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父亲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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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堰中学工作的日子终于开始了,孙荣然在初一年级任教,初一年级共五个班级,他担任了四班和五班的英语教学任务,又担任了五班的班主任。
办公室是个大办公室,有十二位老师在一起办公的,因为所在楼层是两个初三年级的教室,所以这个办公室里有一半是初三的老师,其余的都是初一年级主课老师。
孙荣然的五班是唯一在这个三楼楼层的初一年级,其余四个初一班级都在四楼上,所以整个初一年级的任课老师都是两个班一个老师搭配的,到了孙荣然这个班级,任课老师就和他们的班级一样也是书记任数学老师,教导主任任语文老师,都是一些只上一个班级的学校行政老师。
办公室里的老师大多是本地的,只有两位老师是杭州的,都是教初三的,一位是叫郑丽华的女老师,其实她也是永兴人,只是嫁了个老公是杭州的,所以也就住在杭州了。另一位是叫金光泽的老师,他是金华人,年龄已经四十多了,头发微秃了,整个脑门中央的头发已经稀疏成了孤岛,而脑门两边靠近耳朵边上的却还植被茂密,整个脑瓜就像一个“间”字了,旁边的头发是那门框,中间的孤岛是里面的“日”了,那两颗眼珠子特别的大,皮肤白嫩,身材高大,肩膀特厚。
这位金老师是金华那边的,因为娶的老婆是一名杭州知青女,便也跟着老婆回杭了,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了,一家子和他那丈母娘一起挤在他丈母娘单位给的筒子楼里。金老师总是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整天乐呵呵的,和所有的人都能说上话,当然和孙荣然也很快成了要好的朋友了,两个人总是在一起吃午饭了。因为是外地的,学校给了金光泽和孙荣然两人一间的宿舍,宿舍在食堂楼上,窗门已经陈旧的玻璃都快要掉下来了,所以宿舍的窗户是很少打开的,当然更多的是为了防止食堂里的油烟跑进宿舍。尽管是宿舍,但孙荣然和金光泽两个人其实都不睡在那里的,下午放学后都各自回家的。
孙荣然每天是早出晚归的,现在浦沿到闻堰的马路早已不是那石子路了,是很宽敞的柏油路了,杭州开过来的22路车也变成了522路车了,终点站从龙山化工厂的大门口早已经挪到了闻堰这边了,这公交车自然也让金光泽和郑丽华这些住在杭州的老师能早出晚归了。
孙荣然很快也收到了鲁隽的来信,鲁隽知道孙荣然终于调回了离家近的学校工作心里也很高兴,她希望孙荣然别再三心二意了,安心工作,会有很好的生活的。孙荣然感觉到鲁隽对自己的那种关心和牵挂,也隐约感到她的言外之意,她希望自己能够坚持眼前的路,一定会有将来的美好的。但孙荣然心里却也不时有着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来,家里的现状不可能让他有别的想法的。他只能压抑着这份心底的甜蜜和冲动,他不敢有过多的表示,他在信中只是跟鲁隽讲新环境下周围的一切。
日子便在这种甜蜜和安心中过去,孙荣然现在终于可以每天放学回家帮父亲去厂里干点活了,尤其是礼拜天能够在厂里干上一整天了,不用像以前那样赶汽车而干不了多少活的。一家人在一起久了,终究还是有小火星迸发的,舌头与牙齿再亲热了也难免会被咬着的。
母亲褚鸿英现在总是睡不好,原本脾气就不好的她由于总是担心着欠着的债,现在更是会有时整晚睡不好了,一点小事就会让她勃然大怒,尤其是对孙荣然祖母,她似乎总是看不惯,每天都会烦躁地责骂。
祖母尽管耳朵不方便了,但她依然从褚鸿英那难看的脸色中明白了意思,她也感觉很委屈,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扯大,现在孙子孙女都长大工作了,却每天还要看自己儿媳妇的脸色,难免会和褚鸿英语言的碰撞,便会引起一场大吵,而褚鸿英会撒泼打滚地哭闹,然后会卧床几天的不吃不喝,让孙荣然和孙荣平两兄妹也头痛不已。一家人只能战战兢兢地过一段时间郁闷的日子。但褚鸿英根本没顾忌自己的这种行为了,她越来越频繁地和自己的婆婆争吵,或者责骂孙继刚的无能。
孙继刚对褚鸿英的无理蛮横也是暗自心伤,他真没想到褚鸿英会到这地步,有时他心里甚至感觉心灰意冷,但看到孙荣然兄妹俩的懂事和争气,他又有了信心,他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子女受累的,他得撑着这个家。尽管有很多的不如意,他必须得撑着,他是自己母亲和孩子们的信心和希望。
孙继刚私下里不止一次和孙荣然讨论了这个事,孙荣然只能安慰自己的父亲看开点,他理解父亲的郁闷和压抑,但自己母亲这个样子,他似乎也没法子的。
“荣然,我在想,我们现在可能是欠着一笔债,让你娘感觉压力太大了,总会这样毫无来由地发脾气宣泄,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了,唉!”孙继刚只能和孙荣然哀叹着。
“阿爹,有什么办法?现在姆妈会这样是我们也没想到的,总是这样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她似乎也从没替家里人想过了。舅舅和舅妈都劝不好,真的让人头疼的。他们也不怪你和奶奶的,姆妈生就的脾气,就如钉死的秤了,改不了了,我们只能让自己的肚子大着做人了。”孙荣然只能安慰父亲。
“荣然,我一直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孙继刚似乎是经过了很久考虑的,他想和自己的子女们商量下自己这个想法的。
