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人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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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进屋没多一会儿便又走了出来，只是手里多了些东西。
来到墙边，宁泰将一大叠满是字迹图画的纸递给蹲坐在小炉边的杨芳：“姐姐，全烧了，一张也不许剩下。”
这是他之前默写的功法武技，本想着日常参看用，却没想到写完后居然一次都没拿出来过，而私自传抄宗门秘籍可是大罪，若是给人看见他写的这些，怕是要直接给清理门户了。
杨芳接过来一边往炉子里填，一边扫视上面图文，小声嘀咕：“这字写的可真是……不咋地！”
宁泰心里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见，却好奇问道：“姐姐会写字？”
“我父是私塾的先生来着，小时常督促我练字，写的不好还要打手心呢。”
纸页燃烧迅速，一大堆没多一会儿便都化作了灰灰，宁泰见都烧的干净了，这才笑道：“那姐姐可愿教我练字，我这字写得自己的不愿多看。”
“女子的字体与男人不同，可不敢教你，若给人瞅见你写得一手娟秀字迹，怕不给笑掉大牙了。”
杨芳摇着扇子使劲给自己扇风，仰头瞅了一眼身后的少年：“想练字便买个字帖，照着习练就行，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而已。”
“确实是个法子，等王家的事了结了，每日便抽些时间练练字。”宁泰打定主意，一定要改变自己写字丑陋的缺点，他也不要求多好看，但至少要能看得过去才好。
杨芳刚要说话，却见少年已经回到院子当中，便知趣的没再出声，只是拿眼睛瞅着。
宁泰先打了一趟《震山拳》算作热身，这套拳法他现下打的已经极为纯熟，招式间的衔接及各种变化也已尽数掌握，拳路展开时隐约有股一往无前的悍勇气势，臂伸腿踢间带起一阵阵风啸，这是气力十足的表现。
忽的，少年拳架从之前的大开大阖转变成小巧迅捷，隐秘阴狠的掌招，正是《拨云手》。
这边杨芳美目盯着院中小武子，闪转腾挪间身形轻盈灵巧，招式时快时慢，快时如灵蛇出洞，慢时若巨灵担山，一时间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
待药煎好，宁泰也恰好收了拳架，看着端着大碗走来的小妇人，原本沉静严肃的脸庞瞬间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看姐姐行走时扭腰摆臀，我这心里痒痒的厉害。”
“慢点喝，烫。”杨芳没搭理少年的调笑，只将大碗举到他面前，瞅着他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拿着汗巾擦了擦他胸膛上的汗水：“平日吃那么多，也不见你多长一两肉出来，不脱了衣服，旁人还道你是个麻杆呢。”
“姐姐莫着急。”宁泰抹了把嘴边的药汤，扭动四肢，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嘴里嘟囔道：“再过两年，等我身子定了形，便不会再这般瘦了。”
武青松十五岁入得洪门，现今才将将十七，又因为生活拮据，平日里亏了营养，所以身材一直显得瘦弱。
宁泰来了后，虽然在吃食上从未亏嘴，肌肉日渐丰满，但毕竟未到成年，又有异能将所吃食物尽数用作强化身体，所以才显得还和之前一般。
可他觉得，等自己炼体大成，身形或将有不小的变化，但这只是猜测，都是说不准的事。
第一壶药汤效果最好，杨芳每次都着紧看着，待到第二炉，草药精华早去了七七八八，她便只添足了水，自己则进了灶间忙活晌午的吃食。
宁泰这边忙着练功，此时他筋骨肌肉都已初具规模，又因药力从内而外的弥散，炼脏大成后，血髓便也紧跟着飞速蜕变，这几日竟也有了要大成的迹象，血浆流动时，如汞泵涌，隐约有哗啦啦的轻响。
