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生死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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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都是故意的。
我一心求死，用命来恨他。
是我设计，希望他能亲手杀了我。
当时，他过得还不错，有了新老婆，还有新小孩儿。
我见不得他好。
所以我就挑定日子，在他们生新小孩儿的时候，惹他生气。
越气越好，反正我是想好不要命了。”
我激动得有些颤抖，心中流淌着一种诡异的畅快。
哥见我如此，赶紧起身，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不说了。哥知道了。”
但我还是想说。
“要是能失忆就好了，但是我都记得。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都记得，一点儿都没忘过。
哥，你知道他和我说过什么？
那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无法想象的话。
他当时，见我可能不行了，吓得要死。然后他问我，能不能不连累他——”
然后我们噎住了，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哥忙拍拍我的肩，“别说了，其实我在你家门外的时候都听见了，确实令人发指。所以我见你后来还能对他好，真是受不了。”
我定了定神，说，
“哥，我是为了你，才努力活过来的。”
哥在我肩上双手变得有些温热，我继续同他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求他救我的。你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求过任何别人。我也听见你们说过的所有的话。他逼你担下责任才肯救我，我都能听见，我都听见了。”
我颤抖得越发激烈，哥坐回我身旁的椅子上，一边帮我拍背，一边说，“不说这个了，不说了，以后再不提了。说说你和小淼最近都怎么样了吧。”
但我不需要岔开话题，“你好笨。你怎么能答应他。”
“其实当时只是和他虚与委蛇，这种事儿，又不是我想担就能担过来的。你不要心理负担太重了，哥哥聪明着呢。”
我不管，我当时心里只是知道，我不能死，我无论如何都得活过来。
哥把我拉进屋子里，让我躺在床上，还给我裹上了薄被。
但我觉得我还好。
哥去给我热了点牛奶，给我拿到了床头。床尾那边书桌上的台灯泛着青白色的光，勾起了如深梦般的回忆。
“哥，你知不知道，生死之间有一道宏门。
我在梦里见到过。
这道门无形无实，但我就是觉得那是扇门。
我起初站在这扇门中，感觉像是这门像是风。
我走来走去，感觉那风越来越弱。我本来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突然想起你，也没想起什么别的，只想起你约我去后山玩儿。我当时想着我可能去不了了，得和你说一声。
我想去找你，但不知道为什么，那门里的风突然之间刮得好大。那扇门被风吹得生起了火。
一开始，我看到火，却感觉不到热。
但那火越烧越大，我感觉越来越热。
我在火海之中，躲来躲去，渐渐感觉都要被烧化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只是一团水。
我想我既然是一团水，那当然就不怕火了。
我变做一条大河，誓要把那火给熄灭。
但这个时候天上却开始掉下来砂石尘土。
我本来奔走流淌，肆意随心。但这沙土搅进来之后，我就感觉渐渐不能动了。
最后我一点都动不了了。但那扇门还在。
我看到那扇门渐渐变成了一道光，悬在天上，然后我又感觉能动了。我想去找那扇门，但是身体一动，我就醒了。”
这么多年，那个梦境还是如此清晰。
梦醒之后，我就渐渐活了过来。
哥坐在床尾，静静听我讲完。
良久之后，他说了一句，“地水风火，人身四大，真不容易。”
第二天，一切如常。哥带我去银行开户，把到手的份子钱都存了起来，嘱咐我好几遍不能乱花，也不可以给爸。
回到家之后，一家人团坐，吃昨天打包回来的剩菜。但这些菜太咸，所以哥单独给我弄了个青菜。
吃完饭之后，哥也没忙着收拾碗筷，而是用手肘支在桌子上，打了个响指，“说吧，你们这些天都研究出什么成果了？都想出了哪些办法来整我？”
我赶紧把嗓子里的饭咽下去，然后默不作声。
爸假装口渴，端起水杯细细品味。
二哥还在夹菜，闻言泰然自若，假装毫不知情，“我前几天不在家，是发生了什么？我好像不知道？”
哥却不慌不忙，用两根手指头，轮流敲着桌子，“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我都听着呢。你们干什么，我也全力配合。说吧。”
我看了一眼爸，爸看了一眼二哥，还是二哥终于开口，“爸说你得罪了他。他让你磕一百个响头给他道歉。”
“我可没说过这话！”爸赶紧抢着说道，“是小俊说你嚣张，让我出面管管你。”
“爸，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是你让小树打电话给我，让我想办法帮你出气的！小树，快给我作证！”
我一时之间张口结舌，“这个事儿嘛……原来是那样……就这样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哥面露笑容，“所以到底让我做什么？”
众人无话。
二哥把心一横，把筷子拍到桌子上，“你不要太得意！平时就属你最嚣张、在家里天天横着走。固执任性，目无尊长，狂妄自大。你不尊重我也就算了，你不尊重爸这就不对了。今天，你必须给爸道歉；而且，以后你必须得问我叫哥！”
是啊，说道底还是二哥先出生的，只不过在争齿序的斗争中，二哥一直没有赢过。都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二哥已经放弃争这件事了，没想到他还在在意呢。
哥看二哥这个样子，便笑道，“这都好办啊。”
说着，他起身冲爸鞠了一躬，“爸，儿子不懂事，惹您生气了。望您千万海涵，以后儿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说就行了。”
他又转身向二哥鞠了一躬，“哥哥好。”
他做完这一套，又重新落座，用问询的目光看着爸和二哥。
爸和二哥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气氛尴尬得让时间都凝滞了，那几分钟好像是过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可以溜走。
“啊，屋里的窗户还开着，我先去关上。”二哥说了一声，就起身离开了。
“诶呀，屋子里点了蚊香，我去看看灭了没有。”爸说着也起身离开了。
饭桌上就只剩我俩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些个绝妙的借口。我正在开动脑筋的时候，哥发话了，“你赶紧把饭吃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