“什么想法?阿爹,你说说看。”孙荣然问道,他从父亲的眼光里看到了那份无奈和求助的眼神,他需要给自己的父亲以坚决的支持的。
“唉,荣然,我一直在想你姆妈会不会是这里有问题了?”孙继刚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很不情愿地说道,“一点事就吵,一点事就闹,我有时真的也是被她闹腾得吃睡不安。”
“阿爹,我们现在又能怎么办?姆妈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没办法的,我更担心的是把你的身体!”孙荣然心里其实也早是这么想的,只是对自己的母亲不愿这么去想,现在父亲已经说了这话,他也只能继续安慰父亲的。
“我在想不能让你娘再这样下去了,想让你妹妹和你两人陪她去医院看下是否是什么病的,你觉得好不好?”孙继刚向孙荣然探询道。
“阿爹,我觉得是该带姆妈去看下医生了,我想只有让妹妹劝她去看医生,她才会答应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家除了你妹妹其他人都是你姆妈的仇人了,什么话都说不进,一说只是吵,唉!”孙继刚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孙继刚很快也私下里和孙荣平说了这事,孙荣平也是很赞成父亲孙继刚的想法,自然很快说服了母亲褚鸿英一起去医院看病。
在医院咨询了前台导医后,孙荣然兄妹俩给褚鸿英挂了精神卫生科。医生通过和褚鸿英聊天了解了她的情况并很快作出了诊断:更年期综合症。
很快孙荣平领着褚鸿英去药房排队取药了,趁着这当口,孙荣然又和医生聊了会儿,明白了更年期综合症女人常会出现烦躁,易怒,失眠多梦这些症状,更甚者会产生抑郁,而孙荣然母亲的症状已经岀现神经官能症了,需要引起重视了。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和母亲褚鸿英说的,孙荣然回家和父亲说了下母亲的病情,也说了医生的建议,最好让褚鸿英能去疗养一段时间,放松心情,能减缓病情的加重。
但是想让褚鸿英去疗养得花一笔钱,孙荣然已经去钱江疗养院了解过情况了,一个月的花费需要四千元左右,这对于经济状况紧张的家里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孙继刚和孙荣然兄妹两人讨论后决定先让褚鸿英吃了配来的药再看情况而定了。
大家总以为因为褚鸿英吃药了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但是却发现她由于吃药整个人总是浑身乏力,脸也虚肿的,整个人似乎不在这个世界了,一天到晚拉着个脸,见谁都生气,这个家似乎被她的病情给折腾得没了欢乐。孙继刚每天都只是一声不吭地闷闷不乐,褚鸿英的饭都由孙荣平端到床前好言相慰才肯吃几口。孙继刚昔日的朋友陈灿明,陈柏友他们也因为这个不敢来多串门了,孙荣然这个家整个给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孙继刚知道再不能这样拖下去了,他决定必须给褚鸿英换个环境去好好调理下了,他和孙荣然兄妹两个又商量了一番后,凑了钱将褚鸿英送到疗养院,家里似乎宁静了下来,但每周礼拜天便又多了一个事情,就是要去疗养院看望下褚鸿英,主要还是孙荣平去得多一点,毕竟厂里能帮上忙的还是孙荣然多,而且孙荣平和母亲还是能说上话的,容易让母亲平静下来。
母亲的情况更让孙荣然心里有着无限的自卑,尽管他收到鲁隽的来信时总是很开心,但内心里也更有着一种恐惧,他明白自己的状况,也明白着自己将来的责任,他不敢有多少奢求了。
尽管家里的气氛不如意,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的,毕竟家是靠所有成员的努力才能成而为家的。孙继刚只是一门心思花在了厂里的事上,他考虑的是如何拓展外面的业务了。
张怀德的灯具厂似乎开始走下坡路了,主要原因是他的三个在外地开门市部的女婿开始都有了外心。先是主管上海这条线的小女婿郁利发自己租了百万军队裁减时被裁减掉的四连炮队的空置营房建立了自己的灯具生产厂,自己去发财了。
很快二女婿来志兴,三女婿汪木根也都依样学样地自己去办厂供应他们各自管着的那条线了。留给张怀德的业务只有银川那条线了,业务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三,厂里的生意开始越来越清淡了。
张怀德心里也有点急,自己的女婿开门立户了,他也无可奈何的,他知道他自己的年龄也差不多了,作为领头的老母鸡,小鸡长大了,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去寻食吃的。尽管他心里不是很舒服,但他却看得很开,每次人家在他面前提起他那三个女婿的这些事的时候,他总是淡淡的一句“都是一只锅的,这只饭碗拨到那只饭碗的事。”
说是这么说,张怀德知道自己的女婿已经靠不住了,他必须去寻找外人来帮他营销厂里的产品了。也正是这个想法,让张怀德的工厂一步一步走入了更深的谷底。
很快有一个声称在内蒙古呼和浩特那边开灯具门市部的叫刘鑫的人找到厂里来寻求合作了,他在厂里的样品展览室里看中了几款灯具后便很快下了单,整整一车货。
张怀德自然很是看重这位上门来的客商,但毕竟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虽然很热情地邀请他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但对于货款却丝毫未曾忘记。
“小刘,我很高兴你能来我这边采购产品,也欢迎你常来我这里看看,你可是我的财神了,我的生意也要靠你们这些人做大的了。”
“老张叔,我知道,大家都是做生意,一起赚钱的,以后我会常来你这里看看的。”
张怀德便试探着问道:“你在呼和浩特那边生意还好吗?那边市场还行吗?”