但他也不敢进境太快，生怕与王家赌斗时，实力突然提高，引人怀疑，只打算待这事了结后，潜修一段时日，一口气完成锻体。
武子一旦完成六重锻体，便会脱胎换骨，这不仅可以让身体可以承受天地灵气灌入时的巨大冲击，而且也使得灵气在体内运行时更加流畅顺遂。
灵气入体蜕成真气，武子便晋为练气士，手段便不再局限于寻常武技，虽还说不上拥有飞天遁地之能，却也是脱离了凡俗，迈入长生大道了。
但尝过饕餮之躯的甜头，体会了异能的神奇，宁泰更期待的是境界提升后自己能获得什么样的异能。
“当是不能比饕餮之躯差的。”
少年舒展身躯，变换了一个姿势，心里畅想着未来的美好，那已经不远了。
随即又想到杨芳，自己便是引气不成，只凭着饕餮之躯也已是不老不死的存在。
可这女子却是个凡人之躯，韶华易逝，宁泰也不敢保证自己真能坦然的去面对一副苍老衰败的容颜。
“当要想个法子，让姐姐也踏上道途，不奢望长生，若能延续几年青春，也是件美事。”
但他也明白，这事并不容易，宗门功法不得私授，只能日后慢慢寻找机会了。
等宁泰练完功，早过了晌午，好在杨芳准备的午饭是凉面，放了一会儿略有些坨，却不算什么大事。
酱猪肉剁碎伴红油葱花做的臊子，让少年吃的不亦乐乎，嘴巴凑在碗边，秃噜秃噜的造了好大一盆。
抹了把嘴，宁泰瞅着对面杨芳，道：“姐姐可想学武入道？”
“当年在家乡，宗门招武子时，我也曾去试过，却是个没缘分的，被评了个劣灵根。”杨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叹气道：“便被父亲送来这边了。”
宁泰闻言，点了点头，灵根优劣是仙门选鉴门人弟子的重要条件，拥有灵根方可感知天地灵气，才能修行。
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只有其一是为极品，得其二则是上品，占其三便是杂品，四为劣，五为凡。
武青松也不过是金、水、木三品杂灵根，若没有他二哥武青柏使钱请托关系，是绝无可能成为武子的。
“劣灵根也是灵根，只是进境慢些，破镜要费些功夫，却也不是不能修。”宁泰咂了咂嘴，道：“宗门功法不得私传，只能待日后有机会，为姐姐寻一门合适的功法，但现在却可以试着炼体。”
宁泰起身帮着端碗收拾，跟在杨芳身后，轻声道：“我有一门家传的拳脚功夫，不照宗门武技差，姐姐先练着，权当强身健体了。”
“怎地突然想起要让我修行？”杨芳接过少年手里的碗筷放在案台上，回身瞅着他，问道：“再说，那家传的功夫，怎好传给我……我一个无名无分的外人。”
“我是舍不得姐姐容颜老去，若能入道，延年益寿，青春常驻岂不是好。”宁泰凑上前，拥着女子，手揽腰肢，轻吻额头：“你我可不是外人，名分之事，只待我入了内门，便可解决，以后姐姐再拿这说事，我可不高兴了。”
杨芳心里感动，把头埋在他怀里，使劲抱着，低声道：“我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宁泰撑开女子娇躯，兴奋的盯着她看。
“嗯。”杨芳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
“那便这么定了。”宁泰轻啄香唇，笑道：“待晚间，姐姐可要顺从些，我这还有好多招式没使出来呢。”
“不正经！”杨芳翻了个白眼，推着他出了灶间：“赶紧出去，我这还一堆活呢。”
宁泰回到院子中，静立片刻，收敛心神，便开来架势，习练起《八极拳》。
传统武术与宗门武技在根本理念上略有出入，概因双方的出发点不同。
武子锻体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承受住天地灵气灌体时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其主要目标是引气筑基，迈入仙道，而非好勇斗狠的去与人争斗。
所以武技虽也算作护道的手段，却不一定非要不可，有不少武子在这个阶段都是更专注于炼体，鲜少甚至根本不去习练武技，只想尽快引气成功，只要有了真气作为支撑，便能学习法术，到那时武技便是末流，近乎无用。
只有那些引气不成，入不得道的，无奈之下混迹江湖，才会去钻研武技。
