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 荒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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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听了我说的话，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复又看向我，看得很认真。一时间，我竟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他望着窗外，望了很久。

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你学了文科，文科也不太被人重视。政史地家长们要么就是干脆不想给孩子补，要么就是想找在职老师补。语文的话，大部分家长也认识不上去，觉得补不补没有用。所以，英语和数学是关键。正好你现在这两科不太稳，你把精力好好放在这两科上，既能争名次，又能为将来赚钱做铺垫。”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激动。

“不过，”他继续道，“由于你是文科生，你去教数学的话，可能会被人瞧不起。所以你要有另外一种方法，能证明你的实力。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自己编习题集。到时候你你去应聘，可以随身携带你编的各种资料，你再说说你的教学理念，家长就知道你与众不同，会对你另眼相看。”

他说的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但我也得有这功力才行，我试试看。

“另外一点，就是当地的消费水平。

经济发达的地区，好学校也多，家长们也有钱。

但是，城市太大、学校太好，对于挣钱来说不见得是个优势。一则是城市太大，家长们能力强、见识也高，你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二则是学校太好，同学能力也强，你不一定能比得上，学业有可能会吃力。

所以，虽然我还是希望你以北大之类为目标的；但我猜，你不一定真的会选，也不一定真的喜欢。

如果你真忍心舍弃这种超一流学校的话，可以选一个沿海地区上中游城市的一游学校。清单在之前的信封里，已经给你列好了。

但是这个你要权衡。

选择什么学校，可能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也可能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我是不后悔。

小俊也是闲散惯了，估计他也乐得开心。

至于你要怎么选，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天呐，你们听他说的这话。还什么“我真忍心舍弃这种超一流学校”，说得跟我真能考上一样。

我谢他对我有如此信心。

哎，他和二哥当时确实都是可以随便挑学校的。但我们学校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能遇上他两个。

哥是因为周妙。

之前，周妙中考成绩不理想，就没考进来，只进了分校。分校教学差些，又搞什么军事化管理的幺蛾子，惹得周妙不开心。后续周妙的堂哥周老师想办法把她送到别的城市读书，又惹出种种事端来。

哥一直认为是学校红包收得多了，才把周妙挤出去了。心中便一直暗恼。在高中三年，他巧舌如簧，劝走了学校里所有他考不过的人，让他们转学到别的城市读书。而他自己稳居第一之后，又做实了心思不给学校贡献清北率，找到了师范读。他是想一己之力让学校降档呢。

爸为了这个破天荒地动用了他仅有的人际能力，请了一堆当老师的游说哥，大概意思是男的当老师没前途、不要拿自己的前途怄气等等。

但哥实乃天下第一任性之徒，并没有听，反而讥讽爸说，“不是男的当老师没前途，是你自己当老师没前途。”

爸气得和他打了一架，没有打过。

二哥是因为王书蘅。

当时，我们学校学习好的已经转走很多了，大部分都去了省城或者外地有名声的好学校。所以咱学校里能有实力碰一碰清北的，

除了哥、二哥就是王书蘅了。

我们学校没那么好，清北只能出三四个。二哥知道王书蘅是一定想去的。所以二哥就选了个不用很高分就能进的中医药大学，我猜他大约是想把机会留给王书蘅，或者他不想再见到王书蘅。

爸知道这事儿，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几个学医的，和他一起游说二哥，说中医不行啊，换西医吧。二哥还是听的了劝的，但他换了个学校直接学中文。

爸心里实在是苦，还想劝，但感觉累了。

学校去年挺惨的。因为出人意料，王书蘅去报了那个中医药大学。

如此这般，我们学校一个清北也没出。倒是让张校长的学校出了一个。那时候教育界都盛传，张校长人狠话不多，联合他未来的女婿——我哥，来争学校排名。

如果说我今年考试，成绩不错、却也不正经择校的话，不知学校会怎么想，也不知道爸会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关于张校长的传闻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我确实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相比之下，我更想能早点儿赚了钱，去找小淼玩儿。甚至我想，如果钱赚的快，我就尽快出国读书了。左右小淼他家已经在国外定居了，我将来也是势必要想办法过去的。我一个学文的，在国内学啥出去能不能用得上，还不一定呢。多半还是要重来。所以其实我不在乎。

那如此说来，我们三个，好像都是为了搞对象的事儿而“荒唐人生”，爸也挺惨的。他耗尽心力养了三个儿子，成绩确实足够他扬眉了，但就是都过不去情关。

我猜，这么多年，爸受我们摧残，已经把心态炼至化境了。我觉得，这种事儿他能看得开，毕竟，这情关他自己也没过去呢。

正月十六的时候，哥哥们还有近二十天才开学，小淼终于联系我了。

“小树，你急坏了吧？我看你给我留了很多信息，哪哪儿都有。”我觉得她隐隐有点儿不对劲的样子，因为她从前都喜欢问我叫哥哥，如今却换了称呼。

“都是我哥出的主意。他给我写了一个联系你的办法清单。”

“他有病。我要联系你，就直接打电话了。之前只是没买电话卡。”这倒是小淼惯常的语气，她倒是看不惯我哥。

我担心她电话费用贵，她说她买了那种有一个月有1000分钟免费国际电话时长的套餐。1000分钟，这肯定够了，就算每天都通电话，也足够聊半小时。

但小淼的声音，听起来却没那么开心，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怎么问她都不说。为了逗她开心，我说了我的赚钱计划，并和她许诺说，一年之后就去看她，陪她玩。

她听了之后，却不如我想象中那般雀跃，只是说，“好呀，到时候我去接你。”我猜她是遇到了什么实在不开心的事情，难以振作。

我问她是不是刘主任拆散我俩。小淼说不是，还叫我不要多想，不要再和刘主任对着干了。

我心下犹疑：可能确实是我多想，毕竟小淼现在联系我了，而且前些天她妈妈还打来电话，这不像是要拆散我和小淼的样子。而且，哥说和我一起去玩，她们也欣然同意，所以大概真的没有“被拆散”这种事儿吧。

于是我说，“淼淼，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办法去陪你，但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和我说说也好。”

她在电话那边，浅浅笑了两声，“没什么大事，确实有点小事，但是和你没关系，你也帮不上忙。这些事等你明年过来找我，我再和你说，如果你真的能来的话。”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说去，就一定去。但是，因为我要研究着点赚钱的事儿，所以这一年里，不一定每天都能和你通电话。”

她笑笑，说甭想天天打电话这种美事，她也是要学习的。她用上一次的高考成绩直接申请了一个本科，不过要等到7月开始上课。我听了蛮开心的，让我更开心的是，我终于听到她笑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