“啧……”宁泰略有失望，咂了咂嘴，道：“看来镇抚司对这事很重视啊，只凭些言语就敢动刑。”
“可不只镇抚司。”郭兴瞅了眼店家，见还在准备吃食，便伸头过去，低声道：“这俩月奉州多处有魔门之人兴风作浪，似乎在寻什么东西，宗门为此派了许多内门的练气士去往各个城府，配合当地镇抚司缉拿。”
“玄灵宗莫不是疯了？”宁泰笑道：“敢来奉州搅事。”
“不只玄灵宗。”郭兴摇头道：“听说这次是天魔宗牵的头，还有七宝山和极乐门做拥趸，专为一件奇宝而来。”
顿了顿，郭兴继续说道：“就连弘泰家和青冥宗都秘密潜人来了奉州，只为能分一杯羹。”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引来着许多势力觊觎？”
宁泰心头一震，青冥宗是正道魁首，弘泰家是世家第一，这两个都敢冒大不韪，派人来洪门直辖的奉州，必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谁知道呢。”郭兴摇头：“这等秘事，却是怎么也打听不来，只是现下各处都紧张的很，稍有风吹草动，便有宗门大修临场。”
宁泰眯着眼仔细打量郭兴，这胖子穿着华丽，配饰精美，一身行头尽显富贵，显然也非是寻常家世，这许多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知道的，当是在宗门身居要职才行。
“看来这胖子有些门道啊。”心里嘀咕了一句，宁泰笑道：“咱不过是个锻体的武子，却与这些大事毫无干系，只盼着别影响到洪流城就行。”
“宗门脚下，自然是安稳的。”郭兴坐直身子，抿着凉茶：“那些个牛鬼蛇神断然不敢来洪流城找死。”
顿了顿，郭兴继续说道：“现下镇抚司把着各处城门，查的极严，城里好多帮派都断了营生，那尤智勇所在的狂熊帮，反倒因为帮主马告与几个主事关系紧密，买卖做的越来越大了。”
“尤智勇入了帮派？”宁泰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我也是因为公子才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郭兴笑的猥琐：“听说，尤智勇要帮桃花巷一个姑娘赎身，这才去了狂熊帮，想赚些快钱。”
“那还还不如去赌斗馆打擂。”宁涛摇头叹息。
“可不是随便哪个都有小公子的胆量与本事的，上台打擂哪比得上应付寻常武夫拳师来的妥帖安全。”
正说着，店家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卤面走了过来，两人急忙止住话头，从筷笼里抽出筷子，摩拳擦掌就要大快朵颐。
“青松兄弟，快尝尝。”郭兴一边搅拌卤面，一边舔着嘴唇：“若不是暑热难耐，我日日早间都要来这吃上一碗的。”
宁泰闻着碗里飘出的香味，也是食指大动，便学着郭兴的样子，将面卤搅拌均匀，挑起一筷子塞在嘴里，顿觉满口浓香。
“如何？”郭兴对着面条大口吹气，好奇问道。
“面条劲道，卤子浓香，果然是美味。”宁泰赞叹道：“就是热了点。”
“待到冬日，吃上一碗，那才叫舒服。”郭兴秃噜着面条，含糊道：“回头有机会，我再带你去其他几个好去处，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正宗绝味。”
卤面碗大量足，但奈何两个人都是大肚汉，不消一会儿便吃干抹净。
“等论武堂解了封禁，你可还来打擂？”郭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灌了几杯凉茶，对宁泰笑道：“我可还指着你发财呢。”
宁泰看着对方身上的绸袍，这一件便要七八十两，还有身上挂的配饰，随便一个都抵得上寻常人家三五年的吃喝，心里暗道：“你还差这点银子？”
“之前是因为手紧，才不得不去赌斗，现下有王家资助的一千两，却是不急着挣钱了。”
顿了顿，宁泰继续说道：“而且，我过一阵儿有些私事要忙，着实是没有时间。”
郭兴叹气道：“既如此，便是我与那些银子无缘了。”
宁泰叫来店家结算了饭钱，起身与郭兴往外走时，问道：“执事可知哪里能买到锻体的功法。”
“经阁的功法还不够你选的？”郭兴好奇道：“再说，外面的功法哪里比得上宗门的典藏。”
“我二哥在老家开了个拳馆，我便寻思着弄部好点的功法，总比他现在教的那些乡下把式强。”
“街面上能买到的都是些下流货色，好一点的都握在世家大族手里，却是不好找。”
说到这里，郭兴露出一脸猥琐的奸笑：“不过，你若能炼体大成，便可找个世家提亲，炼体大成的武子在寻常世家也算是抢手货，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到他家功法，传予自家子弟了。”
宁泰翻了个白眼给他：“小子却是无意入赘。”
“啧……”郭兴咂了咂嘴：“哪个叫你入赘了，到外宗供职，自有生财之道，家里亲属子弟若有天赋，再加上你的支持，便可轻松入得宗门，如此循环往复，便是世家之基。”
郭胖子撇了撇嘴，似有不屑的说道：“你看那些世家，不都是这般起势的，若是子弟当中有一人能入了内门，那便是传世之家，兴旺个十几代不成问题。”
“这我倒是没想过。”宁泰摇头：“只寻思让二哥涨些本事，日子也能好过些。”
“你在宗门过的有多好，他们便过的有多好。”郭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事小公子还拎不清吗？”
“多谢执事指点迷津。”宁泰拱手道：“我这便回家勤修苦练，告辞。”