“老张叔,我在那边已经呆了八年了,一直开灯具门市部,生意还是可以的,主要是我老婆在那边管店,我负责在南方采货,基本上每天要发货的,之前我主要是在广州那边进货,广州那边的货虽然样式更新快,外表处理的光鲜亮丽,唯一的缺点就是产品材料基本都是塑料的,你也知道在北方寒冷的天,塑料的东西只要经过一个冬天和夏天很容易老化,寿命不长,很快就容易坏了。所以生意虽然好,但也总是接到人家来投诉的,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你们这一带做的都是金属材料的灯具,所以我这次可是特意找上门来先下个单试试看的。”刘鑫看上去很实诚地说道。
“哦,那倒是的,小刘,我知道广州那边的灯具价格比我们这边可能便宜的,但不耐用,就是因为我们都是用金属板做灯具底板,经久耐用但相对来说成本偏高点,似乎竞争不过广东货的,但我却总认为我们的灯具应该要美观耐用才对得起顾客的,否则那可真的是在欺骗顾客的,尽管你价格低,但漂亮的外衣里面却没一颗诚心,不长久的。”张怀德话里有话地说道。
“是啊,老张叔,我们生意人得讲实诚,否则也做不好生意的。”刘鑫也很快地表示赞同。
“所以小刘,尽管你和我是第一次做生意,我也不怕难为情的,这次的货你是否能和我现款结清的?一起大家把生意做大,合作也愉快的。”张怀德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老张叔,你不说我也要将款子付清给你再走的,毕竟是头笔生意,怎么能欠你货款的,让你也不放心的,这让我以后怎么能再踏进你的门呢?”刘鑫倒也很爽快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小刘,说实话,我也想拉住你这客户的,所以要不以后我争取给你一车压一车拉货,这次你付清货款,去看看那边的销路怎样,行的话,以后长期合作了,我给你压一车的货款可以吗?”张怀德又怕刘鑫这客户跑了,便又主动提出了给他压一车货款的条件来吸引住他。
“老张叔,你也太客气了,一车的货款我也不会来欠你的,以后我就带款提货好了,只要你的产品行,那边销路好,我肯定到你这拿货的,你年龄这么大了,在灯具这行业我可早知道你大名的。我可很敬重你这老前辈的,怎么可以拖欠你的货款的,以后我的生意要做大可还得靠你这老前辈支持呢!”
刘鑫这几句话说得张怀德眉开眼笑,感觉一下子和他拉近了距离,这小刘要远比自己的女婿他们懂事乖巧的多,唉,有时候亲人还只会总是想方设法会到自己身边揩点油,外人倒还会给自己带来好处和甜头的。
想着这些,张怀德更爽快地想拉住刘鑫这客户了,便对刘鑫说道:“小刘,这样吧,今天头一单生意,我给你总价打个折,九五折扣货款,可以吧,你这小年轻我可交定了朋友,我可不想失去你这合作伙伴。”
“这怎么可以的,老张叔,这样我可是占你便宜了,你年纪怎么大,我们年轻人怎么可以占你的便宜?”刘鑫却很断然地拒绝了。
“你也别多客气了,你若敬重我,就依我的,别争执了,以后就不给你打折好了,这头一单生意,我必须得给你优惠点的。”张怀德却不容刘鑫推辞地决定了。
“那好吧,老张叔,我先谢谢你了!以后我们再好好合作,一起把生意做大!”
“嗯,这就对了,我可还得依靠你来让生意红火起来呢!小刘,哈哈哈。”张怀德为自己终于又有了一个新合作伙伴而开心大笑了。