反观传统武术，因为没有进阶途径，便只能着力于挖掘人体潜力，完善搏斗技巧，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专是为了生死较量而开发。
正在灶间收拾的杨芳，听到外面传来一连串奇怪响声，好奇伸头望了一眼。
只见在院中打拳的少年，双脚趟地，腿抬不多高，落步时却发出沉闷之声，似有万钧之力。
“莫给砖踩碎了。”嘀咕了一句，她便又回去忙乎。
宁泰一边打，一边总结，不断做出调整，待打了七八趟后，便已有模有样，见杨芳坐在石阶上瞅着，便招手道：“姐姐来，跟我一同练。”
“啊？”杨芳愣了一下，犹豫着站起身：“这就要学？”
“先学个架子，待招式能顺下来，我再教你发力技巧。”宁泰走上几步，扯着女子手回到院子当中：“跟着我做就行。”
“来，看好了。”少年站定后，慢慢拉开拳架：“双撞……掸尘……抱拳礼……作揖下蹲……顺步单提……两仪顶……”
两人一个仔细教，一个认真学，杨芳虽未习武，但日日看少年练功，便也瞅出了些门道，架势摆得有模有样，只是不发力，显得软绵绵的。
宁泰趁着传授的机会，自省自检，遇到不恰当的地方，便立即纠正，却也受益不浅。
待到傍晚时分，宁泰已将《八极拳》全套招式定了形，只差发力的技巧尚不够圆润以及招式间的衔接变化略有生疏，但也大差不差了。
看着大汗淋漓的杨芳，宁泰笑道：“姐姐平日少动，这还是只学了架势，便累成这样，若是学会发力技巧，怕是要坚持不下来。”
“你当哪个都像你，跟个蛮牛似的。”小寡妇坐在地上，热的难受，便也不顾及其他，略略扯开领口，拿着小扇使劲朝里面扇风。
瞅着那若隐若现的胸沟，宁泰便觉浑身燥热难耐，略一沉吟，便穿了衣衫，拿上草帽：“姐姐歇着，我去买点东西。”
“这时候出去？”杨芳疑惑问道：“那我啥时候做饭？”
“一会儿便回，不耽误吃饭。”说着，宁泰推门而出，又转身嘱咐道：“锁好门。”
杨芳起身来到门口，将门闩栓好，回身朝着灶间走，路上还比划了几招，显然是很高兴能学武的。
小寡妇这边饭还没做好，宁泰便回来了，开门只见一个挺老大的木桶，少年在后面抱着。
杨芳侧身让开路，瞅着宁泰抱着桶子进了院，急忙关闭门扉，凑上前，问道：“怎地买这老大个桶回来？”
“嘿嘿。”宁泰摘了草帽给自己扇风：“家里洗澡的捅太小，蹲在里面不舒服。”
“那也不用这么大一个啊，这都够……”似乎想到了什么，杨芳翻了个白眼，啐道：“……没个正经，我还道你去买什么，净是些没用的家伙。”
“怎地没用。”宁泰扯着她的手，指着木桶里面，道：“这里还有些东西，是给你买的。”
杨芳伸头往里面瞅了瞅，见桶里放着一根手指粗的皮绳，还有几个小巧的石锁。
“姐姐气力不足，这几样专门给你锻炼用。”宁泰附身将里面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介绍道：“这几个石锁，分量不大，你用正好，这个皮绳是用来跳绳用的。”
“跳绳？那不是孩子们的游戏吗？”
杨芳伸手摸了摸，皮绳是用几股细牛皮编织而成，韧性十足且还有些分量。
“你现下这个状态，跳绳正合适，莫要小看这游戏，对身体是极好的。”
宁泰将木桶搬到一旁，这桶子太大，别说放屋里，便是门也没一个能进得去的。
“看来只能在院子里了。”宁泰扭头看向正朝灶间走的小寡妇。
杨芳见他一脸猥琐的怪笑，顿时面目泛红，低着头三两步冲进灶间里。
吃过晚饭，宁泰便又开始练功，现下他炼血将成，肌肉筋骨也已初具规模，却因为要与王家赌斗，而不敢继续锻体，怕一不小心实力就上去了，便只好磨炼武技。
杨芳也没闲着，拎着皮绳和那两副小石锁来到大屋门前，按少年的嘱咐，先是活动了一下各个关节，然后便开始跳绳。
她对修炼的热情很高，除了宁泰说的，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外，更多的原因是，在天穹修仙并非是什么隐秘之事，普通人敬畏修士的同时更向往修仙。
寻常百姓家，若有一人能入得仙门，全家都能跟着借光享福，提升籍贯，减免赋税，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家族子弟中有天赋者有人引路，修道也更加便利，没天赋的也能习武学艺，经商开铺，端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