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阅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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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睡觉，坐到天亮。
我很想问问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澳洲学期短，小淼可能在准备期末，还是不叫她分心了。
问问哥呢？电话里怕也讲不清楚。
我把那对儿镯子戴在左手腕子上，准备去找爸。
我没有说来意，只说过来找他，他说让我去食堂等他。
我问清食堂的路，坐在门口。
他姗姗来迟，但是一眼就看到我腕子上的镯子，赶紧冲了过来。
“她把这个给你退回来了？！”他拎起我的腕子，看着那对儿镯子，痛心地问。
看来他是知情的。
我摇了摇头，“根本没送出去。我自己打开的。”
他皱着眉头，“那信呢？”
看来信他也知道。
“我看了。”
“你怎么能偷看写给别人的信？”他说我一句。
“信里说的都是真的么？”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他说完这话，神情突然变得神秘兮兮，“你既然看到那镯子了，今天又过来了，那我跟你说说我的看法。我觉得这里大有问题。”
我有点懵，他拉着我进了食堂，随便先打了些饭菜，给我也来了一份，虽然我吃不了太多。等坐定了，他吃了几口，才开始了他的理论，
“那镯子是小淼在网上订的，让我帮忙打包送给李水小姑娘，说是不让你经手。
信也是她非让我塞进去的，她告诉我说信里都说的是你的好话，不叫我看。我和她说了，这样不太好，可能会折你面子。但她不听，说如果我不帮她，她就再不理你了。
哎，孩子，你也别伤心，以为父看来，小淼应该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说不定是找了别的对象了。
当然，我可没说小淼不好啊。她挺好的，她都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还帮你打点新女朋友，挺够意思了。
我本来不想掺和这事儿，但是想到你老实，万一将来一个女朋友都没捞到，可怎么好。所以就同意配合她了。
会者定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既然对你没意思了，你也不好总追着。”
我一时懵了，并不觉得小淼会如此想方设法拒绝我。
我呆愣了半天，从兜里掏出那封信，“爸，这信你真没看吧？你读一遍吧，她说我是她亲哥。还有，这里还有她妈一段儿呢。”
爸闻言接过那信，但有点碎碎叨叨，“她不叫我看，我当然没看，小女孩写的东西，不叫我看，我怎么好意思非得看？既然你都看了，那我也看看吧……”
还说我老实，我看他比我更老实。
他越看越是皱眉，看完之后，倒是问我，“她们这是想说啥？”
看来这不是我阅读理解水平的问题，爸也没有特别读懂。但我是来问他的，不是反过来让他问我的。
他看我一脸无知的表情，也不吃饭了，“那咱们一句一句分析吧。”
但刚分析到第一句，就面临一个困境：这句话中有一个括号，括号里说“亲生的那种”。
爸研究了一下，对我说，
“这五个字，奠定了全文的基调。
如果这五个字是实情，也就是说，你真的是她亲生哥哥，那么接下来的这些话，就应该是从家人的角度帮你追对象。从这个角度分析后边的话，我可以看出三层意思。
如果说这五个字不是实情，也就是说，你不是她亲生哥哥，她却撒了个谎，
那接下来这些话，我可以理解出五种可能。
但在我们具体研究后文之前，我建议先弄清楚这五个字的真实含义。”
我也不在乎是三层意思还是五种可能，我现在确实主要在乎括号里那五个字。
“所以，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又问了一遍。
爸叹了口气，“这能是我知道的事儿？”
是啊，他怎么会清楚呢。
我有些泄气。
他见我这模样，心生怜悯，准备祭出他仅有的推理能力，帮我分析一波：
“小树，你对你刘老师有多少了解？就是刘蓁云。我听说她是你爸的前妻，你们应该在一起生活过。你对她还有印象么？”
“有，有，当然有。啊，对，她当年就喜欢说淼淼也是我爸生的。我爸当时都要被她气疯了，还带她去看了神经科。后来因为我爸带她去看神经科的事儿，刘汉云——就是刘老师她哥，还找人把我爸打了。他们为这事儿闹个半死，才离婚的。”
爸闻言点了点头，“但前段时间你升学宴的时候，你刘老师不是也来了么？她又和我说一遍这个事儿。她说不叫你和王淼谈恋爱，因为王淼是你亲妹子。
我当时就随便听听。因为你爸之前早跟我抱怨过她这种说法了。你爸当时说的时候信誓旦旦，说绝无可能，说你刘老师就是疯了。我看他说成这个样子，还是比较可信的。就只当你刘老师是胡说。
我现在问你对刘老师有啥印象，是想分析一下，他们谁说的是真的。”
我闻言静思了一下，从心底翻出许多记忆。
从我记事起，我印象中，除我亲爹之外，几乎没人待见我。
邻居们和我亲爹店里的那些人，在我亲爹面前有时还能时而夸赞我，但在他背后便时不时拿我取乐，有时还连带着我亲爹一起取笑。
我亲爹那一家子亲戚，看我就没个顺眼，整日劝我亲爹赶紧把我扔了。为了劝我亲爹扔我，他们大凡能见到我时，就极尽能力贬损我：见面就说我不讲礼貌、进屋就说我蠢笨不堪、我不说话就说我发育迟缓、我说话就说我智商低下。我亲爹在的时候还好，他不在的时候我简直要被这帮人活剥了，真不晓得我亲爹是如何在这帮人的围堵中活下来的。
刘主任她家那帮人就更别提了。
我亲爹也晓得这些人是什么德行，所以尽量不叫他们接触我。我三岁之前，除非特殊情况，我亲爹都是走到哪儿，就把我带到哪儿。只有在他眼里，我什么都好。
后来，我可以去幼儿园了。我亲爹不想送我去离家近的幼儿园，他担心假边儿上的幼儿园里认识我的人多、还是会议论我欺负我。于是她便把我送到大老远的一个幼儿园。还挺贵的。
我就是在那个幼儿园里认识淼淼的。
小淼当时瘦了吧唧，头发也发黄，饭也自己不太吃得好，她第一天到幼儿园就尿裤子，走路摇摇晃晃，是这班里看上去最小、最不自理的那个。又因为她头发是黄的，所以有很多讨人厌的小孩儿喜欢揪她头发，她一被揪就会哭，那些小孩儿就更乐了，揪她揪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