“我也得去论武堂了，虽然封了，但还得去点卯。”
郭兴抱拳拱了拱，转身向论武堂走去。
宁泰拎着东西，匆忙转进一个小巷，随即纵起身形朝着核桃巷飞奔而去。
杨芳正在制作夜行衣，听到有人敲门，便急忙放下针线，开门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
“这位……公子是……”小寡妇犹豫着问了一句，妙目仔细打量门口的人，虽然肤色黑了些，但确实是个美男子，打扮得体，眼神清澈，笑容和蔼，让人见了便不自觉的生出几分好感来。
“打扰姑娘了，在下鲸绺武子侯硕，敢问，武青松可是在此居住？”
来人正是侯硕，昨天他得了李天昊的嘱咐，今日一早便赶紧过来，只为打探武青松虚实。
“公子一早便外出了，却是不知何时能回来。”
杨芳眉头微挑，之前宁泰曾与她说起过这人，知道对方是武青松仇家的拥趸，又专喜讨好女子，行那苟且之事，便越瞅眼前帅气少年越觉恶心。
“啧，可惜。”侯硕摇头叹气：“我与青松惯常交好，他受伤后，我却因些俗事奔忙少了走动，也不知道他现下好了没？”
“那种伤怎么能好……”杨芳闻言，心中默默咒骂对方虚伪：“……日常练功半个多时辰便气喘吁吁，难以为继，虽有些进境，却也是外强中干。”
侯硕略略点头，朝巷子口望了一眼，却是看不到熟人的身影，想看看院子里的状况，可惜门缝不大，又有女子挡着，便沉吟道：“既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待青松回来，还请姑娘转达一句，我改日再来。”
“自当如此。”
等侯硕走了，杨芳关闭门扉，撇了撇嘴，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宁泰刚进核桃巷，便瞅见侯硕站在自家院子门口，急忙缩头躲在一旁，眼珠一转，随即飞奔而走，绕到巷子的另一头，藏在墙后盯着那边。
待侯硕走了，他急忙跑过去，轻轻拍了几下门。
“谁啊？”杨芳这次没急着开门，而是先询问一句。
“开门，是我。”宁泰瞅着巷子口，门闩刚开，他便推了进去。
“刚才那侯……”
“我看见了，拿着。”不等杨芳把话说完，宁泰将手里的包袱往她怀里一塞：“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完，少年转身又出了门，纵起身形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巷子口。
杨芳看着少年的背影，叹了口气，又摸到包袱里的东西，便急忙关好门，回到桌旁打开来，瞅见两本字帖和一个精致木盒。
“还真买了字帖？”
杨芳拿着字帖翻看了一遍，两本字帖字体风格完全不同，一本是规规矩矩的正楷，另一本却是潇洒飘逸的行书。
放下字帖，她又打量那小盒，木盒上了大漆，还绘有精美的图案，一看便知是盛放首饰的。
“又买了什么？”
杨芳好奇打开，见是珠钗，便笑盈盈的拿在手里仔细把玩，钗子虽是银制，但做工精良，造型是牡丹托珠，花心上嵌的东珠足有拇指大，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净乱花钱。”
小寡妇美滋滋的将钗子戴上，又跑回屋里对着铜镜左右照看，只觉得幸福甜蜜，却又不自觉的担忧起来，也不知道武青松又跑出去干什么了。
宁泰一路尾随侯硕，穿巷绕街，不多时来到西城，这边住的都是家境殷实的武子。
武子入门后，可选免费的房舍，也可租带院的宅子，武青松之前在鲸须巷十二号那间简陋小屋，虽不要钱却没有院子可供习武练功，十分不方便。
西城这边的院子便都需花钱租赁了，单人单院的一年要一百五十两，双人一院的每人每年一百二十两，还有三人、四人的，价钱便也更低。
之前宁泰也想过来这边，却因为要防着李天昊与李天鸣兄弟俩，便只好另寻他处了。
宁泰见给侯硕开门的是李天鸣，便知这处双人院，该是李天昊兄弟俩的住处。
这下他就确定侯硕是得了李天昊的嘱咐才去寻自己的，撇了撇嘴，将这人的名字彻底写在了复仇的名单上。
正要走，却见房门又开，出来的是尤智勇，便停下脚步，缩在墙角仔细瞅着。
尤智勇在门口与李天鸣说了几句，便匆匆而去，宁泰沉吟片刻，又小心跟了上去。
少年跟着仇人一路又来到南城鲸尾巷，尤智勇却是和武青松一般，住的是免费的房舍。
宁泰瞅着他进了屋子，没多会儿又出来，只是手里多了一把连鞘长刀和一个黑布小包。
尤智勇离开家后，便一路朝着东城走，最后进了一处颇大的院落。
宁泰远远的望着，院子门口有人把守，旁边还杵着一根挺高的木杆，上面挂着一面黑底大旗，旗面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狰狞血熊。
“该是狂熊帮的堂口了，还真是入了帮派，也是个没出息的。”
少年心中不屑，武子便是引气不成，也能去外宗混个武卫当，外派到奉州各处，若实力强些，再仔细运作，便能轻松就落个实权的职位，江湖帮派哪个不要极力巴结。
像尤智勇这样，还在外门就与帮派有纠葛的，却是平白落了面皮，跌了身份。
除非能进内门，但宁泰观其人，喜好凑在世家子弟身边，刻意迎逢吹捧，又为了个风尘女子，自降身份与江湖人厮混，色令智昏，估计也没有那个心气与毅力去行险引气。
况且，那女子与侯硕颇有关系，怕也不见得是真想与尤智勇双宿双飞，这中间当还有些说道。
又待了一阵儿，见尤智勇始终没有现身，宁泰便不疾不徐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