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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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扎完了针，我亲爹便提议说去他住的地方继续聊聊。
他这回没有住店，只找了个日租房，据说是能做饭。
路上，他还绕着去了趟菜市，大概是上次见我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外边儿的饭菜我大都吃不了忌口，还是自己做比较顶饱。
若是往常，我见他这般，说不定心里还要感激一番。
但如今，我心态极差，实在没有这个兴致去感激他。
他大展厨艺，洗了十斤小土豆，这日租房里面的小锅一次都煮不下。我看这满锅的土豆直是皱眉：他莫不是误会我得了什么需要排气的病吧。
但我没说什么，吃了一两个，一直神色奄奄。
我亲爹见我这样，也甚为不乐，面露疲色。
只有我爸挺开心的。只要是白来的饭，他吃得都开心。吃了几个之后，他终于从兜里掏出了小淼给李水写的那封信，递给我亲爹看，“你看看，她们这写的是什么，是几个意思？”，然后又转头和我说道：
“你真好命，我真羡慕。”他说得言辞诚恳，情真意切。
我趴在椅子背儿上困惑地看着他，心里琢磨着这几天来，我的境遇，怎么也谈不上“好命”吧……
但还不等我发问，他就又继续说了：
“这事儿，我看无论是什么情况，其实对你来说都挺好的。
你看：
如果王淼和你没什么关系，那你可以和她继续处对象。
如果王淼是你妹子的话，那你不就找到你亲妈了？你亲妈看上去对你还不错，还惦记着帮你买镯子、处对象呢。
而且，现在你不是还有那个叫李水的小姑娘么？王淼要是你妹子的话，你也不用和她断了。
这边有妹子，那边有姑娘，不是很乐么？”
我亲爹已经看完那信，又听了这话，深以为然，连声附和。
我听得头晕，转过身去趴到了桌子上。
我亲爹见我如此，便开始劝我：
“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今天来看你的那个那个女孩儿，长得也蛮漂亮的，还文静。是不是就是那个叫李水的？”
我赶紧止住他的话头儿，“我和她就是同学关系，你不要瞎说。”
但我亲爹不管，他还要说，
“其实，依我看，王淼是被她妈给诓了。
应该是她家看不上你、编了一套说法，好让她和你彻底断了。
王淼应该是信了。”
然后他就与我大加推理了一番。大意是：
我为人又怂又有病，她家看不上我，但是淼淼又实在喜欢我，所以她家编出什么兄妹之说，让淼淼和我在一起彻底无望。
但淼淼因为惦记着我，便一定再帮我再找个对象，她家里也不好强拧着她不让，才弄出这么个胡闹的信出来。
至于那对儿大金镯子，和信中她妈妈说的那些话，也不是为我着想，只是随便糊弄淼淼玩儿呢。写信要真送出去了，但凡是有点儿心气儿的女子，都能把信和镯子给退回来，然后和我断绝往来。为了佐证他这个的理论，他还现场给阿姨打了个电话，说女人的心思还是得女人来帮忙分析。他如今这夫妻关系真是夯实得令人惊叹。
“所以，王淼真和你没啥关系？”爸一边儿吃土豆，一边儿问。
我亲爹闻言，也不着急应答，只是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拿出了一绺小辫子。
我看到那头发，就惊呆了，因为我认得出，这是淼淼的头发，
而且还是她小时候的。
“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让你寻机会揪你好朋友淼淼几根儿头发？
你当时还不乐意，说她不喜欢别人揪她头发。”
实不相瞒我有点儿记不清了。
“但后来没几天你就把她这小辫子给我了。”
哦，我大概想起来了。因为当时我亲爹说想要小淼的头发，我又不想揪她，就直接问她要了。她第二天就编了个小辫儿剪下来给我的。
“你是拿去做亲子鉴定了？但是她这头发是剪下来的，没有发根儿，不行吧？”
“这我当时也不懂。只打算试试。但是当时太闹腾了，就没有机会。
你知道后来又出了什么事儿么？”
我正等他说下去呢。
“大概是快三年前吧，我听说王志手底下的一个小弟，突然跟我打听，认不认识人，能少点儿麻烦地做一个司法亲子鉴定。
我当时刚查出来病，哪有闲心管这些闲事儿。
但上次在医院见了王淼一次、后来又听说王淼出国了。我这心里就又合计了一回：当时想做司法亲子鉴定的是不是王志？他做这个应该是为了办移民吧。”
我听完之后还是很懵，感觉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呢？”
他不答我话，却露出一副落寞的神情，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我不理解他突然失望个什么劲儿，他却自己开始和我说了：
“其实，我当年听刘蓁云总嘀咕，有时候也认为你和王淼有可能是我的小孩儿。
后来我和刘蓁云离婚了。
那段儿时间，我还真认为，是有人心里惦记我、偷摸儿给我生了孩子。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人只可能是当年那个老板娘。
我带着你还去她之前的店里找过几次，但是没遇上她。只见到一个号称她姐的，还把我骂了一顿，扬言说以后再敢来的话就找人打我。”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
“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人家是要跟王老板混的，人家是给王老板生的孩子。”
然后他的思维继续发散了，
“没准儿，就是知道了你是我儿子，才看不上你的。
你和王淼之前不是一直一起上学，都挺好的么？”
我茫茫然点点头。
“那就是了，你看这么多年，他们都不吭声。
我就不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女儿天天和别的小子混在一起的事儿。
应该是，从前他们以为你是赵老师的儿子。
你看你哥小时候多唬啊，王志他们那些人就喜欢像你哥这样的，够狠。
之前他们也不在王淼身边儿，大概是寻思王淼是和你哥这样的人天天在一起，所以比较放心。
后来知道你是我儿子、还是个怂货，就看不上你了，让她和你分开。
依我说，他们既然看不上你，你也不用太瞧的上他们。
而且他们家都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不是什么好人家。
你和他们断了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